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跪倒在地上的大金鏈子,眼瞅著安知薇放松了警惕,忽地一個旱地拔蔥,他在脖子上一捋,那小指頭粗的金鏈子已經被他拽在手上,金光閃閃,驀地冒出無數小刺,掄圓了從背後砸向安知薇!
原來這家伙外號就叫做「鏈長」,行走江湖賴以為生不靠別的,就是脖子上這條大金鏈。睍蓴璩曉那金鏈是請了民間手藝人特別設計過,用高密度合金鍛打成,上面有精巧機關,平時戴著就是一條俗氣的暴發戶金鏈,一按機關,上面的倒刺伸出,就是一條鞭子。那刺上仿照了魚鉤來制作,一勾一扯,就是一塊肉。
現在大金鏈子見安知薇專心寫支票,他到底不甘心輸給一個年輕女孩,驟然暴起,一鞭子揮向她縴細的後腰。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黑影猛從後面撲上前,一聲悶哼,安知薇應聲轉身,眼前黃虎轟然倒地,他以肉身生生受了打向安知薇的鞭子。大金鏈子一擊不中,揮動手中金鏈,黃蛇驀動,朝安知薇脖子卷來。安知薇向後仰倒,下意識伸手去抵擋。
嗤的一聲,白女敕的手腕血花飛濺,安知薇身邊的赤龍、玄月齊齊怒吼,分兩邊朝大金鏈子攻去燾。
大混戰再次爆發,大金鏈子的人和紅令的人打成一團,場面混亂無比。眨眼之間,地上多了無數血花,雖然不到血流成河的地步,可是這樣亂打亂砸,場面慘烈,比起戰場也毫不遜色。
安知薇受傷倒地,手腕處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生疼。五年前余嘯言受傷一幕忽地浮現腦海——
那夜,海霧彌漫桫。
清秀的少年以手作盾,為她擋下敵人的一棍。
骨頭斷裂的聲音悶悶傳來,鑽入耳中,叫人心頭悶疼。
難道,她也要重滔覆轍?
安知薇頭腦一片空白,直到遠遠的喇叭聲叫起,眼前藍光紅光交替閃動,那不斷旋轉的燈光才把她帶回現實世界。
顧念領著手下部隊浩浩蕩蕩來到,幾十輛武警車子以及警車把斗毆現場團團圍住。那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自車上跳下,疾步來到安知薇面前,晚風吹動他的黑色風衣,像暗夜展開雙翅的天神。安知薇見到有白衣人跟在顧念身後,那些白衣天使七手八腳把受傷的黃虎抬上擔架搬走,動作嫻熟得不得了。
而她自己雙手汨汨流血,溫熱的血順著雪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面前水泥地。頭頂嗡嗡作響,安知薇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摟緊。
「沒事了,沒事了……」
那個不久前才侵犯過她的男人,用難以置信的溫柔語調跟她說話。
安知薇眼前一黑,沉沉昏過去。
…………
顧念橫抱著安知薇,把她送上救護車。醫生已經處理好黃虎,他被戴上呼吸面罩,臉色蒼白。一條小小的鏈子,不至于那麼大殺傷力,除非——
他彎,小心觀察黃虎的傷口,一條長長的血印翻開皮肉,自右肩膀至左腰,深可見骨。醫務人員戴著橡皮手套,翻開傷口檢查︰「看看有沒有沙子進去了。」
他們很專業,檢查人類傷口如同屠夫翻檢市場豬肉。顧念見傷口呈青色,頓時臉色一沉。
「這鏈子上,可能淬毒。」
不知道什麼毒素,竟然那樣大的威力,讓一個成年壯漢瞬間倒地,失去戰斗力。
顧念轉臉去看安知薇,她手腕也呈現同樣的青色,只是要淡很多。應該是同一種毒素。醫生跟在他旁邊,見他神情關切,就說︰「先提取血液樣本,送到醫院檢查出毒素類型。對癥下藥,很快就會沒事。」
「黃虎的傷呢?」顧念淡淡地問。
兩個武警押著長長一隊混混,一個搭著一個肩膀,在救護車窗外走過。那些混混全部都被繳了械,一個一個斗敗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全然沒有了剛才威風。就這樣短短十分鐘,救護車外面又是另外一個世界,顧念帶來的人以最快速度控制了場面。如今已經進入逮捕階段。
等把全部人送到派出所之後,就是檢控方開始忙了。
「他的傷比較麻煩,傷口很深,要看看有沒有傷到骨膜。不過等到解毒之後,外傷治療就很簡單了。」
