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在繼續加重。
應當來說趙普要感謝宋,雖宋是無心之興,當初因糧賤,為了調控糧價,而將夏稅的糧食調向京東河北與河東各地,但是隨著旱情加重,卻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各州州庫里都有了充的儲糧,官吏百姓心里也不急了,糧價很平穩,也沒有因為旱情出現人心動亂的現象。甚至有的官吏看到秋收必然會欠收了,百姓到時候必須缺糧,因此打起小算盤,提前盤算著管轄境內有什麼工程要動修的,到時候好用工代賑,一是賑濟,二是順便將這些水利與道路解決掉。
這些年用工代賑積累了很多經驗。
但就是大規模用工代賑仍不行,組織困難,協調力不足,甚至各州府為了自己政績,有意阻撓。不過是各州內的事務,倒是很積極。
不管怎麼說,趙普肯定會悲催。
別人在相位上風調雨順,那怕北方打得那麼苦,糧價掉到一斗豆十錢驚人的賤價,但到他呢,災害馬上就立即來……
有人就開始議論,這是趙普做了一些壞事的報應,特別是趙廷美。
宋不相信報應,但看到國家問題不嚴重,于是也跟著偷偷樂。
讓他高興的還有兩件事。
宋寶從南海回來。
幾年的磨礪,宋雖然臉讓南方的烈日曬得黝黑,可人變得懂事多了。
趙匡義好奇,于是將宋寶召到皇宮相見。兩人語良久,趙匡義只說了一句︰「朕沒有合適之女。否則定當嫁之。」
宋朝防的是嫁女,娶女要好一點。一般皇儲娶的多是武將後代,而且多是死了的武將後代,很少與宰執聯親,除非這個宰執同樣是死了的宰執。相對于嫁女,迎娶公主防範略松一點。還有一種可能,那僅是皇,與皇位順位接班人無關。又要松一些。
主要就是防範外戚干政。
不知道宋的兒若娶了公主會不會有爭議,然而宋也不喜歡,首先長相,想一想未來宋真宗那張巴巴大黑臉吧。直到經過幾代血緣清洗後,宋仁宗後長相才漸漸改良。
而且娶了公主回來干嘛?
不過他就是想讓宋寶娶也不大可能了,趙匡義大女兒早嫁人了,二女兒莫明其妙讓趙匡義送去做尼姑。可能因此郁郁寡歡,英年早逝。三女兒才蛋大,根本不能結婚。
下嫁公主是一個笑話,只代表兩個意思,對宋的器重,以及對宋寶的欣賞。
是真欣賞。前面接見,後面立授靈州通判之職,雖然西北有些苦,而且若干民族問題頗讓人討厭,然而一上位就是上州大州的通判。這是東華門外榜單上前三甲才能享受的待遇。
暫時未去,宋替他娶了一門親事。張去華的小女兒。
如今張去華也進入朝堂為官,以前在書院時兩家略有交情,張去華對玉隻也十分敬重,而且張去華的小女兒長相秀麗,又有才學,不講官職了,若講除非娶公主,否則就是趙普也沒有女兒嫁給宋寶。
成過親,小兩口感情很好,又一道去了靈州。
潘憐兒送他們出行時哭了,想到了玉隻,若是玉隻在,看到兒成親,又擔任通判之職,得皇上器重,前程無量,該是如何地高興啊。然後從家抱來無數裘衣錦被,擔心他們在西北受了苦寒。
接下來宋家再嫁女,又是一門略有爭議的婚姻。
楊業感謝宋,宋卻是愧疚楊家。
楊業長延玉到了遼東,本來當初打算穩定後,一起都回來的,可是烏玄明才能不足,讓耶律斜軫差一點打殘了,這些將領只好留下來協助,想回來還有兩三年,這個要等宋那個想法成熟,計劃發動時。
這一來楊延玉不免妻兒離散。
再到三兒,戰死岐溝關。
楊延昭隨楊業宋去前線時,還沒有成親,隨後去了遼東,然而這幾年兩邊跑,幾乎成了宋手的百搭牌。本來在雍熙北伐前議定了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可又讓宋將楊家父調到河北。岐溝關一戰過後,楊延昭隨著去了遼東。
那邊傻了眼,這還有完沒完?然後羞羞答答找到楊業,楊業回答堅決,家國不能兩全,你們不願意等,那就辭了這門親事吧。宋不知道,直接楊延昭調回來,折氏拜訪潘憐兒,俺家二郎真的老大不小了,我想替他找一戶好人家,不知潘大娘能否替我家二郎打听打听?
