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被這種詭異的感覺所纏繞,心里同時蕩起了一陣欣喜,想要以此為突破點再多想一些時,突然太陽穴像是被人拿鋼刺給狠狠地扎了一下似得,疼得她立即捂著頭抵在江厲川的胸膛上叫了一聲。ai琥嘎璩
「怎麼了?」
江厲川立即想要拉開她的手看。
然而安寧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著自己的腦袋,疼痛地回道︰「沒什麼……一會兒……就好。」
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只有在十二歲那年她剛從醫院醒來時才經常這樣,因為那個時候剛剛失去記憶,對此還格外的執著著,然而任由她如何用力,冥冥之中似乎總有什麼在阻攔著她,她強迫去回想的結果就是疼痛來襲,是以那個時候的她變得異常的煩躁不安,就如同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經不起任何的招惹。
而當她開始接受自己的記憶里出現一大段空白的事實後,就幾乎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種腦子快要炸裂般的疼痛了。
現在也是如此,隨著她不斷地給自己強下著命令,停止回想,漸漸的,那種錐痛終于開始緩解了。
安寧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感覺到江厲川的渾身肌肉還在緊繃著,而自己的雙手不知道何時抓上了他的胳膊,且抓得還很用力,他又是只穿了一件薄羊絨開衫,很有可能被她的指甲給抓痛了,頓時她心里一虛,立即松手,剛想道歉,目光一抬,卻在看道他那英挺的眉宇間深深皺起的,仿佛亙古不變的紋路時,她嚇了嚇,以為自己這下是‘罪孽’深重了,于是再不猶豫地趕緊道︰「江厲川,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說完,她還掀起唇角討好地甚至是有些諂媚地笑了一個。
然而安寧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唇色有多麼的蒼白,更不用說臉色了,在這樣的色彩下,即便再怎麼笑得燦爛的樣子,也只會令人覺得慘淡。
「你經常會這樣?」江厲川道。
見他沒有發難追究胳膊被抓痛的事,安寧立即態度十分配合地回道︰「不經常,有十好幾年沒有這樣子過了。」
可江厲川的眉宇間的凝重依舊不見消散,反而還有所增加,正當安寧莫名,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時,他突然有些遲疑地又說道︰「但是你剛才……你頭怎麼了?」
「沒怎麼,突然有些疼而已。」安寧習慣性地這樣回道。
對于那一段空白的記憶她一直是習慣了不去主動向人提及,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再加上說了又有什麼用呢,誰可以幫她想起來嗎?
可是江厲川卻是心細如絲的人,只要被他抓到了一點兒由頭,他就會開始順藤模瓜,抽絲剝繭的,只要他想知道,似乎就總有辦法,且他一定會知道。
是以,當他說︰「明天去醫院找醫生看一下。」
一听到這,安寧立即知道這家伙是不問出個究竟就罷休了。
于是,她投降。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又不是沒有人知道,陸家的人大多都知道,安家的人也知道,她也主動向夏薇和林思佳說過,所以犯不著為了這樣的事體驗他的‘逼供酷刑’。
再者,他們也已經是法定夫妻了,他也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好吧,我坦白,不用去看醫生,看了也沒用,十幾年前就已經看過很多次了,沒用,該怎麼說呢,首先聲明,這可不是什麼絕癥啊!不會影響到生孩子,只不過是我十二歲時發生了一場車禍,然後死里逃生,作為代價就是十二歲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一用力去想,就會開始頭疼得厲害,所以只要不再去想了,慢慢的疼痛就會緩解。」
說完,怕他不信般,安寧又道︰「真的,不信你看。」
她把自己的右邊的一撮頭發給扒開,熟練地模索到了當年那場車禍留下來的光滑疤痕給他看。
「這就是當年車禍留下來的,還好是在頭皮里,不算大,留長發可以遮住,短發就不行了。」
江厲川沒有說話,只是輕撫著那道光滑的疤痕。
感受到來自于他指尖的顫抖,一種酥酥麻麻的奇異感覺到心頭縈繞起來,安寧立即道︰「其實不怎麼疼,至少我不記得疼過了,醒來的時候它就已經在開始愈合了。」
安寧說完,江厲川靜默了一陣後,才倏地收回了手,問道︰「你……不想再想起來了?」
