戰爭首先在瓦橋關前線龍猛堤打響,宋將荊嗣手下只有近千兵馬,不敵,但居然讓他平安逃回瓦橋關。
同時崔彥進與米信等部先後到達,隔水相望,然而不能進關。
這時城中一員勇將叫張師的自告奮勇站出來,想將契丹大軍沖散,好使崔彥進等人進城。
張師很勇敢,然而另外一個人更勇敢,看到張師帶著手下在大軍中如若無人之敵,耶律休哥親自上馬,撲入陣中,將張師斬到馬下。
然而讓人嘆服的是主將雖死,可張師手下不慌不忙,從容應戰,成功退回瓦橋關,沒有全軍覆沒。
耶律休哥沒有攻關,而是看著崔彥進等人的大軍。
他發現了宋軍一個缺點,各路兵馬援瓦橋關而來,臨時聚集,並無統一的指揮部署,于是決定親率精騎突襲。第二天耶律休哥帶著鐵騎渡河猛攻,此時宋軍各部相互讀力,又是猝不及防,面對耶律休哥的突擊,沒能很好組織陣型,各部只好做簡單的相互掩護以求自保,且戰且退。一直將宋軍趕到莫州,斬首上萬,生擒數名宋將。
遼景宗大喜道︰「爾勇過于名,若人人如卿,何憂不克?」
這個……
不要說,只要契丹出十個耶律休哥,又得重用,那麼趙匡義哭都來不及。
輸給了耶律休哥不丑,崔彥進等人卻不服氣,重新整隊,欲雪前恥。
另一邊耶律休哥卻在壓制契丹諸將,看到耶律休哥大勝,其他將領想要如法炮制,耶律休哥卻搖頭說道︰「今天我抓住了宋軍空子突襲了一把,他們也發現問題所在,明天再去就不奏效了。我軍渡河襲擊宋軍勝算不大,而目標僅是取回雄州,非是要殲滅城外宋軍,只需擋住他們即可,何必進攻他們,徒增危險?」
因為耶律休哥看出一個問題,首先是張師,主將戰死,部下卻不亂,從容撤回瓦橋關。
自己突然襲擊,雖大獲全勝,但沒有造成宋軍全面崩潰。這兩條證明宋軍戰斗力不弱,組織有序,若是要輕敵,就會失敗。
契丹其他人不听,第二天數萬鐵騎急于立功,渡河來襲,但這次宋軍在崔彥進指揮下,列成方陣,反過來將遼軍壓縮到河邊,大敗之,斬首三千余人。
契丹攻打瓦橋關又未成功,看到宋朝援軍源源不斷而來,在耶律休哥建議下,大軍撤退。
若戰,可能會勝,可能會敗。勝也會是慘勝,宋朝還有軍隊,不會亡國,甚至不會丟掉瓦橋關。但若敗,這二十萬兵馬那幾乎是契丹的所有家底子,他們沒了,各部反叛,契丹瞬間就會四分五裂。
見好就收吧。
果然。
听到契丹二十萬軍隊南下,趙匡義如同喝了興奮劑一般,以趙延美為東京留守,王仁贍為大內部署,樞密承旨陳從信副之,再次親征北方。
車駕到達大名府,听說契丹人撤了,趙匡義想要再攻打幽州。
第一次攻打幽州失敗,那是沒有賞將士,大軍疲憊,但現在呢?
李昉進諫道︰「北鄙戎人,自古為患,乘秋犯塞,往往有之。陛下櫛風沐雨,沖冒嚴凝,親御戎衣,以攘民患。敵人震懾,畏威而逃,因而剪之,易于拉朽。況幽薊之壤,久陷敵人,慕化之心,倒懸斯切,今若擁百萬橫行之眾,吊一方傒後之民,合勢而攻,指期可定。其如大兵所聚,轉餉是資,且河朔之區,連歲飛挽,近經蹂踐,尤極蕭然,雖偶薦於豐穰,恐不堪其調發,屬茲寒冽,益復罷勞。況今小寇宵奔,邊陲寧肅,若親巡塞下,震燿威容,固足懼彼殘妖,亦恐勞於大舉。伏望申戒羽衛,旋師京都,善養驍雄,精加訓練,嚴敕邊郡,廣積軍儲,講習武經,繕修攻具,府藏之充溢,洎閭里之完富,其月歲之間,用師未晚。」
這就是宋九看不起文人的地方。
之所以伐燕雲,門戶也,不得不伐,什麼吊一方傒後之民,虛偽之極。
但國家經濟確實是吃不消了。
不但宋朝,就是契丹這一年多的慘戰,經濟也開始凋零。
于是趙匡義悻悻地下詔,讓曹翰修雄、霸、平戎、破虜、乾寧等軍城池,開南河,使雄州到達莫州能通漕運,然後在大名府校獵,再返回京城。
趙匡義到了京城,又有許多人建議速伐幽州,剛回京城擔任左拾遺的張齊賢上疏進諫,河東新平,民心未安,邊境也沒有建設防御的軍寨,因此必須先守好國家要害,增壁壘,民心安定,才可以兵出雁門、陽武谷。
邊寨必須要擇人,擇卒不如擇將,任力不如任人,邊關有良將,又有良臣使民獲休息,田業增而蠶織廣,務農積谷,以實邊用,敵人安肯投死地而為患?
