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坐下,看著地里的莊稼說道︰「也不完全是,以前兩個博士教經義與明律,我十分反對,因為會分散學子的精力。可現在不這樣想,一年時間未必學多少經義與律法,可學了,終歸就是懂一點。」
胡老大點頭。
宋九也讓他學,可他學不下去。
「正是學了一點,再加上算術,會計,朝廷才越加看著,若不學,只能算是一個管賬的。再說一個地方官員,主管的事務很多,不僅官場上要打交道,還有農業,作坊,商業,水利,甚至還坑礦,牧業以及破案子,那個能一一精通?長于這方面,必短于另一方面。遇到這些事情怎麼辦?有手下的小吏以及幕僚。未來學子們多學一點農學,懂得多,就是做為小吏幕僚,出息也會更大。然後你看看,站在這里看對岸的美麗,也是一種風景,偶爾過來放松一下,這叫工作娛樂兩不誤。」
「農學也要學啊?」
「你以為官員好當的?潘美在南方,他是武將,上陣殺敵,可迫于需要,也在做著文官做的事。甚至讓他兒子逼我交出二十名學子,我上哪里交去?」
「行,你打算買多大面積?」
「二三十畝吧,不用太大,但這個小池塘子必須保留下來。」
「什麼時候買?」
「越早買越好,後面的貴,還不一定能買到。」
「這個不難,但地確實貴了,對了,九郎,許多鄉親們都問我,你什麼時候收契股金,還有碼頭造起來,朝廷如何用工?」
「碼頭用工我也不大清楚,但朝廷徭役並不重,終是以雇人為主,出得低了,不是一回兩回用工,這是常年累月的用工,百姓會有怨言,最終會逼迫朝廷提價。實際這個碼頭修起來,對朝廷也有利,以後不僅是朝廷的貨物,民間的貨物也可以搬運,至少能得到一筆維修器械費用,也省了民力。省民力民就不怨,我想這是陛下最想看到的吧?」
「皇上是好皇上。」
「如何經營,胡行頭,我哪里知道?但那個契股錢,現在可以募了,晚上回去,我讓李柱幫助你,你將河中河北願意入股的百姓統計一下。不能將河北留下,這才是河中的氣魄。並且你對鄉親們說一說,後年就會得利。」
「正店要造啦?」
「恩,差不多了,後年就要上交朝廷稅務,雖是一萬緡錢,但不能從股契錢里拿,那樣契股們會吵翻天的。再說拖得久,契股們也未必開心。」宋九道,這是將胡老大當成自己人才說的。
又轉了轉,與一群認識的鄉親們打了招呼,帶著玉隻往回走。
玉隻道︰「九郎,你真打算建設一個農莊?」
「二三十畝,算什麼農莊,只能說是一個散心場所,農學也很遙遠,書院還要好幾年才能造呢。」
「九郎……」
「玉隻,你想說什麼?」
「九郎,奴家請求你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
「以後不要拋棄奴家。」
宋九默然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頭。這事兒確實不大好辦,有一種方法能解決,那就是娶潘憐兒為妻,納玉隻為妾。不過作為妾,在這時代可沒有人身保障,能賣能送人,生出的孩子也是庶出,沒有資格爭家產。扒開宋九承事郎與開國子的外衣,實際地位也不尊貴,何況玉隻與他相識時,他的地位更卑微,這個話如何說得出口,甚至宋九打從心里面都未想過。
玉隻卻高興起來。
這一拖就是一年時間了,終于听到宋九一個答復,盡管是很含糊的答復。她輕聲地哼起幾首歌,都是宋九剽竊過來的《臨江仙》。仙得一干宋朝詞人全部傻眼,原來小令也可以這麼玩的,並且玩得如此悠雅,或者豪情壯志,而非是原來的黃色小調,香艷俚曲。
宋九二人回來。
一干衙內有許多人走出來,正在議論,全部談琉璃的事。除幾個與潘惟固兄弟交好的衙內,大多數衙內對宋九與玉隻並不感到驚訝。潘家門第太高大了,宋九求潘憐兒難度太高,比他建造正店還要高。而玉隻又賢惠又美麗,換自己選擇也會選擇玉隻。
宋九將大家一起召集,道︰「學子畢業考試結束了,我們該說說正事。」
這是眾人最想听到的,別的不提,就憑借這個琉璃,投入的錢也會有大筆回報。宋九繼續說道︰「朝廷在建橋梁碼頭,工程量大,抽去了一部分民工,也擠壓了一部分鋼鐵,因此第一期工程只能是游樂場與正店客棧。我與學子們計算過,若是正店與客棧按照圖紙上建造,大約會花費九到十萬緡錢。游樂場造價也不會低于這個數字。還有其他的一批錢要用,例如河洲上的橋可以當成正店的大門,必須要裝飾。這個錢帛不能讓朝廷支付,明年春天移載許多花草樹木過來,在當地不值錢,運過來移載就會花很多錢。它們費用會接近二十五萬緡錢。以前我墊付了一些錢,這同樣不能算,我也不會讓它分紅。但可以墊付,包括以後的分紅,皆可以墊付,也用它來研發。」
宋九在這筆錢上是虧了,不過大頭是他拿的,就不能計較了,至少能安撫一些人不高興的心情。
「去年施工,加上後來的陸續施工,還剩下七萬六千多緡錢帛,不過它未來用工用的是河中百姓河南百姓,有許多百姓也想入股,我也同意了。除了他們,余下的由各位投入,數量不會很大,也不用太多,多了是浪費,造不起來,我還要派人看守著它們。先投先得,滿了二十五萬貫本金就終止。」
說完後宋九肚子里在偷笑,這使他想到一個故事,百戰百敗與百敗百戰。實際這筆錢說它多也不多,說它少也不少。放在那一個人頭上都是天文數字,畢竟京城里這時百萬富翁還少,就是有,能拿出一百萬緡現錢的也沒有。但這麼多衙內攤下來同樣也不多。
然而一個個擠牙膏,還象去年那樣幾百貫幾百貫的擠,肯定湊不齊,讓兩河百姓湊,那能湊多少?
