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那敢作聲。
趙匡義說道︰「實際這株桃花本官不當摘,也不能放在皇宮,要讓它結出許多桃子,再用這桃子培育出許多桃樹,那麼整個大宋百姓都會嘗到甘甜的桃汁。」
「二大王,它只是一株普通的桃花。」
「你啊,胸無大志,你可知道你此次西下,表現多亮眼?」
「我不知道。」
「聞听你的事跡後,不但本官,趙相公他們一個個都听傻了,皇兄大半天都未作聲,就在殿中走來走去。劉溫叟快抓狂了。」
「他為什麼抓狂?」
「他是直臣,清廉,敢言,因此看不慣你種種行為,為此,還委婉地**過你。不過還好,他對你應象不惡,雖**了,措詞不激烈。但這番大事是你做出來的,能不讓他抓狂嗎?」趙匡義說到這里,大笑起來。
他說什麼桃花,乃是為了讓宋九安心,但在他心里面,宋九還是他的人。恐怕現在宋九也察覺到了,雖說養在皇宮,無人敢摘,那也是避嫌之語。能逃得了干系?又說道︰「你此次西下,雖是呂餘慶請求,本官也是同意的,你長了皇兄的臉面,也長了我的臉面。」
「微臣不知道。」
「所以劉溫叟抓狂,就是你這個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事,似乎都不知道。包括我與皇兄一直納悶,為何你教出來的學子個個皆是人中龍鳳,表現那麼亮眼,想過許多原因,其實有一條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的赤子之心。因此你西下,敢冒著極大的風險,強行與王將軍打了生死之賭約,不但救許多巴蜀百姓于水火之中,並且還將幾路大軍擰在一起。不容易啊。」
宋九會意了,怪不得趙匡胤說桃花,敢情自己讓人感覺開放了,開得還十分漂亮……
這讓他十分郁悶,摘不摘暫且不管,問︰「二大王,青衣他……」
「青衣這件案子有些復雜,你先說一說當天你與韓熙載會面的情況,說詳細一點。」
事情過去一年多了,現在讓宋九回想,很有點困難,僥幸那天韓熙載風采極佳,宋九還能記住部分,仔細地回想了好一會兒,開始講敘。趙匡義認真的听著,听完說道︰「想來那個潘佑仍然不甘心,但韓熙載知道不可諱,敷衍了事,去了鄂州,與你會面。宋九,你很幸運,若是答應了,以你的資歷與唐國的文風,真擔任了國子監少監,學問讓人家掏出,等著受死吧。」
「想掏去微臣學問,恐怕不易,這門學問先生只教了我一些理論知識,我還在逐步完善,就是不受死,微臣是宋人,陛下與二大王對我不薄,為何要去唐國?」
「大勢也不會讓你去,唐國君臣醉生夢死,你去了就算是重用,等我朝大軍一至,你還是受死。」
「反正微臣沒有同意,而且唐國國主對北臣有忌憚,逐步打壓北臣,微臣看韓熙載滿眼惆悵,再加上他的風采,不會做出此事。青衣又在我身邊,他是不是殲細,微臣也能看出來。」
「韓熙載他是自找的,皇兄苦苦留他,我朝又缺少文學之士,一旦留下他必會重用,非不听,要潛回唐國。」
「故微臣認為他不會使出這等不光明的計策,再說光有理論也沒用,必須要實踐,我之所以得功,乃是陛下支持,包括大量錢帛,工匠與官吏。打算青衣聰慧,學四五年能學出什麼,他再逃回唐國,唐國能否給他象陛下這樣給我的支持,從錢帛到各種人力?連韓熙載都不重用,更不要說他一個僮子。若能,都不會當二大王醉生夢死四個字。」
趙匡義走了幾步,想了許久,這小子看來還是懵懂,有的事要點一點他了,道︰「是啊,可現在問題有些復雜,你知道為何朝廷讓你出三道題嗎?」
「不知道。」
「我講一個趣事給你听,一次唐國派他們的才子徐鉉出使我朝,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中原因為戰亂不休,文教落後。在文人上我朝遠不及唐國,其中有名都象韓熙載、徐鉉徐鍇等人。他們動武不行,便讓這個風度翩翩的才子來我朝出使。皇兄犯愁了,這樣的一個才子來我朝,該派何人接待,于是環顧群臣,所有臣子目光躲閃,皆不敢對視。」
宋九不由呵呵一樂。
論寫詩作賦,宋朝與南唐相比,是差得太遠。
「連趙相公也束手無策,這時皇兄想出一個好辦法,讓殿前司官員挑十個不識字的兵士過來,名冊呈上。皇兄接過名冊,用筆勾點了一人,吩咐趙相公說,此人可為接待使。這名兵士突然獲此榮職,一頭霧水,只好奉命前往接待徐鉉。宴會開始,徐鉉說話,引經據典、滔滔不絕、舌綻蓮花,陪客中的文臣只听得目眩神搖。但是他說的話連文臣只听得一知半解,更不要說那個兵士,對他來說,徐鉉講得再妙,也等于沒講。結果數天下來,兵士不但不敬佩,反而認為徐鉉是羅嗦,不以為然。最後徐鉉看著他不以為然的神情,選擇沉默,以為遇到一個比他學問更厲害的儒者,莫測高深地打道回府。」
宋九樂笑彎了腰。
這招高明啊,象自己一知半解,看到韓熙載,特敬佩,特別小舟臨發,韓熙載盤坐于船頭引吭悲歌,當時自己以為是神仙。這只是自己感覺,若踫到胡老大這樣的人物,會是什麼感覺?說不定會認為韓熙載是一個神經病!
