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孚上次視察黃河,沒有辦好,于是上書,皇上你「兄弟友愛」,勤奮理政,能封禪了。
趙匡義來了興趣。
實際趙匡義並不算是一個奢侈的皇帝,去年冬天長春殿宴,王顯老瞅著趙匡義,趙匡義奇怪地問他,你看什麼。王顯說我看到陛下里衣縷俱倒,這是好听的說法,就是里衣破舊不堪。趙匡義大笑道,朕今年未制新衣,里衣時常洗所故耳。又說,也不是朕節約,蓋念機杼之勞苦,欲示敦樸,為天下先也。
不久前,李穆晨起早朝,忽然風眩暴卒,趙匡義臨哭出涕,說道︰「李穆潔己守道,操履純正,真不易得,朕注意已久,方此擢用,卻英年早逝。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又對宋說道︰「卿何不早推李穆于朕?」
宋要倒。
讓他學習宋琪與李昉那種拍馬屁他是學不來的。
然後又從李穆樸素說到他自己,朕讀晉史,見晉武帝平吳之後,溺于內寵,後宮所蓄數千人,深為煩費,殊失帝王之道,朕常以此為深戒。今宮自職掌到粗使,不過三百人,朕猶以為多矣。
應當來說,做一個帝王,也是不易了。
不但他,整個北宋幾個皇帝除了寶貝徽欽二人外,其他幾人在這方面做得都還不錯,即便是宋真宗拜了幾回神仙,還讓他剽悍的老婆劉娥在他死後,將神仙賜的禮物一起憤怒地放在宋真宗的棺材里。但這一點宋也不知道了。
這次封禪,主要是他心虛,想借封禪來掩飾。
李昉二人大拍馬屁。
石顯與宋默不作聲。
宋琪主動地替趙匡義搜羅證據,替趙匡義歌功頌德,贏取封禪的「大義」。
那麼其他人還好說什麼?
那就封吧,大不了浪費幾百萬緡錢。
詔翰林學士承旨扈蒙、學士賈黃、散騎常侍徐鉉等同詳定封禪儀,又命南作坊副使李神佑等四人,修自京抵泰山道路。
再詔宰相宋琪為封禪大禮使。翰林學士宋白為鹵簿使,賈黃為儀仗使。
但這個封禪,趙匡義也感到心虛,于是說道︰「朕此行蓋為蒼生祈福,過自嚴飭,非朕意也。故告廟與泰山下所用儀仗,所過不須陳設。」
走個過場。不能大操大勞,務必以節約為主。
然而怎麼節約,一旦封禪,不僅封禪的費用,還有相關賞賜,象這種大祭。必須要給官員與士兵各種賞賜的,僅此一項,所用就不會菲薄。
滕正找到了宋︰「宋公,你為何不進諫?」
「普光,你權御史丞,乃是言臣之首,你不進諫怎能讓我來進諫?」
「我說了。可陛下不听。唯有宋公說,陛下才能听進去。」
「普光,我也想勸說啊,可朝有兩人支持蠱惑,我能勸得動嗎?」
滕正嘆息一聲。
「看來陛下是沒用好人哪。」
張齊賢架起小炮,小打宋琪,滕正也听說了。
如果宋做了書門下平章事,會不會發生這些事呢。
滕正默默離去。宋嘆息一聲︰「他們還不如一個廚啊。」
這個廚是指趙匡義王府時的皰廚王延德。
回鶻本來生活在大漠深處,後來突厥勢弱,回鶻人將勢力散布于幾乎北方整個大漠,最後又因天災內亂,被轄戛斯人所滅,余下的回鶻人分三支西遷到後來的甘肅新疆地區,成為維吾族與裕固族人的祖先。其有一支從蒙古高原遷到天山北麓的別失八里(北庭)。不久又越天山在高昌建立回鶻國,即西州回鶻。
甘州回鶻不用說了,他們離原王朝近,來往頻繁。不過西州回鶻也多次派使覲見。太平興國年。高昌回鶻王宣布外甥阿廝蘭漢為西州師王。宋太宗想了想,咱也派一個使者去看一看吧。于是派供奉官王延德與殿前承旨白勛為首的一百多人出使高昌。
王延德這一行一呆就是三年,不失大國禮儀,契丹曾派使者出使高昌,挑唆道,聞漢派使自韃靼道而出王境,是誘王窺邊(是指王延德自賀蘭道居延海去高昌的,還有蘭涼道,不過蘭州有吐蕃人,涼甘有回鶻人,宋朝只能從居延海道用兵高昌,但宋朝腦壞掉不成,不過那時交通落後,信息閉塞,若是師王智慧不高,可能會相信),宜早送回韃靼,無使久留。
師王不作聲。
遼使又直接說,漢使來覘王封域,將有異圖,王當察之。
王延德听說後,對師王說道︰「契丹已背叛宋朝,還敢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我現在就去殺了他,以免後患。」
師王急了,他大爺的,你殺了他們快活了,我們以後那就倒大霉,勸了大半天才將王延德勸息。
張騫與唐僧兩人西行,那是一個大國崛起的前奏,代表著民族變得勇敢,開拓,王延德亦是如此,不能說趙匡義精神不好,關健就是岐溝關以及李繼遷……