但說滿了就不會再募,也就能造成緊張感。
原先未答應,一是進一步吊胃口,至少讓他們產生錯覺,自己不太急。其次就是等琉璃。
宋九索姓又將話挑明了說︰「我朝最富的不是巴蜀,本來應是哪里最富的,現在叛亂不休,與富字無關了,最富的還是關中。但中原最富的一是南唐,二是吳越。然而我朝上升勢頭最快的是淮南。王將軍伐蜀僅需六十六天,唐主與蜀主一樣昏暗,又無地形之險,他們會不會早遲歸于我朝?那麼上升勢頭最快的淮南,最富的唐,吳越,全部在汴水這條生命線上。到時候會產生上千石的兩稅,來往貨物,會有兩千萬石三千萬石貨物在這里卸載,因此我在造碼頭時說過一句話,恐怕這個大型碼頭還無法承擔起卸載任務。一艘船平均五百石,五六萬艘船次,一艘船十人。五六十萬人次,一人丟下十緡錢,河洲吃喝玩樂都有了,只要載下十分之一,那是什麼樣的數字?況且它會吸納京城與附近州縣多少百姓過來。又有諸多產業支撐。一年將會盈利多少?」
頓了頓又說道︰「諸位來向我要琉璃,能要,說明你們能認為我會給你們這份情,也就是不嫌我地位低微,將我當成了一個朋友。我宋九長那麼大未害過人,更不會害朋友。現在投入,我不敢保證五十年下來是千倍回報,百倍回報有可能是會實現的。」
宋九說地位低微略有些自貶,宋德身份利用得好,就不算低微,到了今年,他連連加官進爵,再加上他的影響,已經在正式向一名貴族進化。
現在與大多數衙內還有差距,可這個差距在逐步縮小。
變化也能看出來,去年衙內雖開玩笑,略有些怠慢,今年就不敢怠慢了。
然而宋九說的是實話,他需要這些衙內,裹得多,未來有人眼紅,可是顧忌太多了,就不敢彈劾,有這些衙內幫忙,自己會省很多事。不過也麻煩,比如長公主。眼前這些衙內是與他比較親近的,因此希望他們佔的股份大一點,至少保持親近自己的衙內有更多發言權。
符昭壽反應過來︰「九郎,那你得會賺多少錢?」
是未開發,一旦開發,等于擁有半個上海浦東,那會賺多少錢?
宋九當然不會說的,道︰「不賺錢我敢承諾交給朝廷近六百萬貫錢嗎?說不定以後還要加交。這樣吧,這個募股由符三郎,高大郎與石大郎,潘大郎負責。」
高處恭未來,可誰都要買他的面子。符昭壽是趙匡義的小舅子,石保正出的錢多,石守信雖退隱,做為宋朝開國元帥之首,威望還在,至于潘家的,大家都懂的。
將這群衙內打發回去。
宋九開始打通教室,這也是他的根本,那怕不用他努力,只要趙大趙二開心了,什麼都有了。
工程量不大,交給郭家兄弟順便看一看就可以了。宋九精力還是放在朝廷兩大工程上,也帶著學子們開始計算施計更詳細的正店游樂場。但還是未動工,雖說這一回終于有把握募齊本金,然而錢未齊,宋九也不敢動工。如何募,宋九不問,然而傳來的消息不大惡。
忙忙碌碌的,進入了六月中旬。燕博士與張博士來看他,一批批學子被朝廷錄用,讓他們很有成就感,看一看教室拓展進度。說了一會兒話,燕博士向宋九討冰吃。去年玉隻未搬來,宋九未去湖南前,雇人挖了一個簡易冰窖,一部分是為了嘴饞,夏天京城有冰飲賣,但哪里會賣到河中?一部分也是為了解決食材蓄藏問題。
正店慢,明年冬天也能開張了,不但要有美味,還要有獨一無二的美味,才能與它外面奢侈的裝璜吻合。這必須要有各種各樣新奇的食材。但夏天到了,這些食材不易蓄藏。
兩方面的原因,修了一個冰窖。
宋九沒有拒絕,到後面敲下來一塊大冰,洗了幾個桃子,切成肉丁,又放了一些砂糖女乃酪,一大瓷盆,讓翠兒送了一些給房客,幾人吃著冰飲說著話。燕博士說道︰「宋九,托你的福,朝廷終于準備建造太學,同時將講書細分成博士,學正,學錄,學正正九品,學錄從九品,听聞朝廷下詔將朱三郎撥為學錄。」
不過詔書是下到朱三家的,宋九不會知道。
宋九道︰「相信朱三听了一定會很開心。」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燕張二人回去,玉隻收拾碗碟,忽然說道︰「九郎,蜀國那個妃子好不要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