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沔在西府幾乎沒有作為,又暗中搞了一些小動作,宋九不想他破壞西府團結,便說王沔短于軍務,卻長于吏政,調到東府去。♀
王沔信以為真,事實他的權利心也很重。
李昉在,王沔很老實,人家是兩國三朝老人,再無為,他也不敢搞小動作。趙普上來後,他更老實。
趙普下去,難道俺對呂蒙正還要老實嗎?正好呂蒙正重大體,為人馬虎,這給了王沔機會。于是開始在中書大包大攬,加上他為人機敏,會察顏觀色,將趙匡義馬屁拍得舒服,因此漸漸將權利從呂蒙正手中一點一滴奪過來。
可是他犯了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做人沒有誠信。
北宋開國之初,從趙大時起就是一個多疑的國度,由于忌諱宰臣權勢過大,因此對大臣在家里宴見下屬十分不喜,宰相就更嚴厲了。當然,也不是不行,不過大家都在注意著。
因此包括宋九在內,在家里接見官員很少的,特別是他與趙普在長慶樓宴聚,更是萬人矚目。所以百官無論公事或私事,都是在上值時去中書或西府找宰相。這就要看,若是宋九與趙普、盧多遜,非是公務,皆不得接見。但若是松一松,往往一天能會見上百個官員的來訪,其中能有九成是屬于私人請托性質。
實際包括李昉在內,同樣都是有選擇性的接見,否則一天接待上百個官員,不要說看美妹唱歌跳舞了,也不要處理公文了,就是這一百個官員一一談話,從早也要忙到晚。
然而王沔開始放行,每天將中書弄得就象會客室一樣。
呂蒙正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小子喜歡見客,由著他吧,然後躲在一邊默默地批閱公文。
喜歡熱鬧也沒有錯。王沔又喜歡賣弄人情,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凡有人請托,全部一律答應。實際東府也不能所有事務都能做主的,許多重大事務還必須要交給趙匡義做最終拍板。況且他上面還有一個呂蒙正呢。
因此王沔拿了好處費,又甜言蜜語地給人家承諾,然而事後卻一一失信。失信一兩件承諾問題不大,大家能理解嘛。然而大多數承諾都失信了,這些官員會怎麼樣想?于是痛恨他的人越來越多。
趙匡義隱隱听說一點,非是對王沔失望。而是對呂蒙正有些失望。
王沔是參知政事。與西府的樞密副使一樣。是監督者,協助者,也是考察者,但非是決策者。隨時可以更換。
自從听宋九上了一堂彗星天文課後,加上災害連年年,他對天災看淡了,連帶著修建寺觀的熱情也淡了下去。天災不怪你,可你身為首相,得將東府經營好,當初趙普推薦,宋九推薦,趙匡義對呂蒙正同樣充滿了期待。可現在呢。
治國如治家,這些年,無論是趙普,或者盧多遜,或者宋九。或者宋琪與李昉,至少東西兩府內不會出現如些失控的狀況。司內都無法掌控,況且天下大小政務?
但趙匡義也不怪宋九與趙普,就是自己,又能找到誰來接任首相之職呢?就一個宋九可以放心,然而暫時確實不能離開西府,除了宋九,自己找誰去?
因此想考察更多的人才。
于是將宋九喊來,問了一句︰「誰可接任寇準?」
宋九有些蒙,看著趙匡義。
趙匡義道︰「今年開春蝗災嚴重,恐怕……」
他說完,君臣二人都苦笑。遼國那邊這兩年沒動靜了,一恐怕讓李繼隆打苦了,二他們同樣要休生養息。可這個寶貴的時間,災害連連。春天又發生特大蝗災,看樣子今年還得繼續「休生養息」。不過宋九終于明白趙匡義意思,他是急吼吼地想用小寇。
然而這個人選讓宋九感到為難,不僅是滄州知州,那怕就是未來那個計劃發起的人選也好找,但不僅如此,這是打算替朝廷將來順便培養著樞密使的人選。♀
宋九遲疑地說︰「呂端如何?」
雪藏了很多年,雖然他一度是趙廷美的人,可趙廷美也死了多年,好用了。
「不行,朕也準備重用此人。」
「陛下是說為將來打算的?」
趙匡義額首。
「這就有些難辦啊,能看出來的,陛下將要一一重用,暫時看不出來的,臣同樣也看不出來啊。」
「故朕與卿商議。」
「臣倒有一個人選,畢士安如何?」
趙匡義搖頭。
這個人名氣很大,然而曾擔任很長一段時間趙元僖的王府記室參軍,雖現在提為翰林學士,可中間彎彎繞繞很多。宋九卻在心中一聲嘆息,心想呂蒙正很有可能要悲催。趙匡義雖在培養趙元僖,然而對兒子還是防備的,呂蒙正卻不知,與趙元僖走得那麼近……
然而宋九都不知道怎麼勸說呂蒙正,難不成對呂蒙正說,沾到皇權,父子也不行!
