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國兵簡 第三十六章 鐵公之死(下)

作者 ︰ 華山近

石笙雖然躲開了那萬獸部追兵的正面攻擊,到底被劍氣擊中,受傷不輕,他原本就有傷在身,如今傷上加傷,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強行拖著步子奔出數里地,忽而腳下一絆,被一條青藤纏住腳腕,身不由己,撲倒在地,頓時雙眼一黑,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得多久,石笙悠悠醒轉,天色已然全黑,伸手不見五指,石笙的自愈能力極強,昏迷半日,身上的傷好了一些,不再那麼疼痛,只是仍然十分乏力,掙扎著爬到一株大樹旁,扶著大樹勉力坐起身來。

夜晚的煙羅密林十分危險,石笙不敢生火,只能等到白天再趕路,靠在樹干上,取出鐵大海的界石,心頭一陣悲痛,好半晌,才抑制住悲傷,平復了心情,查看界石中的物品。

界石中有不少玉簡,大多都記錄著契兵的劍譜,每一種契兵的鑄造方法、步驟、用材都不一樣,從契兵的選材,到最後鑄成契兵的整個過程,被鑄劍師稱為「劍譜」,劍譜是鑄劍師的心肝寶貝,任何鑄劍師都會千方百計的尋求劍譜,鐵大海也不例外,這些劍譜都是他花了大半生的時間,收集得來,如今全部都傳給了石笙。

另外一些玉簡,記錄著各種源能術,石笙以前都曾看過,最後挑選了五斬劍訣,另外有兩枚玉簡,放在一旁,石笙將之取出,取過其中一枚,瀏覽玉簡中的信息,覽罷石笙不由怔住。

這枚玉簡中的信息分為三篇。第一篇講述了一種易容術,即是以面粉、軟泥、膠水、顏料等物,改變形貌的方法,與當初姚香所用的易容術,如出一轍,讓石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姚香。

第二篇記載著一種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之所以叫做人皮面具,並非是用人皮來制作,而是說這種面具就像人皮一樣,戴在臉上可以以假亂真。能夠輕易改變容貌。

第三篇是一種丹藥的煉制之法。叫做瘡顏丹,服下之後,臉上會長出爛瘡,每月只需服一粒。若是停止服用。過一個月。爛瘡自會消失。

鐵大海臨終之前曾說過,阿丑其實並不丑,她臉上的爛瘡。便是因為服食了瘡顏丹所致,鐵大海的兒媳被岐山派的人奸殺致死,他怕阿丑因容貌而惹禍上身,于是便讓阿丑服食瘡顏丹,畢竟怨靈沼澤這個地方,吃人不吐骨頭,遠比藍山王國要混亂得多,在這里美貌是禍,而不是福。

鐵大海的界石中有半瓶漆黑丹藥,石笙取出嗅聞,觀其形色,與玉簡中描述的一模一樣,想來便是瘡顏丹了,將之收入自己的界石。

石笙又取過另一枚玉簡,瀏覽其中信息,不由微微一驚,這枚玉簡中記錄著兩個傳送陣的位置,以及使用這兩個傳送陣的法門,兩個傳送陣彼此連通,其中一個是三河郡外的那個傳送陣,另一個便是石笙來到怨靈沼澤時,踏出的傳送陣。

石笙將傳送陣的位置和使用法門牢牢記住,將玉簡收入自己的界石中,除此之外,鐵大海的界石里,便只一些金幣、契兵、干糧等雜物,石笙一一取出,收入自己的界石。

鐵大海的死,讓石笙非常悲痛,心情十分低迷,稍一用腦,便覺十分疲憊,靠在樹上休息,忽而心生警覺,察覺到一絲危險,忙運起氣感,頓時吃了一驚!

數十丈外,一只蟒蛇妖獸匍匐著蛇軀,悄無聲息的緩緩靠近石笙,捕食的意圖十分明顯,換做平時,石笙自然不懼,可是現在,他渾身乏力,根本無力反抗。

石笙的求生意志支撐著他,拼力爬出數丈,那蟒蛇妖獸猛然彈地躥起,快如電閃,將石笙死死纏住,碩大蛇軀勒住石笙的脖子,用力收緊,石笙渾身骨骼「咯咯」作響,脖子被蛇軀勒住,無法呼吸,想要掙扎,奈何手足乏力,被蛇軀纏住,半點也動彈不得。

石笙將昏未昏之間,忽見眼前若有火光,接著劍光一閃,蟒蛇妖獸被斬做數段,一命嗚呼,石笙掉落在地,撫著脖子不住咳嗽,一人手持火把,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石笙咳了好一陣,抬起頭來,但見救他之人乃是一個中年男子,右手持劍,左手拿著火把,關切的看著他,石笙道︰「多謝大叔相救。」

中年男子道︰「我是釋迦部的吳勝,專程來支援你們赤烈部,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你是赤烈部的吧?」