折大十分聰明的,這話兒透著幾個意思,俺兒真不小了,不能再讓你家男人將俺兒弄得兩邊跑。
其次都說你家男人對咱楊家不錯,那麼介紹一個好人家姑娘大約可以做到吧。畢竟楊延昭讓宋生生拖成奔三好青年。若是潘憐兒介紹,那麼兒娶的女就不會差,否則就不大好娶合適人家的女兒。
宋一听也傻了,還未成親哪,那未來的楊廣怎麼辦?
正好盼盼過來,宋便開玩笑問盼盼。
在宋家,情況有些顛倒,別人家是嚴父慈母,可在宋家是慈父嚴母。因此幾個孩受宋影響十分深,他們對武將都不排斥。
如宋寶到了靈州後,很快就與武將打成一團,與宋一樣,成了不倫不類的官。
盼盼對武將也不排斥,以前多听說了這個楊家二郎的威名,並且還見過一次,感覺不錯,當場答應下來。
潘憐兒不同意,楊延昭歲數大不提,如寇準大了小小宋多少數了?主要是一個武將,前程沒有官遠大。宋便問了一句,難道不及鐘勛?
潘憐兒不能回答。
于是再度在潘憐兒不情不願。議成這門親事。
楊延昭不能再拖了,前面宋寶成親。後面宋央請趙匡義同意楊延昭與楊業回京敘職,便將這門親事辦了。
其實宋感覺不錯,挺好的一門親事。
但是沒有陳家谷的慘戰,這一世楊家將恐怕遠不如那一世的楊家將……
楊延昭歲數大了一點,也比較痛盼盼,想將盼盼留在京城,然而盼盼卻自願隨丈夫去了前線。
趙匡義在宮听到後,默然良久。這一家似乎都是不怕苦不怕死之輩,包括女都是如此?倒是潘憐兒心痛了,再三囑咐楊延昭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象荊嗣那個傻帽那般地玩命,還有要保護好女兒安全,那是在整個宋朝最前線,最危險的地方。隨後又抱怨宋,再度拿出許多裘衣錦被,反正沒一個好地方,一在西北,一在北方。
但與第一門親事相比,這門親事倒是正常的。楊延昭漸漸成名,楊業在雁門關更是聲名赫赫,他在代州,潘美在太原,這些年遼國幾乎都不敢侵犯河東。只能專門盯著河北打。因此也能算是般配。
宋家舉行兩門親事後,宋玉又果斷地讓宋送到南洋去。
潘憐兒很舍不得。然而富不過三代,不讓他們吃苦,以後很可能就成為敗家。這些年多少權貴弟泯然眾人矣了?而且宋寶驚人的成長,也讓潘憐兒狠下了心。
實際宋家這種狠心式的教育女方法,已經引起許多權貴的注意。
玉不琢不成器。
溫室里的花朵是耐不住風寒的。
不過動心的人有之,真正舍得佼仿的人並不是很多。
這是宋家家務事,與國政無關。
宋繼續小心著處理軍政事務,但他也沒有想到戰爭會這麼快就再度降臨。
……
干旱惹的禍……
趙普悲催了,耶律休哥悲催了。
高梁河失敗後,遼國幾次南侵皆未得功,前線執行著宋的屯田政策。
其實屯田制度自古就有了,只有在宋朝未執行好,原因很簡單,城市兵。只有岳家軍在史上做得很好。
漸漸兵士向農村化轉移,這個古老的屯田制度再度變相的落實下去。效果應當不錯的,自大名起,西到洛陽,以京畿為心,四面八方設置了許多營田,讓兵士耕種。第一個結果,減少了國家供給,特別是對笨重糧食的供給。第二個結果便是提高了兵士的收入。
