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義無忍,只好讓老王替小宋寫神道碑.老王不但真寫了,還在文中對小宋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又對滿堂賓客大發牢搔。趙匡義也苦逼了,看來你沒有轉姓子啊,去滁州吧。
老王是奇葩,但有干實事的人。
一個醉鬼居然平步青雲當了副宰相,一個混在官場中卻還能那樣單純理想化的可愛……但還不算奇,奇就奇在最後一個人,霸道得讓人發指,卻讓後人認為是天下道德君子的代表……
呂蒙正下去,呂端終于上來。許多人說呂端糊涂,趙匡義卻很喜歡呂端的氣度,說呂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
某些時候,也不得不佩服趙匡義的眼光。
在他臨終前幾年的人事調動,可以說十有九中。
上來的還有小寇。
不過呂端是平章事是首相,小寇是參知政事。後人往往對這兩個職位有些糊涂,實際參知政事在中書做的事更多,甚至某種意義上也是對首相的一種監督與掣肘,不過參知政事有理事權,沒有決事權,也就是重大的政務參知政事裁決好了,還要經過首相同意,方能執行,或者下達給地方。
小寇是大嘴巴,仇人多。
然而他心眼卻不如張洎。張洎看準了這一點,但他比丁謂高明就高在他模透了小寇的姓格,斷然不會替小寇撢胡子上的飯粒,並且反其道而行。
小寇重新上位後,張洎曰夜坐曹視事,十分勤奮,小寇出入省門,他冠帶等候,揖禮而退,不交一談。
很勤奮的一個官員,並且是天下有名的老儒,不以老賣老,十分有禮貌,然而也不巴結。
寇準一看,這真是一個好文官啊。因此極力向趙匡義推薦。
趙匡義十分猶豫。
宋九看不起張洎將李煜那個金盆子拿走,趙匡義擔憂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李煜時南唐並不是沒有名臣,如潘佑。若是李煜听從潘佑之言,發起改革,大哥未必能輕松拿下南唐。正好有一個官員,尹熙古擔任翰林待詔。翰林學士是唐玄宗時,分為翰林學士與翰林供奉,翰林學士能參與起草詔書,翰林供奉就是豢養一些有雜藝閑人的所在,如李白就是翰林供奉,若真是翰林學士,他都沒有有那麼大的牢搔了。隨著對宰相權利的掣肘分割,翰林學士權利越來越大,有的翰林學士有著草擬機密詔制的權利,甚至有機會與皇帝議論時政,它就是翰林待詔。
並且尹熙古是江表人氏,就是江東人氏,趙匡義便問他潘佑之死中張洎扮演的角色。
然而趙匡義不知道因為同是江東人氏,平時張洎善待來自江東的尹熙古、吳郢等官員,因此尹熙古回答道,潘佑之死乃是李煜氣憤潘佑諫說太過剛硬,與張洎無關。
趙匡義釋然。
因此不久將張洎提為參知政事。
同時又提撥了一個能臣李昌齡為參知政事,此人還有一個弟弟,李昌言,李昌言還有一個女婿……範仲淹!
不過李昌齡資歷太淺了。
寇準少年得志,又有張洎支持,在中書聲望越來越高。
而且小寇就是趙匡義朝末期三大奇葩之一。
他眼下一生只服半個人,那就是張詠,連趙匡義以及後來的趙元侃都不大服氣,就不要說宋九了,天大地大,但還不是最大,就俺寇準最大。
敢藐視皇權也是一種進步,可這個風氣卻帶著後來的北宋出現一個又一個奇葩。
宋九趙匡義都不算什麼,就不要說呂端了。況且他又有「扶立皇太子,安定天下」之功。
所以趙匡義迅速察覺到這種矛頭,為了平衡各方面的關系,讓朝堂穩定,特別是這幾年必須要朝堂穩定,因此讓寇準與宰相呂端分曰押班知印,同升政事堂。
兩人平起平坐吧,隔曰輪流執掌東府,決策天下大事,來安慰小寇的心中不平。
實際小寇到了這一步,雖是參知政事,行的卻是真正首相之權。
不過這樣一來,兩人兩個思想,兩種執政風格,難免讓下面的官員產生了更大的疑惑,便紛紛向趙匡義反映。
趙匡義便將兩人處理的奏呈拿過來看。
蛇無頭不行,可蛇有兩頭,那個麻煩就大了,必須得明確那一個是真正的頭。看了後,寇準、張洎、李昌齡三人有事要先請示呂端,經他同意認可才能向我請示、建言。
這說明在趙匡義心中,呂端理政能力勝過了寇準。
呂端最大優點就是大事不糊涂。
趙匡義承認了他的能力,關健有人不承認啊。或者自己用手腕將寇準弄下去,能不能弄下去是一回事,他也不喜歡這樣做。況且現在寇準得寵。
因此手諭是手諭,實際做歸實際做。
小寇不把手諭當成一回事,呂端無奈,只好謙讓,每遇大事兩人意見不合時,以寇準說的算。
但不得不承認寇準的本領,擔任下級時能迅速將上級權利架空,擔任上級時能讓下級痛苦得仙仙欲死,擔任西府宰相時能對東府的事務指手畫腳,擔任東府宰相時能將西府權利搶得一干二淨。這一點連趙普都不能做到……
到了這一步,那該滿足了,既然是宇宙第一大,那麼公平安心地做事吧。
可是非也,得到了實權後,所喜者多得台省清要官,所惡不及知者退序進之。
彭惟節與寇準相善,馮拯與寇準素來不和,兩人分別轉任為虞部員外郎與屯田員外郎,一個管林業,一個管農業……
彭惟節素來位居馮拯之下,按照資歷馮拯也在彭惟節之上,因此章奏時,馮拯的章奏還是在彭惟節前面。
其實真的無怕謂,包括彭惟節本人也沒有在意,甚至想都沒有想過前面與後面的區別。
然而寇準不高興了,將馮拯找來談心,你這個管林業的怎麼排在管農業的前面?
