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兵簡 第十二章 鬼霧澤(下)

作者 ︰ 華山近

不過天下重名之人何其之多,石笙也不能僅憑一個名字,便認定這個洛乘風便是洛家長子,于是便閱讀洛乘風留下的文字,但見遺文中寫道︰

「吾名洛乘風,籍藍國青州三河郡洛家嫡長子,為尋怒石破解之法而來,此石惑我族人,動搖我族數百年根基,致我洛家氣數將盡,哀矣、痛矣,吾不惜命,因入洞尋法,以破怒石之障,有緣者覽文,不敢乞以解我洛家之厄,唯傳余死訊,感激不盡,若得有心,乞存我洛家一嬰,苟延血脈,余無以為報,唯泉下拜謝,再謝俯首.」

石笙覽罷,腦中一團混亂,心頭十分煩躁,這洛乘風所留遺文,到底什麼意思?又是真是假?

忽听徐湘湘冷哼一聲,道︰「這洛乘風卑鄙無恥、齷蹉下流,死有余辜!」石笙一愕,看向徐湘湘,道︰「徐姨認識……洛乘風?」

徐湘湘一改平曰溫文爾雅之態,氣得面色脹紅,道︰「如何不認識?此人……此人活該千刀萬剮!」石笙奇道︰「洛乘風得罪了徐姨麼?」

徐湘湘道︰「得罪我算得什麼?他……他……」說到此處實在說不下去,不經意的看了左丘宗風與子叔奚齊一眼,左丘宗風如何不知徐湘湘之意,冷哼一聲,道︰「石少俠,老夫他處相候。」說罷一拂袖,轉身去遠,子叔奚齊身形一閃,便不見蹤影……

左丘宗風與子叔奚齊離開後,徐湘湘嘆了口氣,道︰「公子累次相助敝宮,妾身感激不盡,此事……也就不瞞公子,我銀月宮此回入魔心洞,歸根究底,便是……便是因為這洛乘風!」

石笙不解道︰「因為洛乘風?為什麼?」徐湘湘沉默時許,方才說出一段因由。

幾年前,洛乘風為了尋找怒石的破解之法,來到怨靈沼澤,偶然進入空汀城,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銀月宮的宮主明心月。

銀月宮上一代宮主因故早亡,是以明心月雖然繼任宮主,年紀卻與洛乘風相仿,說來也是孽緣,二人一見傾心,漸墜愛河,本是兩情相悅的一段良緣,但洛乘風是為尋找怒石的破解之法而來,不願為了兒女私情,耽擱救族大事,不久便離開了空汀城,進入魔心洞。

過了一年,洛乘風仍未從魔心洞中出來,明心月知道洛乘風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便遣人去藍國洛家通報了洛乘風的死訊,並且偷走一個洛家的嬰兒,秘密撫養,以延續洛家的血脈。

明心月愛洛乘風極深,相思成痴,內心深處,始終存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念頭,于是瞞著銀月宮眾長老,只身進入魔心洞,亦是再也沒有出來。

明心月乃是銀月宮的一宮之主,銀月宮的鎮宮之寶也被她帶進了魔心洞,銀月宮的十二位長老雷霆震怒,那鎮宮之寶關系到整個銀月宮的存亡,眾長老自然不能坐視,于是千方百計想要進入魔心洞,但眾長老沒有鎮宮之寶,無法穿越蝕心鬼霧區域,只得向赤烈部求助,之後才有石笙與徐湘湘之遇。

石笙至此方知,原來銀月宮急于進入魔心洞,竟是為了這等原因,難怪徐湘湘對洛乘風恨之入骨,石笙沉吟一陣,道︰「徐姨,你可知道那怒石到底是何物?」

徐湘湘道︰「魔心洞的有一特產,叫做七情石,據說是人的七情六欲所化,分為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怒石便是其中一種。」

「傳說七情石能夠擴大人的七情六欲,激發人的潛力,從而加快人的**速度,是十分珍貴的奇石,但若使用過度,便會讓人入魔,迷失本姓,身不由己,甚至會傷害自己最親最近的人,最終瘋狂致死,是以膽敢使用七情石的人,卻也不多。」

石笙听罷,心頭不住思量,洛家短短十年時間便稱霸三河郡,洛家族人**速度的確快的驚人,一屆青雲決賽,便有五名入奧境少年參賽,足足是其他豪門的兩倍有余,龍施又曾說洛家之人修為虛浮,有拔苗助長之嫌,再結合洛乘風的遺文,石笙心頭已有七八分篤定,洛家之人必是使用怒石加快**。

難怪洛家人那般瘋狂,他們都已被怒石影響,個個都十分亢奮,極易動怒,石笙心頭不由自主生出一個奇怪想法,若是如此,那麼洛家的行為都是受怒石驅使,迷失了本姓,身不由己,罪魁禍首乃是怒石,那自己對洛家的仇恨到底該是不該?

石笙曾勸一嗔不要為報一人之仇,而殺全村之人,而他自己呢?為報申狴犴之仇,他發下毒誓,要滅洛家滿門,這與當初一嗔偽裝出的報仇之舉,又有何異?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洛家族人可比扶風村的村民多出百十倍!

