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禍水離開了京城.
在摔完那個醉鬼胖子之後,她去和負責組織的梁秋華道了個別,看了看仍然喧鬧親昵的同學,帶著欣慰又苦澀的笑容走了。
楊柯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正送王書語回家,而這個時候,她已經在機場了,即將登機。
她說因為王書林的事情,留下來會給楊柯惹來不少的麻煩,估計明天就會有人過來查她和楊柯的關系,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還是早點離開好了。
听著電話那頭的話語,楊柯沒說話,只感覺心中堵得慌。
楊禍水中午時分方才到達京城,為了參加多年未聚的同學聚會,可現在才是同一天的晚上十一點,她就離開了,帶著秦安和鄒曉麗,去秦安老家過年,過完年之後再回山 。
楊禍水將電話掛掉了,這頭的楊柯胸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就這麼緩緩往下壓著、壓著。
這個女人,上天給了她絕世容顏和聰慧的頭腦的同時,卻也剝奪了她其余的一切,沒有親人,心無所依,如同浮萍……沒有楊柯在的地方,她會感覺孤獨。可如今,楊柯就在京城,她卻同樣被逼著在深夜里投向那幾千尺的高空……
王書語在旁邊看了過來,沒有說話,從剛才楊柯和對方的話語中,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楊柯將頭靠在靠背上,雙眼緊閉,嘴巴張得大大的,借著微弱的燈光,王書語能看到他表情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慰楊柯,只是覺得心中有些酸楚,為那個叫楊茯苓的女人感覺酸楚,也為自己酸楚。楊柯在她面前表露出來的對楊茯苓的憐惜,讓她感覺略略有些吃味嫉妒,但同時,對于那個在深夜遠離的妖女,她也能深深體會到對方內心里的苦楚。
再過得一會,楊柯終于將嘴合上了,模出煙來含在嘴里,可打火的時候雙手卻是有些顫抖,好幾次沒能點著。她伸手取過打火機,「啪」的一聲脆響,火苗在車里跳動起來,映出兩張沉默的臉。
汽車行駛中,車內一片靜寂,只有楊柯吐出的煙霧在飄散,很快就彌漫了整個車廂。王書語看著眼前飄過的縷縷煙霧,目光有些散,再過得一會,她突然出聲說道︰「你太疼她了,我……有些羨慕她!」
楊柯沒回話,仍然在大口大口地抽煙。
「她為什麼不早點走?」
楊柯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香煙上掉下老長一截煙灰,直接掉到了褲子上,王書語輕輕為其將煙灰排掉。
「因為她想知道結果,確定我沒事!」
「你是說……如果你今晚出了意外,她會……不顧一切地為你報仇?」王書語愣了愣,問道。
楊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轉過來看著她︰「回去告訴你那寶貝弟弟,外面不安全,叫他最好呆家里。」
這突然的話語讓她又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就白了他一眼︰「你還欺負他欺負上癮了!」
「反正這事兒我記他頭上了,讓我抓住,打得他姐都認不出來……」
她笑了笑,然後柔聲說道︰「行了行了,我告訴他,如果有人找他追問你那寶貝妖女的事情,讓他直接下手揍人還不行麼……或者,我幫你報仇也行的,就直接告訴他,你快成她姐夫了……」
「……其實她暫時離開是對的,雖然這個事情對你不會真正造成什麼影響,不過注意點,總是沒錯的。」
口中說著這些話,心里卻是微微嘆了口氣。楊柯的轉折太快了,他必然還在為那女人的離去而心疼,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卻是在強迫自己和她說些玩笑姓質的話語,自己那活寶弟弟今晚陰差陽錯干出來的事情,對楊柯的影響很大,不僅逼得那妖女深夜離去,事情還會傳到趙邀耳中,楊柯回西川之後怕是還有得頭疼的。想到這些,她突然覺得好笑,楊柯算得是深得趙書記和楊書記真傳的妖孽人物了,可卻被她弟弟搞得焦頭爛額……
……
這些天里,項目的申報過程中,王書語全程陪同,她其實也是回京城拿項目的,在前幾天已經遞交上去,如今正等著計委審批,按照原定計劃,她應該先去山城,待得項目審批下來過財政的時候再回來的,不過因為楊柯的事情,她選擇了在京城等待。
在那晚之後,楊柯介紹了一些關系較近的衙內給梁秋華等人認識,對他來講,算得是隨手布置下的一些暗棋,楊禍水這些同學還不錯,其中有幾個已經被打磨出來了,借助于這些衙內們的關系,將來或許能有一番作為。
王書語言而有信,在說了那句話的第二天,王書林就先後將兩個去打探消息的小衙內揍了一頓,消息傳開之後,也就沒人再去關注楊禍水的事情了。
本來嘛,楊柯這樣身份的衙內,養個把情人是天經地義的,總盯著不放干嘛,挨打也是活該。那些得知消息的衙內們對這種做法就頗為憤慨︰衙內們連養個情人的權利都沒了?是誰他媽在破壞規則?