兵士到邊境輪戍,家屬有「自留地」,依然有收益,而兵士去邊境輪戍,又有額外的賞錢,如行裝錢,戍邊錢帛等等,但到了邊境後,營田面積更廣大,甚至兵士開始有規模的養豬養羊,至于更後方稍安全的一點還養馬與牛,這兩者一個軍事,一是農事,都是國家戰略物資性的牲畜,當然不會出現在前線。或者養一些雞鴨鵝等家禽,不但減少了國家供給,至少不用再象史上宋朝那樣,一車車一船船將糧草運到幾千里之外,幾錢一斗的粟米運西北能變成上千的成本,這還不算,一些黑心商人官吏在里面還摻雜沙,或以霉陳糧食代替,讓兵士都不能食之。
再加上養殖業,兵士又有了一些額外收入,伙食也得以改善。
本來是不錯的,可是遼國兩次入侵,讓大家有些心寒,至少頂在前線的兵士是不敢再搞養殖業了,只種著一些稀疏的莊稼,想改善伙食,只能從後方提供肉類。
但就是如此,今年旱情嚴重,也導致最前方屯田幾乎沒有了收獲。
威虜軍兩座要塞里漸漸出現糧荒,楊延昭與魏能分別向李繼隆發出請求,速運糧餉來,不然我們馬上就沒得吃了。
整個北方都因旱情欠收,邊塞沒有糧餉提供,李繼隆只好向朝廷提出請求,然後發兵護糧去威虜軍。
這封奏折到了朝廷,引起爭議,張洎就上了一篇長奏,當初國家設威虜軍以為定州扞撇。此軍若廢,北戎立至城下。臣以為不然,若是敵人來侵,十萬之眾,威虜軍數寨兵甲不滿一萬,敢出寨迎戰?不敢,威虜軍又在平地,能否起阻擋作用?又不能。那麼設它做什麼?而且諸多兵馬,每天會有許多消耗,這必須要後方時不時提供其供給。現在三鎮之眾,冒炎酷,陟郊 ,荷戈而趨者,裹送餱糧而已。既充防護軍儲之役,則本無斗心,以援送怠惰之師,如果北敵來犯,且戰且行,必然敗北。或者國家起用三鎮所有之兵,來為威虜兵護送糧餉?因此最好將威虜軍撤掉,數砦兵士並于附近大鎮,以將兵力集。又省朝廷供給,又不會象易州那樣被戎狄侵吞。
這篇奏折讓許多大臣附和。
設砦堡可以,但必須有險可據,威虜軍那幾個砦堡有何之險?
然而錯了,魏能與楊延昭在哪里未來生生打出來一個鐵遂城,銅梁門!
宋有些猶豫不決,關心則亂,他的女兒也到了哪里。于是寫了一封信快馬問詢李繼隆,李繼隆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畫了一張前線地圖,于是宋決心同意李繼隆之意。
趙匡義問為何,宋只是答了一句︰「若是唐河之戰,遂城與梁門有近萬勁旅,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面對這個結果,遼國敢不敢揚長直入?」
趙匡義便不再疑問了,若是那樣,耶律休哥會敗得更慘,甚至遂城與梁門一阻,耶律休哥大半遼軍精騎會丟在河北。那麼為了避免這個後果,遼軍只能先行解決滿城,遂城以及梁門,那麼戰爭便向北推移,這無移對後方安全起了極大的幫助作用。
耶律休哥從斥候嘴得到這個消息,立即感到機會到來。
只要將這些供給吃下,威虜軍只好因缺糧撤退,三軍士氣低落,岐溝關故事將會重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