而且王延德不怕危險,曾深入韃靼境(北阻卜地區),後晉時,契丹擄走了許多漢人,散于遼國全境,還有一部分是避戰難逃向北方的,北阻卜地區同樣很多。看到宋使到來,相率遮迎,獻飲食,問其鄉里親戚,意甚淒感,熱情地將王延德留數十天不得去。
回來後將消息匯報,宋同樣也是唏噓不止。他也有親人在北邊……
同時王延德還將這三年來見聞,寫了一本《西州使程記》。
所以宋說李昉與宋琪還不如一個廚。
……
不要說趙匡義對西州回鶻沒什麼想法,宋也沒什麼想法。應當來說唐朝也算是控制了蔥嶺以東吧,還設有戍兵屯田,但不能算是完全統治。
這不是雄心不足,落後的交通造成的必然結果。
相反的,西域與青海牽制了唐朝的主力軍隊,結果使安祿山揚長直入,勢如破竹。但可能宋對河西走廊與河湟會產生一些興趣。但僅是興趣。北方才是宋朝未來的最大邊患呢。
因此宋坐在家,畫著西北地圖。主要是南河套相關的地圖,這里多是戈壁灘與沙漠,在宋指示下,雖然西北派了斥候查看地形,但這里卻不易察看。即便宋陸續得到許多情報,然不能清晰地將南河套地形畫出來。
憐兒與窅娘說著話︰「若現在,那邊會很熱吧。」
「嗯。是很熱,一年四季都熱。」
「比嶺南還熱?」
「奴婢未去過嶺南,不過應當比嶺南更熱吧。而且人也粗魯,很多人都不穿衣服。」
「官人,你還打算讓孩去哪里?」
「窅娘,你不要說熱。也要說一點好的吧。」
「有好的,哪里有很多美麗的景色,特別是海邊,有黃金一樣的沙灘,大海蔚藍無比,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海底下的珊瑚,與游動的各種古怪的魚兒。有時還能看到一些海面上魚兒會發光,就象點點星星一樣。若不是雨水多,風兒大,呆在海邊也不錯。而且哪里的果很甜……」
當然,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
最少比起現在南河套大部分地區,要好得多了。
主要現在遷徙的漢人仍很少,以當地土著人為主。因此缺少明的氣息,初來乍到,再加上當地悶熱氣候,會讓人不習慣。就包括河谷,因為缺少相關的水利,汛時河水浩浩蕩蕩,旱時干涸得只剩下河床上一塊塊巨石。
不過一旦遷徙的漢人多了。將哪里開發出來,還是好地方,甚至可以輕易地做到一年三熟。
還有呢,若是羊毛利潤大起來。那麼可以將船航行到更遠的地方,一直到大洋洲,在哪里可以開出一塊塊牧場,不用強行遷民,用利誘導就可以了。
先將種播灑下去。
實際不僅是窅娘去了,還去了一些識字人,宋又支持著,帶去大量書籍,教導當地土著人學漢語。不求後世會緊密抱成團吧,但求不要再成為一個孤獨的大國。
宋繼續畫著地圖。
潘憐兒與窅娘說著話,幾個孩好奇地坐在邊上听。
外雨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屋內卻是極其溫馨的一幕。
忽然一個僕役喊道︰「起火了。」
宋丟下地圖,走到外面,看到僕役指著西北皇宮方向說道︰「宋公,哪里著火了。」
就在趙匡義萬事俱備,即將準備起身去泰山時,五月二十八日,是日既夕,陰雲四合,風雷暴作。若是真下雨還好,老天只在刮風打雷,不見一滴雨珠落下。
一個雷電正好擊建築物。
實際京城水泥建築物漸漸多了起來。
然而為了正統,包括官服等等,繼續保留原來的樣,皇宮里大多數宮殿還是木質結構。
雷電的高溫使這座建築物燃了起來,擴散到大內的月華門,守門的兵士呆在門外,沒有看到。
大火又借助風勢向稍北的西華門與更北的大殿蔓延。
這時候兵士才尖叫起來,可來不及了,火勢借助風勢,越燒越快。
第二天官員來早朝,皇宮不知道多少地方燒著了,包括上朝的乾元殿與明殿也燒得一干二淨。
這該在哪里上早朝?
而且發生了這件事,還能前去泰山封禪嗎?
滕正看著宋琪,怒道︰「奸臣誤國!」
宋不打宋琪的臉,滕正來打。
如果沒有宋,宋琪那就發怒了。
但書能力弱,加上這場天災,而且宋琪帶頭發起封禪。帝王是喜歡封禪的,不僅僅是威風,可以想一想,作為原正統王朝帝王,權利最高,但規矩也更多,連上一個大臣家坐一坐都要考慮一番,哪里有機會到處看一看。然而作為清流大臣是不喜歡封禪的,會使帝王重虛名,會花很多錢,會勞煩百姓……
相信滕正不戒意將事情鬧大,正好後面有一個大塊頭頂上。
宋琪陰著臉,心想,我忍,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