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內以養外,人民是本,疆土是末,望擇通儒,采訪兩浙江南荊湖兩川嶺南河東,有偽詔命苛賦者,改而政之,以德懷遠,以惠利民,則遠人之歸,可立待。
張齊賢心意是好的,百姓才是根本,連番用兵,國用吃緊,各地賦稅漸漸加重了。必須要休生養息一段時間再說。
但無論張齊賢,或趙普,或者後來的名臣田錫、王禹偁都沒有說出最重要的一點,門戶。
明朝的不算,雖得燕雲,但讓李自成弄得差不多了。
只看唐朝,唐朝甚至都沒有**城,為何突厥人不敢深入?沒辦法深入,除非一個一個城池強攻下來,然而游牧民族善長野戰,卻不善長攻城。但若不攻城,這些城池留守的兵力就是大患,一旦深入,前面大軍受阻,後面阻攔,那就會出大事情了。因此突厥在武則天時搔擾邊境,只是到達定深等州,不敢南下。
但沒有了幽州的縱深,游牧鐵騎就可以輕易南下,如澶州之戰,還有金人的南侵。
拿不下來沒辦法,若能拿下來,即便大家苦一苦,還是很劃算的,那是百年大計。
只能說在沒有想出很好計策之前,不能盲目進攻,否則就是大敗。
張齊賢的進諫,終于使趙匡義按下心思,說來說去,與李昉所說的一樣,連番大戰,百姓與國家吃不消。
實際他還有一條未說,戰爭對宋朝百姓造成傷害,相反對契丹百姓豈不會產生傷害?為什麼趙匡胤在內藏庫準備了那麼多錢帛,當真是買人頭?
還有一條,為何遼景宗會撤兵,這是一個秘密不怪張齊賢,直到宋九歸來,才將這個秘密揭開。
北方大戰方起便落,另一場小型戰役在南方打響。
候仁寶、孫全興與劉澄不得不出兵。
有宋九與潘美前例可依,于是水陸出兵,但做了改動,非是選擇在西道江(紅河),直接殺入交趾內月復,那樣劉澄沒把握。畢竟他們不是潘美、尹崇珂與王明。
于是改在了西道江北面的白藤江,這里離邕州近,能水陸及時地配合。想法也不錯,沒有絕對優勢之前,最好是白藤江,無論南漢,或是後來元蒙皆是這麼打的,勝敗無關,這是合乎兵法的打法。
劉澄先殺入白藤江,擊敗交趾水軍,擊斃數千兵交趾兵士,擄獲了一些戰艦。候仁寶聞訊後立即發兵,然而主將孫全興卻在花步滯留了七十天,候仁寶很生氣,數加催促,孫全興不知何故,就是不肯出兵。
接下來的事更滑稽了,劉澄大步到達後,孫全興只好出兵,兩軍相會,派斥候出去打探,斥候回來稟報,說沒有發現敵人,兩人一商議,沒有敵人那就撤兵吧。于是又撤回邕州南邊的花步。
最滑稽的是他們撤兵,也不對候仁寶說,候仁寶傻呼呼的孤軍深入,敵軍來詐降,天真的候仁寶前去受降,不幸遇伏而死,宋軍此役大敗,也不能算是大敗,死了數千人,交趾那邊死的兵士更多。
他一死,留下無數爛攤子。
首先幾名逃回的宋兵跑到邕州城中搶劫百姓財產,並且在城中造謠,讓百姓惶恐不安。但這時廣南有兩個名臣,一個是轉運副使周渭。這是一名傳奇色彩的大臣。
若是無周渭十幾年如一曰呆在嶺南,宋九推行的政策很有可能都被一群庸官破壞掉。
宋初得到南漢,戶口只有十七萬余戶,如今達到三十三萬多戶,不完全是仁政導致的增加,還有從交趾擄來的百姓,計入戶冊的蠻戶,一些隱逃戶。但實際增加的戶數也接近了十萬戶,是宋朝人口增漲最快的地區。
中間周渭功不可沒。
這點小事兒對他來說很容易解決,先是將幾名搶掠的兵士斬首示眾,後是讓兵士解甲進城,于是人心始安。
然而還有一個爛攤子,與潘美宋九那次征討相比,這一行幾乎用滑稽來形容,準備更是不足。首先是藥材,然後是宋九在諒山布下的幾個棋子也未動用,再就是兵士來源。那次用的皆是嶺南兵,而這次用的多是荊湖兵,甚至有來自長江地區的兵士。
而從廣南到交趾森林密布,多發瘴毒,實際就是瘧疾與水土不服導致的各種惡癥。若是個體問題不大,如今有許多衙內組織船只在海外經商,還有宋九在那幾個島上的經營,也有瘧疾,然而危害並不大。但在軍中姓質不同了,幾千人聚在一起,很容易感染。因此孫全興帳下許多兵士感染了瘧疾,更不敢進攻交趾了。然而退也不敢退兵。
就卡在花步哪兒,生病的兵士越來越多。
廣南還有一個名臣,寇準的岳父許仲宣,他當機立斷,下令撤兵。為方便就糧,許仲宣讓軍隊屯于諸州,又大開府庫,自行賞賜,然後找來大量草藥與大夫,替兵士看病。
這更滑稽了,行兵作戰,糧草,軍醫,草藥,這是必須品,居然軍中沒有,讓許仲宣來挽救……
打的鬼仗!
但不會就這樣結束的,因盧多遜,不但糟蹋了幾千將士,同時還將趙普大妹夫弄沒了,趙普會怎麼想?
盧多遜這樣做肯定不對,但趙普也不值得同情,因為他更殘忍更無恥。
然而趙普比盧多遜手腕高超多了,他已經看到時機,趙德芳今年春天也莫明其妙死了。
趙普還沒有動手,他在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