于是顧念不再說話,坐到安知薇身邊,摟緊她的肩膀。
「顧部長,她是……」醫生惴惴不安地問,這個問題盤旋他心頭良久。顧念雙眼凝望窗外,原本金碧輝煌的金龍夜總會,今夜燈光暗淡。
「她是,我養的一只小貓。」
安知薇皺著眉頭,長長睫毛扇動,一下一下,撲閃在顧念心頭。懷抱傳來她的馨香,溫暖柔軟的軀體,令人懷念。
「該死!」
顧念有些懊惱。
他原以為可以成功地拉開與安知薇的距離,打從回來開始,就一直疏遠她。
但是,一切在她一再主動招惹自己的時候,逐步崩潰。
那天他不應該要她的,無奈控制不住,情難自禁。事後顧念非但沒有後悔,而且這兩天時時想起那片刻的溫存。
如今——
溫柔的觸感,隔著薄薄的春衫觸手可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安知薇那細白皮膚下血液的流動。
令他的血液也往某個地方流動而去。
心猿意馬,不能自抑。
救護車開始鳴笛,啟動前往醫院。醫護人員很有眼色地避開他們這個角落,顧念咽了口唾沫,把注意力轉移開,同時用自己的身體固定住安知薇,往醫院去。
…………
急救,處理。
麻藥過後,安知薇就會蘇醒。顧念通知了董芫,董芫很快過來。他首先對顧念及時趕到,保護了安知薇安全表示了感謝。顧念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我應該再早一點來。因為早就得到了這個情報。讓知薇和大批市民受傷,非常過意不去。」
因為有顧念的活動,這件案子很快定了性,是黑幫社團聚眾斗毆,傷及無辜市民。紅令的兄弟和安知薇,自然屬于「無辜市民」的序列。
「哪里的話,顧部長舍身為人,沖在打黑第一線,真是非常難得。」董芫的眼神說明他知道事情全部真相,只是他不點出來而已。一頂高帽子戴過來,顧念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比往日更進一籌,幾乎已經到成精的境界。
「听說安知薇快要舉辦演奏會。這次手受了傷,演奏會恐怕要延遲了。」
董芫輕描淡寫地說︰「沒關系,身體要緊。而且我們知薇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在董芫眼中,只要知薇高興,做什麼都無所謂。同理,知薇做不成什麼,反正她也不等那一件事開飯,所以也就都無所謂了。
是好,還是壞?
顧念說不清。
正好這時候佣人出來說︰「知薇小姐醒了!」
「舅舅!」病床上的安知薇,醒過來喝過水,精神很好,「顧念!」
前一句熱情洋溢,後一句已經開始轉淡。
顧念沖她點點頭。董芫問了幾句當時的情況,安知薇一五一十地說了,她環視四周,忽然說︰「黃虎在哪里?」
「他在隔壁病房,傷勢比你重,手術時間比你長。現在麻醉還沒有過去,還在睡覺。」
安知薇听了顧念的話,就掙扎著要起來︰「我要去看看他。」
一腳下床,卻晃了幾晃。玄月趕緊扶住安知薇︰「知薇,你現在還不能動。」
「黃虎為了保護我受傷了,我去看看他。」
安知薇扶著玄月,到底咬著牙支撐著下了床。顧念見玄月是做不慣服侍人的工作了,趕緊叫了兩個女僕過來替下玄月。
「黃虎呢?」
看著安知薇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門,原本斜斜依靠在牆邊的赤龍忽然哼了一聲。
「赤龍哥哥,怎麼啦?」女孩子的聲音傳進來,赤龍低頭靼字徊還?詹哦潭塘驕浠埃?倉?幣丫?閹?欠至飼資琛 br />
「玄月妹妹,你看,安小姐這樣關心黃虎。」赤龍說,「第一時間去看他……看來人會拍馬果然有用。之前安小姐對黃虎都是愛理不理的,幫她這樣一做擋箭牌,心中地位突然上升……」
沒想到,赤龍的話因此共鳴,玄月說︰「這次這種事,歸根到底還是黃虎摟著幾個夜總會不放造成的。不是他,也不能得罪那麼多仇家啊!」
赤龍看著安知薇走進對面樓黃虎的病房,眼神漸漸變得厭煩。
「偽君子!」他轉過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煩得很,打麻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