「這終是無奈的辦法,皇兄實際也惆悵,所以才讓你出三道題,不管怎麼說,也是一種學問,一種能難倒唐國的學問,多少折回一些臉面。但唐國文學之士何止大小徐,韓熙載,還有更多,張洎、宋齊丘、史虛白等等,他們每一文出,連我朝京城文人都在傳頌。為何大小徐與韓熙載最負盛名?」
「德**?」
「對,正是**守。」
「我還是沒有听懂。」
「你說韓熙載的**守好,我也說他的**守好,甚至遠勝于大徐。對這樣的人只能敬重之,就象當初羊祜送藥給陸抗,陸抗能懷疑是毒藥嗎?當時畢姓家人誣蔑,我感到有很多疑點,他只是一個地方上的豪紳,有什麼膽量對抗一個知州,並且只是為了一個中年婦人對抗知州,鬧到京城。怕後面的事兒多,向皇兄請求將此案接到開封府來審問。」
「謝過二大王。」
「你也不用謝,當時我還是想得簡單,早知今天,當初我就不當接的,對你未必有利,不然那來的它……」趙匡義看著桃花。
宋九也看著桃花。
「青衣是不是殲細不重要,也沒有證據證明青衣是殲細,大不了你在傳授一些機密學問時,將青衣排除在外。但我若放人,必須有一些證據,只要能證明畢家是誣蔑,你回來後,我問一問,走一個過場,本官就可以將人放出來。于是本官查問此案,只查到一件事,有一京城人氏帶了一些錢帛去了畢家,然後就有了畢家誣蔑之事發生。再查,馬知州不配合了。和州在長江邊上,非是在京城……」
宋九點點頭,京城是趙匡義的天下,甚至在皇宮里都有趙匡義的人,但出了京城,到各州各縣,又是趙普的天下。沒想到這麼快,二人就撕破了臉皮。但這件案子就為難了。
「本官若是強行查下去,太過招搖,青衣放出來,對你也不利。」趙匡義心中更郁悶。大哥要平衡,大家平衡吧。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自己畢竟是兄弟。
甚至他以為這是「家務事」,父親去世,自己一直將趙普當成兄長叔叔看的,大家走一走過場。沒想到這個老小子越來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著他想到一個可怕的後果,自己非是趙普,大不了貶官貶職,自己是皇弟,一旦大哥再往深處想,自己就是死路一條啊。難怪楊廣最後**,在楊堅反復打壓下,能不**嗎?
宋九不知道他心情,問︰「那青衣他……」
「高明的辦法,不管不問,在開封府衙,本官負責他們母子平安。還有一個下策,本官只能過問京城事務,那是本官職責。和州那邊不配合,本官也沒有辦法。不過據我所知,馬知州曾經是石守信手上書吏,為人強硬,不管怎麼說,心中也不服這口氣。他不能動手查下去,但只要有了證據,他不會不查。再告訴你一件事,畢家離和州不遠,有一千多畝地,還有數家店鋪,因為其妻貪婪,對佃戶與店僕比較苛刻。若是有人聰明,繼續往下查,就能從一些佃戶與店僕嘴中掏出許多消息。你選上策還是下策?」
「我還是選下策吧。」
「本官知道你就會選下策,唉,你這小子,心不硬是做不來大事的,不過你志向不高倒也無所謂。但那樣你就要吃一些苦了。」
「吃苦就吃苦吧。不過我還是不大明白,難道趙相公要對付我?」
「我提了趙相公嗎?況且想對付你還不簡單,例如京城廣傳你的英勇事跡,說你如何將王全斌玩弄于股掌之上。」
「原來。」
「原來什麼,這還不簡單,王全斌那孩子有股份在河洲,帶著他發點小財,什麼仇恨也沒有了。就這一陣風,過去了,也不會有人再針對你,畢竟你地位還低,再對付那叫過猶不及。不過你想平安,又選了下策,包括你與青衣都要吃一些苦。」
宋九還不知道吃苦是什麼意思,趙匡義忽然說道︰「來人。」
兩個衙役進來,趙匡義說道︰「將此子拖到公堂上。」
兩個衙役將宋九拖到公堂,包括他們也同樣不大明白,趙匡義正冠到了公堂,一拍驚堂木喝道︰「小子,你居然口出狂言,將他拖下去,笞二十下,再將那個青衣拖上來,笞二十下。」
一干衙役一起傻眼,這二人關系不錯啊,怎麼鬧翻了臉?但是趙匡義吩咐,只好拖宋九下去笞。
宋九也暈了,說︰「二大王,我是官員哪。」
「官員就敢屢屢頂撞我嗎?我看你立下一點小功,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回宋九終于知道吃苦是什麼意思了,青衣在牢房里,還沒有拖出,他二十笞已抽完,真笞,笞得**都涔出鮮血,然後被趙匡義轟了出去。走出開封府,宋九未恨趙匡義,心中卻在喊︰「趙普,老子這一輩子必將你弄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