釋迦部的名頭,石笙早就听過,知道他們也是食火族七大部族之一,當即點了點頭,道︰「我是赤烈部族民,我叫石笙。」

吳勝喜道︰「你就是石笙?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石笙臉上茫然,道︰「吳大叔,你找我?」吳勝道︰「是,你有幾個族人,叫何大彪、何秀秀,還有什麼阿丑,他們托我來尋你。」

石笙忙道︰「他們還好吧?沒受傷吧?」吳勝笑道︰「沒事,他們好得很,早先我部幾個兄弟救了他們,本想把他們接回我釋迦部,他們卻死活不肯,非要來找你和一個叫鐵大海的老爺子,對了,你可有見到那老爺子?」

石笙神色一黯,悲聲道︰「他……他已經過世了。」吳勝吃了一驚,道︰「這……什麼時候的事?」石笙道︰「幾個時辰前。」吳勝惋惜道︰「唉,咱們來遲了。」

石笙道︰「吳大叔,阿丑他們現在在哪兒?」吳勝道︰「我們幾個弟兄分開來找你和鐵老爺子,你那幾位族人,同我幾個兄弟在一起。」

石笙點了點頭,道︰「吳大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吳勝道︰「你說。」石笙道︰「鐵公逝世的消息,請你務必保密,不要告訴阿丑,就當……就當你沒遇到我,也沒找到鐵公。」

「這……」吳勝略一遲疑,道︰「那你怎麼辦?」石笙道︰「我要離開怨靈沼澤。」吳勝微微一驚,道︰「你要去哪兒?」石笙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吳勝嘆了口氣,道︰「好吧,我答應你,這件事我一定保密,就當沒遇到過你。」石笙謝道︰「多謝吳大叔。」吳勝道︰「舉手之勞,不足言謝。」頓了頓,又道︰「我看你現在身子虛弱得很,要不這樣,我把你送出煙羅密林,免得你成為妖獸的口糧。」

石笙道︰「那就多謝大叔了。」吳勝道︰「先休息一個晚上吧,明天再趕路,看你現在這樣子,估計也沒法行動。」石笙點了點頭,隨即靠在樹干上,閉目入睡,吳勝也坐到一旁休憩。

翌日,石笙一覺睡到中午才醒,吳勝知他有傷在身,便沒中途叫醒他,休息了這麼久,石笙的傷好了不少,只要不走太快,倒也能夠趕路。

吳勝烤了一些牛肉,與石笙分食,飯後二人啟程趕路,腳程不快,直到三日之後,才走出煙羅密林,石笙的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鄭重向吳勝道謝之後,才行分手。

鐵大海身死,石笙實在不知該怎麼告知阿丑,他無法面對阿丑,既已得知阿丑與何大彪他們在一起,平安無事,石笙也就放心了,日後他們居住在釋迦部,會比住在赤烈部更安全,石笙不必擔心阿丑的安危,心頭自有打算,是時候回去藍國了,那里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做,申狴犴的仇,鐵大海兒子、兒媳的仇,還有代山王部祭祖等等,都需要他去處理。

石笙也有考慮帶阿丑同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畢竟他是以國犯的身份回藍國,居無定所,且報仇是十分危險的事,石笙不想阿丑跟著一起飄蕩吃苦,更不想帶她涉險,讓阿丑呆在釋迦部,有何大彪與何秀秀照顧她,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石笙已做好打算,從玉簡中記錄的那個傳送陣,返回藍國,在此之前,石笙去了一趟空汀城,參加了銀月商會舉辦的拍賣會,將一些值錢的東西拿去拍賣掉,賺足了金幣,準備帶回三河郡使用,畢竟怨靈沼澤物價,比藍國要高出三到十倍,賺取金幣更容易。

鐵大海遺留的那些契兵,大多價值不菲,尤其是兩柄絕品靈劍,拍出三十多萬金幣的天價,算上石笙原有的金幣,他的資產已超過一百二十萬金幣,簡直是富得流油,比絕大多數通玄境強者,還要富裕得多。

處理完這些瑣事,石笙照著玉簡中記錄的地址,找到傳送陣所在,乃是在一處懸崖峭壁上,當日石笙從這傳送陣中出來,直接被拋下懸崖,掉入崖底的河流中,才沒被摔死。

石笙站到傳送陣中,運轉法訣,陣中徐徐升起紫色的光華,越來越濃郁,越來越耀眼,將石笙籠罩其中。

石笙看著眼前的山川雲空,心頭一陣恍惚,三年前他走投無路,一無所有的逃到這里,時隔三年,他又沿著同樣的路回去,三年時光,他經歷了許多事,遇見了許多人,也成長了許多,就要離開了,也不知何時能再回來。

一張張熟悉的臉頰,在石笙腦中一一閃過,鐵大海、何大彪、阿丑、何秀秀、子叔奚齊、太史圖龍……不一而足,石笙低低道了一聲︰「保重。」

傳送陣紫光一閃,將石笙徹底吞沒,頃刻消失不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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