宋九心中冥想,過了一會兒說道︰「宋湜如何?」
此人乃太平興國五年進士,也就是與小寇他們一樣,做官時間不長,然而名氣不小。父親溫故後晉進士,叔父溫舒後周進士。父親早逝,然宋湜與哥哥宋泌勵志苦學,事母孝敬。叔父溫舒曾撫背說,此兒真國器,恨吾兄不及見也。
但最讓他聞名天下的還是楊徽之,趙匡義提撥神童楊億,楊徵之不以為然,卻對自己這個外甥宋湜大加欣賞,認為宋湜才是國器。現在擔任著判任刑部。
也就是名氣大,然而真正才華可能還沒有展現,暫時不需要重用他。
趙匡義想了一會道︰「就是他吧。」
未來能重用更好,不能重用,相信知一個滄州問題也不要緊。
于是兩府開始大的調動。
先是將張宏罷免,這個人才能比較差,加上西府有一個強勢的宋九與一個能干的張齊賢,因此徹底消失,就是王顯還能偶爾幫幫忙,但張宏除了見胥吏拱手勞揖,什麼事兒都沒了。
實際听詔書說將自己罷為吏部侍郎,張宏反而感到幸慶。不是自己不想做事,然而對軍務不懂啊,如何做事,罷了也好,省得呆在西府尷尬。特別外界在議論,說是淳化年間的西府乃是宋朝開國以來最強的西府,然而一提起這個最強西府,自己懦謹無能便被人翻將出來議論,難不難受?
消失的還有一個人,辛仲甫。這個人有些類似西漢第一地方良吏黃霸。在地方上政績赫赫。無人能及,然而到了宰府里,卻沒有了作為。
當初宋九因為其在地方政績,對其倍加稱贊。趙匡義也認同。事實到了中書後,連趙普都看不下去。
這次變動中也被罷免。
然而與張宏不同,听到宋九將辛仲甫喻為黃霸後,趙匡義啼笑皆非。因此雖罷其副相之職,但錄其在地方,特別是在巴蜀的赫赫政績,數子皆錄用。
接著提撥,讓張齊賢與陳恕擔任參知政事,張遜與溫仲舒、寇準並為樞密副使。
張遜早就在西府做事了。雖能力差一點,但與王顯一樣,不是很多事,不多事宋九就喜歡了。
對溫仲舒宋九不大了解,他上位是呂蒙正推薦的。宋九還听到一段故事,溫仲舒任知汾州時,與監軍家婢女有染,監軍不服氣上訴,削為庶民。溫仲舒窮困潦倒之下只好來到京城,為了重新被朝廷起用上下奔走,在那一年內嘗盡了人間溫暖。幸好他的好朋友呂蒙正到了中書,重新起用了溫仲舒。這個也沒有關系,是人都會有犯錯誤的時候。
而且溫仲舒授命下達,還沒有去西府時,呂蒙正再次向宋九推薦,俺這個哥們是一個人才,望宋公多加提攜。
宋九未置與否,是不是人才,他要觀察後才能斷定。畢竟西府與東府的人才有一些區別,這些進士們未在邊塞呆過,懂軍事嗎?或者汾州,那是河東前線嗎?
但對小寇宋九抱著殷切地希望。
然而小寇一到西府,馬上毛病就發作了,開始大包大攬,宋九啼笑皆非,說道︰「平仲,莫學王沔,讓人貽笑大方。」
「宋公,我錯了。」
「也沒有做錯,敢擔當才是名相的象征,我以前在中書擔任參知政事也果斷地處理許多事務。不過用心要純正。」
「宋公,我明白了,你放心,王沔那樣讓我學我也不恥會去學。」
然後寇準反而更加大包大攬。
宋九更是啼笑皆非,最後想了想,還是算了,春天蝗災終于緩了下去,一旦計劃實施,西府必須要有得力的人選,自己才能下去,于是反而配合寇準,然後細心在邊上教導他,哪里做對了,哪里做錯了。
西府是平安無事,畢竟任誰都要給宋九面子,那怕是能為上位不擇一切手段的溫仲舒。
但東府那邊事兒來了。
首先陳恕,但凡這些名臣,大多敢擔當,敢擔當就必須對權利抓得緊,要辦事啊,手中沒有權利如何辦好事?只不過趙普盧多遜寇準呂夷簡這些人不但抓權,而且為人固執,欺上凌下,目空一切。宋九王旦呂蒙正這些人性格要平和一點,能容得下人。陳恕也是這類人,在做事啊,所以對權利抓得緊,性苛察,因為才干被宋九推薦擔任鹽鐵使。
王沔去年因為政務與陳恕有所交接,陳恕哪里看得起王沔,于是不听王沔調遣,兩人便有了矛盾。
陳恕還好一點,特別是張齊賢,那是宋九與趙普都看重的人物,又有代州大捷奇功。幾乎戴著一道道光環來到東府。
可是王沔很悲催,以前在西府時宋九看重張齊賢,這讓王沔很不快,以至後來搞了宋九一些小動作,對宋九的小動作那是背下的,不敢當面來,但與張齊賢就正面發生沖突了。
這兩人往東府一調,王沔的表情可想而知。俺弄來弄去,是為了上位,但要的可不是替東府塞來兩個冤家對頭啊。
特別是他在東府所做的一切,若是被這兩人得知,一定會用來做文章的,怎麼辦?正好上早朝,看到了大嘴巴王禹偁,王沔大喜,本家,不好意思,用你來做俺的槍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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