石笙見過洛家人的殘酷狠毒,認為洛家之人個個該殺,才發下那等毒誓,然而現在,得知洛家之人也是身不由己,那這仇,到底該不該報,石笙心底動搖了,猶豫了。

石笙的本姓並非嗜殺之輩,他的「我道」是神武不殺之道,唯有堅持本心,才不會迷失自我,石笙為仇恨和憤怒驅使,發下那等毒誓,已然有違自己的本心,到底是應該堅持自己的仇恨,屠滅洛家滿門,還是應該像一噌那樣,助洛家化解怒石之魔障?

石笙的腦中一片混亂,心頭焦躁不安,這種感覺讓十分煩躁,該報仇還是該化解?一想起洛通虛折磨申狴犴的情形,石笙的仇恨與憤怒瞬間暴漲,恨不得將洛通虛千刀萬剮!根本壓抑不住!

好半晌,石笙的情緒逐漸平復,冷靜下來,心中決定,殺人者恆被殺,仇是一定要報的,任何人都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哪怕是身不由己,至于報仇的手段,和報仇的對象,石笙也有了決斷。

石笙抬頭看向徐湘湘,道︰「徐姨,那洛乘風所說的化解怒石之障的方法,你知道麼?」

徐湘湘點了點頭,道︰「所謂蛇出五步,必有解毒之物,天地至理,相生相克,傳說七情石誕生的地方,便有克制七情石之物,那洛乘風進魔心洞,多半便是為了尋找此物。」石笙點了點頭,望著壁上遺文,沉默不語。

七情石本是魔心洞的特產,怨靈沼澤的武者,很多都知道七情石,同時也知道七情石的弊端,所以很少有人敢用七情石,但藍國武者,對七情石的了解,幾乎為零。

十年前,洛家三位老祖得到大量怒石,一用之下,發現**速度倍增,當真是喜出望外,此後便一直使用怒石**。

洛乘風也算一代奇才,竟被他發現了怒石的弊端,當即查經考典,終于找到了怒石的來歷,竟然是來自怨靈沼澤!眼見族人一步步墮落著魔,洛乘風苦勸無果,反被重罰,洛乘風無奈,只能前往怨靈沼澤,尋找破解之法。

洛乘風來到開陽域空汀城,偶遇明心月,並與其相戀,從明心月處得知怒石產自魔心洞,也知道了魔心洞有克制怒石之物的傳說,當即決定進入魔心洞,最終是一去不回,身死洞中。

石笙默然看著遺文,半晌忽道︰「徐姨,我打算進入魔心洞。」徐湘湘吃了一驚,道︰「公子,你……這是為何?」石笙雙目深邃,腦中閃過龍施的身影,語調堅定,道︰「因為我曾答應一個人,要堅持自己的本心。」

徐湘湘勸道︰「公子,這魔心洞何等危險,就算是通玄境的前輩進去,都難以活著出來,你……你……」一句「你這是送死」到底沒有說出口。

石笙道︰「我听說過,曾經也有不少入奧境、小乘境的武者,從魔心洞中出來,想必只要小心一些,未嘗沒有生還之機。」

徐湘湘還待再勸,石笙卻揮了揮手,道︰「徐姨,我意已決,你就不必勸了。」徐湘湘只得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公子可要多加小心保重。」

石笙點了點頭,同徐湘湘找到左丘宗風與子叔奚齊,石笙歸還了鎮神燈,告知左丘宗風,自己要進入魔心洞。

左丘宗風亦是吃了一驚,見石笙目光堅定,知道他心意已決,便沒有多勸,只說了一句︰「多加小心!」石笙托左丘宗風轉告太史圖龍,請他派人將狼牙部遷徙至赤烈山區,多加照拂。

左丘宗風點頭答應,石笙正要告別,子叔奚齊忽而看了石笙一眼,道︰「劍心通明?」石笙略略一愕,隨即會意,點了點頭,子叔奚齊微微頷首,道︰「本座助你一臂之力。」說罷看向徐湘湘,道︰「可有紙筆?」

徐湘湘不敢怠慢,忙道了聲︰「有。」從界石中取出紙筆,她打理整個銀月商會,身上自然隨時帶有紙筆,子叔奚齊道︰「畫地圖。」說罷便指點徐湘湘描繪簡易地圖。

石笙不解,不知子叔奚齊讓徐湘湘畫的,到底是什麼地圖,左丘宗風對石笙道︰「奚齊侯曾進入過魔心洞。」石笙吃了一驚,道︰「那麼這地圖……」左丘宗風道︰「多半是魔心洞地圖。」

不久,徐湘湘繪制完畢,將地圖轉交給石笙,石笙運起龍火印,烘干墨跡,但見地圖雖然簡易,卻描繪的十分清楚明白,子叔奚齊的詳細指點固不能少,徐湘湘的精妙畫技也值得稱道,有此地圖相助,石笙生還的幾率可就大得多了。

子叔奚齊冷冷道︰「若生還,來見我。」說罷便閉口不語,當真是惜字如金,石笙雖不知子叔奚齊有何用意,多少卻能猜到,應該是與劍心有關,料來並無惡意,當即恭恭敬敬向子叔奚齊道謝。

隨後,左丘宗風三人同行離去,石笙目送三人隱沒與濃霧之中,轉身看著漆黑的魔心洞入口,深吸一口氣,踏步走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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