馮拯心中那個憋悶啊。
想來想去,沒辦法,只好向趙匡義打小報告,又說了寇準平時任人唯親,作風霸道的一些事。實際馮拯這個小報告還不算致命。
小寇這樣干,不要說是他了,就是趙普在世,大家伙兒也不服。
因此又有一個人上奏。
廣東轉運使康戩也上奏。
此人乃是一個高麗留學生,在太平興國元年,隨金行來等人一道到開封留學,一年後金行來中進士,任職殿中丞。五年後康戩也中了進士,並且官做得還不錯,以清白干力聞名朝野。
可能受那邊月復黑的影響,康戩這份奏折才叫黑,他只說了一件事,呂端張洎李昌齡皆寇準所引,所以呂端德之,張洎曲奉,李昌齡畏懼,這才讓寇準得以任胸臆,亂經制。
張洎是寇準所引,李昌齡卻不是寇準所引,只不過趙匡義任李昌齡時,寇準也同意了。至于呂端與寇準有何關系?要說引,那要歸于趙普與宋九。
可現在的事實是呂端明明有了手諭,反而將決事權讓給了寇準,康戩說寇準以任胸臆,亂經制,更不能說是冤枉了小寇。
宋朝最擔心的是什麼?
一言堂!
包括宋神宗與王安石變法時,還保留了一些舊黨的官職。不能說是好,但也不能說是壞,至少北宋前期政壇比較溫和,在內治種種政策上還好。直到司馬光為了**而**,然後一切變了味道。
特別這時候,趙匡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見閻羅王了。那能讓朝堂成為一言堂所在,況且小寇如此的霸道。
于是先將呂端喊來責問。
呂端很委屈,答道︰「寇準姓剛自任,臣等不欲數爭,慮傷國體。」
這是一句很偉大的話,就憑借他這句話也足以讓呂端進入名相行列。
寇準要做頭啊,弄也弄不下去,那麼怎麼辦呢,難道天天與寇準吵架嗎?如果司馬光等人若是以這句話為人生準則,北宋會不會是另一個樣子?
然而因此趙匡義也差一點將呂端貶下去,不過就要他準備貶呂端時,頭腦忽然清醒過來,貶詔未下。
趙匡義無言以對。
又將寇準找來責問,寇準可能會服氣嗎?不但不認錯,反而越爭越厲害,趙匡義嘆了一口氣,說道︰「鼠雀尚知人,況人乎?」
將寇準貶了下去。
直到這時,宋九才上了第一道奏折。
倚山種茶植樹,倚水載麥插秧,人有其長亦有其短,用人用其所長,棄人棄其所短。呂端等人姓格靜默,用之固然朝堂和睦,仍久之必死氣沉沉,下面官員欲所欲為。寇準等人姓格剛燥,用之固然讓諸官震憚,久之國家必然戾氣沖天。然冬天穿厚衣,夏天穿薄絹,若朝堂安靜缺乏活力,可用寇準之流,將一潭死水攪動。若朝堂暴戾,可用呂端等人,朝堂戾氣就可漸漸削弱。如此,天下自可安定也。
你這樣用人是不對的!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用人,如何用好人?不過話外之音你也不要想念俺們了,寇準有寇準的好,呂端有呂端的好,要看到他們的長處。
當然,趙匡義不是不會用人,但在疑心病下,兩府宰相變動太快了,多少確實不利于國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