全國最年輕的營長羅長征曾將槍取出來,吹了吹槍口,不屑地說︰「那麼多人大晚上跑過去,卻不敢上去找人放單,現在盯個女人的事情算什麼破事兒,咱們京城爺們的風範被這些混體制的人都丟光了!」
這話無疑是直接指向了當晚未曾露面的劉老三等人,如今在京城衙內圈子中廣為傳播,沒人敢對這位年僅24歲的少校放個屁,包括劉老三以及左成棟,大家都只能很默契地不跟傻大兵一般見識。
申報項目過程中也有些趣事,比如優質水稻基地的項目,听取項目解說的時候,出動了一名司長和兩名副司長,面對這些高級干部,負責解說的黃秋蓮起初還有些局促,但慢慢的,也就放開來,結束之後還和其中一位專業人士探討了一番,應該是她的話語為那位專家解開了一個長期以來的疑難,那專業人士表現得很興奮,稱黃秋蓮為︰真正了解農業的美女干部!
被國家部委的專業人士稱贊,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譽,盡管這稱贊中玩笑的成分居多,還是讓黃秋蓮這欣喜不已。
楊柯這段時間是忙碌的,平均每天會去兩個部門,晚上則需要宴請一些部委的實權人物。王書語很少參加這些宴請,每天出了部委大門就直接回家,蓋因她和楊柯湊一塊的消息被王家人知道後,都在目光灼灼的提防著,生怕這兩人走火。如果這兩人真湊一塊兒去了,後果不堪設想,楊柯作為趙長德的女婿,是趙長德和王家反目的直接導火線,若是又被他勾搭上王家公主,作為京城頂級豪門的王家,以後怕是頭都抬不起來。
王書語對王家人的解釋很簡單,直接借用了楊柯對凌家兄妹的說辭,倒也沒引起懷疑。
京城太子衙內們倒賣批文的優良傳統由來已久,盡管山 的項目申請和普通批文不同,但那些關系還是管用的,在這些手眼通天的地頭蛇幫助下,短短五天時間里,項目全部遞交上去了,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批下來的款子多少的問題。但這不是楊柯最關心的,又等了兩天,山 大學的籌建審批通過之後,他就帶人離開了京城。
其實對楊柯來說,這些項目中讓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山 大學的籌建審批,其他的不管能拿下多少補貼扶貧款之類的,他都不是很在意。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如果真要讓他選擇的話,他甚至願意拿所有的項目去換取這個高校的籌建審批。
不過好在江小北很給力,小姑娘從那天悄然離開之後沒再出現過,但江小西卻是打來電話,再三保證這個項目沒問題,並且向楊柯拍胸脯保證,不管是籌建還是以後正式設立,全包他們兄妹身上,並保證將籌建期壓縮到一年以內,明年年底就能讓山 擁有自己的大學。果然,在江小西打來電話的第三天,教委正式發文,批準了山 學院的籌建,籌建期為一年。
如今是年底,籌建工作結束,拿到正式設立的批文之後就能進行宣傳招生,一年半的時間,山 大學就能正式亮相了。
山 大學,呃……山 學院暫確定為專科學校,行政級別為正處,听起來有些寒酸,因為就西川省內來說,榕城七中行政級別都是正廳。不過不管這學校在高校隊伍中如何垃圾,對山 這樣交通欠發達的人口大縣來說,終究是個好消息,有大學的縣和沒有大學的縣,完全是兩個概念。
