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遼兵的吶喊聲無比的聒噪。
宋與員大將擰眉苦思。
宋忽然說道︰「不行,不能走金台屯道,還是走白溝道。」
「宋公,那……」
「史將軍,听我說,我馬上派信使請求後方,向遂城增兵,那怕沒有兵,也要虛張聲勢,而我們在這里最少必須堅守三天時間以上。這不僅是給我們生機,而是給後方所有防線上的將士,正在逃跑的兵士,以及百姓生機。不然遼軍乘勝南下,整個邊境生靈涂炭。在這三天時間內最少後方能在遂城實現虛張聲勢的目標。明天上午,我們一邊防御,一邊沿著岐溝關城池與大營,順著河邊建設一道更牢固的扁平防線,隨後楊將軍,你率八千驍卒,帶著所有的壯丁弓箭手以及傷員與兵器與五天軍糧,撤向金台屯,在金台屯構建大寨,將遼軍防御住,然後讓弓箭手與壯丁以及傷員在你們後方,先行撤回。四天後,你們也立即撤回去。」
不過宋想到了陳家谷,于是又說了一句︰「盡量以騎兵為主。」
「喏,」楊業大聲答道。
未必他去金台屯會更安全,並且任務很重。
「行嗎?」劉知信狐疑地問道。
應當是一個好計劃,特別是將弓箭手與壯丁轉移掉,他們連鄉兵都不如,畢竟鄉兵經過一段時間正規訓練,一旦撤退時,十之**如耶律休哥同蕭燕燕所說的那樣,不戰自亂。
當然。他們現在這里還會起一點作用的,能站在後面放放箭。反正從涿州城轉移回來的大部分武器,在宋安排下。還在宋軍手,並且岐溝關城也有部分武器。這些武器不用掉,以後也丟給遼國人了。
但不會那麼簡單,現在終于所有人不得不承認耶律休哥本領了,甚至有許多人都對他產生了畏懼。
第一個耶律休哥會不會識穿?
第二個就是耶律休哥不識穿,吸引一部分兵馬前去金台屯道,然而主力軍隊還在,這四程道路有足夠時間讓遼國反應過來。況且三天防御戰,又會產生大量傷兵。他們必將拖累行軍速度,也就是逃跑的速度。
「沒有辦法了,對手是耶律休哥,兵力又遠勝于我們,只好賭!」
……
第二天,本來以為即將發生一場苦戰的,可是遼軍攻擊力並不強。
這里面肯定有什麼陰謀詭計了。
但暫時讓宋松了一口氣,繼續讓兵士輪流休息。夜晚遼軍的騷擾,雖傷害不大。然而卻嚴重影響了士兵的睡眠。然後又在後方挖了一道新的工事。
關城里所有的糧包一起搬了出來。
這些黃澄澄的粟米,白嘩嘩的大米,從後方一點一滴的運來,僅是運輸消耗費用就是它平時售價的十幾倍。現在卻當成了泥袋堆放。
然而沒有人關心了。
甚至有的遼軍攻破第一道第二道防線後,將輜重車與糧草搬回去,正好成了他們的口糧。也沒有人關心了。
午時分,楊業挑選出八千兵馬。帶著壯丁與弓箭手撤向金台屯。
「楊將軍,切記。堅持四天後,無論前方發生了什麼,立即向遂城撤退。」
「宋公,」楊業跪下。
「起來吧,」宋看著一隊又一隊人馬踏上浮橋,眼光平靜,不管未來如何,最少近四萬民夫,一萬千多名壯丁與弓箭手,四千多名傷員,基本平安返回了。
在這時候,余下的宋朝兵士心神都有些恍惚,于是耶律休哥果斷地組織主力軍隊,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宋喝道︰「楊將軍,走。」
楊業撥馬離去。
宋又喝道︰「傳令,放棄第一第二道防線,往第三道第四道防線撤退。」
又是一番血戰,宋軍終于撤到第四道防線,兵力壓縮在一起,終于犧牲了無數將士,將遼軍擊退。
然而這一退,前面兩道防線全部丟給了遼軍,糧車牆推到大軍後方,壕溝推平。宋軍全部壓縮到拒馬河邊這個扁長的區域里,那麼遼軍騷擾會更加得功。
太陽落下又升起,到了第二天,遼軍攻擊力又緩了下來,然而在換班時又發起了一次猛烈的攻擊,將最後一道防線也撕得七零八落。然後在吃晚飯時忽然再次發起一次猛攻。然後到夜間又突然發起一次強烈的夜攻。
這種不定時的猛攻,挑動著所有宋軍的神經,也一點一滴地將士氣削弱下去。
好在後面傳出兩個好消息,三萬千余民夫與數千名傷員成功抵達雄州城,在向後方繼續疏散。楊業也到達金台屯,如宋所料,與遼軍發生了一起短兵交接後,因為宋軍士氣悲壯,加上楊業的英勇,將遼軍擊退。然後楊業成功地在金台屯構建了一道防御陣線,壯丁與弓箭手以及第二批傷員向遂城平安地轉移。