安寧很無奈地笑了笑,「誰想平白無故地失憶呢,還是那麼一長段的記憶,但是這種事情不是自己想想就可以解決的,我也已經習慣了,總不能糾結這點兒事,就不過日子了吧!」
她以為自己這樣說,他會接受,可是事實卻是他的眉宇皺得更加深刻了,甚至他眼神還突地犀利起來,「那麼點兒事?或許被你忘掉的記憶里有對你十分重要的人呢?這也不重要了嗎?!」
安寧怔了怔,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一問。
「再怎麼重要,也想不起來了,不是嗎?」安寧只能這樣幽幽地回道。
江厲川看著她,忽然一笑,笑得有些慘烈的樣子,「是啊!想不起來了,不重要的,干什麼要再想起來呢?」
安寧這才發現他的樣子有些不對勁,「江厲川你……」
「我沒什麼。」江厲川快速地打斷她後,又深看了一眼,不帶有任何溫度,說了句,「我只是在說已經忘記的事就表示沒有存在的價值,忘記了也好。」
話雖是這樣說,可他的神情可全然不是這樣一回事。
安寧只好道︰「這條疤準確地說應該是開顱手術留下的,因為車禍時大腦遭受了撞擊,淤血造成了昏迷,如果不動手術就會沉睡一輩子,而因為淤血的位置十分巧妙,所以動手術撿回一條命的結果就是失憶,所以,這不是我想要去忘記的,或許那一段記憶里的基調主要是不愉快的,可即便那樣,那也是我的記憶,你要是失憶一次,你就會體會得到一夜醒來獨自一個人面對一片空白時的恐懼。」
安寧說著,苦苦一笑。
江厲川的神情雖然有所緩解,可是眼角眉梢卻突然掛上了一層苦痛,安寧只當他是在替她感到難過,于是道︰「都已經過去了,老天硬把這些塞給我,我不習慣也得習慣,只能把它當做是老天給我的一種恩賜來接受著,不過……」
安寧說著,頓了頓,想到剛才甩口而出的事,又道︰「似乎有松動的現象,十幾年來頭一次遇到,說不定哪一天我會全部都想起來。」
安寧的神情里充滿了憧憬,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江厲川眼里的復雜。
「不愉快的事還是忘記的好,你也說了這是老天給你的一種恩賜。」江厲川卻這樣說道。
安寧笑了笑,「你可真矛盾的,剛才生氣的是你,現在這樣說的人也是你。」
「我這也不知道是為了誰!」
在江厲川那生動的怨艾眼神下,安寧回道︰「是,是,是,無私偉大的江男神!」
打趣之下,兩個人都是一笑。
「不過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想起來的,畢竟……說不定我可以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呢!但也或許我就是一孤兒也不一定。」
話說開了以後,安寧很自然地又道。
而就在她又開始變得憧憬時,江厲川的眼睫微微地垂了垂,映下了兩道濃厚的影,像是在掩藏著什麼一般。
「你的親生父母?」
「嗯,前不久才知道的,原來我並不姓安,真正的安寧可長得不是我這個模樣。」
而一說起這件事,安寧頓時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江厲川,我的那個指環呢?」
「不給。」江厲川這回回答得真的夠干脆利索的。
安寧急了,「你怎麼能這樣,就算是訂婚禮吧,現在都結婚了!」
「有听說過結婚給人彩禮最後還要回去的嗎?」
被江厲川這樣一問,安寧啞口了一瞬,但下一秒腦子一轉彎,不對!
「現在又不是母系社會,你扯什麼彩禮,指環還我!」
江厲川嫣然一笑,「咱們家還不是母系的嗎?你不是女王嗎?」
安寧︰「……」
「江厲川!我統共就沒在你身上幾次吧!我怎麼就女王了我!你少給我扯些有的沒的!」
然而江厲川那個腦子似乎一直有一個過濾系統,自動將他認為不重要的統統過濾掉,余下的都是他感興趣的,譬如……
「等你懷孕滿三個月,我天天讓你當女王。」
這是重點嗎?
顯然不是。
「你少想給我繞過去,快還我!」安寧說著,伸手過去。
‘啪’的一聲,他一巴掌拍在她的掌心上,「說了不給,這是‘人質’。」
前一刻還是訂婚禮,是彩禮,現在又扯到人質上面去了,安寧真是佩服了,要編是吧,她也會編,還能編得更扯。
「江厲川你怎麼不干脆說這是美國總統中了魔法後變身而成的東西,拿著它就可以威脅美利堅眾合國!」
然而……
「想象力不錯。」江厲川居然還模樣十分認真地評判了起來。
他當他是語文老師?比賽評委?
安寧氣結,為某個人的無恥行徑。
江厲川又道︰「我說的人質是指防止你有一天再跑路,雖然有結婚證,但這東西不牢靠,我手里總得握著點兒什麼牢靠的東西不是,不然太沒安全感了。」
安寧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他居然又給她討論安全感這種事!!!
而就當她一口血涌在嗓子眼兒里還沒噴出來時……
「反正你想都不要再想了。」江厲川總結性地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