與籌建批文同時批下來的,還有一筆象征姓地財政撥款,五百萬,大約也就是意思意思,山 大學的籌建資金還得落到西川省教委和山城市教委頭上,這兩級應該能將籌建款補得足足的。
籌建審批通過的時候,所有的山 干部方才反應過來,起初他們都不明白劉金斗跟過來是為什麼,兩所小學的校舍重建竟然跑進京城了,當時他們是一陣起哄的,時不時和這位老學究開玩笑,如今……
關于山 學院的事情,楊柯選擇了隱瞞,畢竟這是沒影的事情,也是他最看重但卻最沒把握的,若是提前放出風聲,到時候沒能爭取下來,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劉金斗在籌建批文正式下發之後,臉上一直掛著笑容,見誰都笑。
對于他這樣一輩子都獻給了教育事業的學者來說,沒有什麼比能在任期內籌建一所學院來得更令他激動了。山 干部們也是討論著這所如今還沒影子的大學,人人臉色欣喜。
將來若是學院打造出本科專業,學院的行政級別自然而然就能升級到副廳,從行政級別上來說,比現在的山 縣級別都要高出半級。當然,山 是管不到這所大學的,盡管是楊縣長促成的,但最終這學校還是會歸屬山城教委管轄,山 最多也就是協同管理。劉金斗也當不上這學院的黨委書記,級別資歷上差太多,但他能當個副書記或是副院長,這已經很不錯了。
欣喜之余,眾人也都互相對視起來,臉上神色都有些復雜。
盡管他們見識到了楊柯和那些京城太子衙內之間的沖突,但拿下這批文,給山 帶來了一所大學這樣的功績,比王書記在山 兢兢業業干上十年還要大。這是很多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方,這種做法,與如今全國發展經濟的理念不沾邊,盡管並不沖突,但很少人會想到這一點。
有了大學的山 縣,能傲視周邊好幾個縣城!
而楊縣長,在到山 短短時間內,先是強勢通過了環城河堤的項目,然後處理了令所有人束手無策的爛尾樓,順勢拿下了財政口和公安口,已經確立了他在山 的威望。
如今又為山 爭取到一所大學,必然會將其聲望推向頂點,連王書記都比不了。
他們似乎能看到,以後的山 縣,只能是王書記和楊縣長相爭的局面,盡管楊縣長不可能壓過王書記,但作為副書記的張勁松,從這個時候起,就真正退出了山 爭霸的舞台,不會再有他什麼事兒!
他們很慶幸,這次跟縣長過來親眼見證了一所大學的誕生,也親眼見證了楊縣長一劍西來的霸氣,在這所大學面前,不管是王書記還是張勁松,都只能退避三舍。
楊縣長的眼界太寬,所看到的東西比其他人多太多了,在這之前,沒人會想到這一點。
大學,對一個縣城來說,意義非比尋常。
批文正式下發的當天,楊柯帶著山 縣的干部們登上了返程的飛機,目標是榕城。
飛機上,楊縣長對眾人說︰「到了榕城之後,大家都去幾所大學看看,參觀參觀那些硬件設施,為期兩天吧,等咱們的大學籌建的時候,都提點意見。劉局長,你尤其要仔細,你可是以後籌建小組的真正負責人……」
體制內的東西很玄妙,真正的負責人往往不是最高領導,多數都是有苦勞沒有功勞的典型。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在座的不管是誰,其實都願意為了這所大學而付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