第三天,最重要的一天開始了……
……
開封還不知道前線的惡化。
潘美將應州與朔州的一些將吏與耆老送到京城。
趙匡義召見。
其一個長者說道︰「久陷邊隆,有粟不得食,有不得存養,不想到余年重睹日月。」
趙匡義感慨萬千,賜以衣服冠帶。
實際這些歸順的漢人對趙匡義多少產生一些誤導作用。
兩國開戰,邊境的百姓最苦,不僅是遼國邊境的百姓。也有一些漢人想投奔宋朝,但不是多數。
想要燕雲漢人向往宋朝,還是宋在宮說的話是最正確的,第一個宋朝要努力內治,使百姓富裕,安居樂業,第二個就是狠狠地打擊,使整個燕雲地區殘破,那麼漢人便會認為遼國不能保護他們,反過來就向往宋朝了。
這兩者缺一不可。
軍事強大,內治不行,不能使燕雲漢人歸心,畢竟在韓德讓協助下,遼國越來越重視幽州漢人的生存了。
內治強大,軍事弱同樣不行,因為燕雲漢人認為宋朝不能保護他們,是弱小國家,不會認可。
如果听這些老者拍馬屁的話,後果會很慘的。
不過趙匡義仍然很高興,只是他忽然想到了宋的那封長奏,心上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些百姓剛送出宮,王繼恩帶著劉全圭進宮。
「陛下,敗、敗了。」
雍熙北伐開始,王繼恩去了易州調撥糧草,不是糧草在易州,而是易州離前線近,呆在易州可以以最快速度觀察到戰場形勢,再根據情況下達糧草調動命令。
但在宋初,趙大趙二對太監防範很嚴,曹米崔三人資格有多老,因此王繼恩呆在易州成了空氣人。
曹彬岐溝關兵敗,王繼恩迅速逃到雄州,正好遇到了劉全圭,于是將他帶到京城,事態嚴重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曹彬讓王繼恩消失,也讓王繼恩不滿,因此搶先來京城報告前方消息。
兩人幾乎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趕到了京城。
「敗了……?」
劉全圭忽然大嚎起來︰「陛下,救救宋公吧。」
他是最早撤離的一批人,但不是撤離,而是命令後方布防。後面發生的情況他不知道了,然而看到遼軍越來越多,甚至小皇帝來了,太後來了,宋軍現在兵馬不少,可是三軍大敗,士氣低落,離後方又很遠,一百多里的後退之路,無疑會成為一支死亡之路。
「快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郭二死了,王枕死了,大黑死了,死了好多人,拒馬河都一度讓死尸堵塞,戰場上躺滿了死尸,宋公受傷了,宋公殺人了,殺了三個敵兵……」劉全圭說完後又泣不成聲。
如果潘美與曹彬殺三個人不稀奇。
但若換趙匡義、趙普、王安石與司馬光在戰場上親手殺死三名敵人,那會造成什麼樣的轟動?
可是誰都不想要這個轟動。
王繼恩道︰「陛下,還是讓奴婢來說吧。他是河坊人氏,因為素性勇敢,讓宋相公挑選出來做門客侍衛,曾陪宋相公去過遼東,這次又陪宋相公去了前線,一直呆在宋相公身邊,對前線情況比較了解。」
然後他根據一路上從劉全圭嘴听來的消息,經過加工後一一稟報。
可能與事實略有偏差,但大約經過都說了出來。
「陛下,救救宋公吧。」
趙匡義卻不能回答。
軍事上是他的短板,可他也是一個高智商的人物,听了王繼恩稟報,也迅速判斷出宋用意。這是用生命在為後方兵民贏得一份生機,盡管他仍然不知道宋在那種情況下,如何將一萬多兵士組織成型,發起沖鋒的。好象史珪、楊業、符昭壽與劉知信各部並不在一起。
趙匡義當然想救,不僅是宋,幾萬民兵,還有五萬多禁兵,那是最精銳的禁兵,可是怎麼救?王劉二人從前線回來,再到詔書送到前線,有這時間,黃花菜早涼了。況且就是來得及,前線是什麼狀況,有多少兵馬逃出來,有什麼將領逃出來,那些人可用,現在不得而知,如何下詔書?
忽然他身體搖搖欲墜,王繼恩連忙將他扶住︰「陛下,陛下……」(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