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很安靜,丁想容一聲不響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愛睍蓴璩
「對不起,沈小姐,我不能跟你去醫院,你自己去吧丁想容的聲音十分冷淡,無神的眼眸半垂著,什麼情緒都沒有。
她連床都下不去,去醫院可能嗎?更何況陸子騫的最後一面,她也不想見。
「想容,總裁的情況非常的危險,只有你去,他才有可能活下來!」沈如走過去,用力抓住了丁想容的肩膀勸說。
「你真的就那麼忍心看著他死嗎?」
陸子騫對丁想容雖然傷害多過于疼愛,但是他現在生命垂危,什麼恩怨都應該放在一邊,先救了他的命再說。
「我不是醫生,救不了他,對不起丁想容搖搖頭,絕美小臉上有一抹憂傷的苦笑。
「沈小姐,請你別逼我了,好嗎?我現在躺在這,都是陸子騫害的,我恨他,巴不得他立即去死!」
他死了多好,她再也不會受到他的傷害了。
「那好吧,我不逼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先去醫院看他沈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搖著頭離開了丁想容的房間。
讓她再想想吧。
沈如出了酒店,招了一輛計程車到了陸子騫所在的那家醫院。
薔薇比沈如早一些到了醫院,慕容玨已經換上了干淨的衣服,規規矩矩地坐在手術室外等候。
「對不起,我來晚了沈如一路模索到了手術室那邊,歉然地看了薔薇和慕容玨各一眼。
「慕容總裁和我們總裁的情況怎麼樣了?」
「人還在里面搶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薔薇冷冷開口跟沈如開口說道。
沈如點點頭,便不說話了,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守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讓人等得人心惶惶。
「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陸家的養女怎麼不過來看陸子騫?」慕容玨等得心都在發顫,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他主動和沈如攀談了起來。
「她身體有點不舒服,不方便過來沈如朝慕容玨笑笑,找理由替丁想容搪塞了過去。
慕容玨這兩天一直在找人,也並不知道丁想容流產的事情,因此他不可置否地點點頭,頓時沒了聲音。
陸子騫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陸家的養女卻對此無動于衷,他們之間的關系未免太怪異了一點。
這時,手術室上方的亮著的紅燈突然滅了,導致慕容玨驚慌地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像陣旋風一樣沖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大哥他……不會沒救了吧?
很快,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群醫護人員。
「醫生,我大哥怎麼樣了?」慕容玨用力抓住了主治醫生的手臂,眼帶希冀地看著他。
「病人胸口的肋骨斷了,長時間插在內髒里,雖然我們進行了手術把斷掉的肋骨接上了,不過病人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期主治醫生很抱歉地看了慕容玨,聳聳肩,表示他們已經盡力了。
「抱歉,打擾一下,另外一個一起送過來的病人怎麼樣了?」沈如擠上前去,想要知道陸子騫的情況。
「很抱歉,小姐,那個病人還在搶救之中,不是我負責的,你可以到三樓的手術室那里等主治醫生很好心地解釋了一遍。
「謝謝沈如感激地說,同時將目光對準了很失落的慕容玨。
「慕容二少爺,我先去三樓等候我們總裁的消息,祝你大哥早日康復
慕容天的情況很不樂觀,那陸子騫呢,他會怎麼樣?
慕容玨點點頭,揮手跟沈如告別,腳步匆匆地趕著去加護病房看他的大哥。
沈如來到三樓的手術室門前,雙眼擔憂地看著手術室上方還亮著的紅燈,不禁把手里拿著的外套更攥緊了一些。
陸子騫,你不可以死,你死了,那無疑是把你心愛的女人拱手還給佑澤,我相信你也不會這麼甘心的,是不是?
時間在沈如的眼里每一秒都成了痛苦的煎熬,縱容然她和陸子騫只有上級和下屬的關系,但陸子騫的生死與她的幸福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這個道理。
大約又一個小時後,手術室上方的紅燈終于滅了。
「醫生,我是病人的朋友,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沈如見主治醫生從兩扇緊閉的手術室門里走出來,她立即跑過去問情況。
「病人的頸椎和脊椎因重物的壓迫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嚴重損害,以後不能干重活,不然很有可能會造成全身癱瘓,再也不能站立起來主治醫生的臉色很凝重。
「另外,他的情況還十分的危險,如果三天之內醒不過來,他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謝謝,我知道了沈如勉強朝主治醫生笑笑,目送他離去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次,陸子騫難道真的是在劫難逃了嗎?
而丁想容並沒有如之前在沈如面前表現得那麼冷靜,在沈如走後,她費力地從床上挪了下來,全身都沒有力氣,雙腳一沾地,便重重地跌倒在了地。
素白的小手緊緊地攥著身下柔軟的羊毛地毯,丁想容頭半仰起,烏黑的發絲掩面,襯托著那張蒼白的小臉越發的小了。
她好沒用,連走出這個房間的力氣都沒有!
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蜿蜒而下,她無聲地哭泣著,小手更加用力地攥緊了身下的地毯。
她……她想去看陸子騫,看看他死了沒有……
可是自己現在連路都走不動,沈小姐也不在,她如何去醫院呢?
假如陸子騫真的死了,陸叔叔一定會很傷心,就算陸叔叔再如何疼她,她也取代不了陸子騫的位置。
因為陸子騫是陸叔叔唯一的親生兒子!
陸子騫,我多麼希望你去死,可看在陸叔叔的份上,我又多麼希望你能活著,我很矛盾是不是?
丁想容的心里萬分的糾結,希望陸子騫死又不希望他真的去死,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希望陸子騫死的原因並不只有陸天雄一個。
沈如在醫院里看護了陸子騫一晚上,第二天才回到了酒店。
丁想容身邊連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沈如必須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想容,你……你怎麼睡在地上?」推門進來,沈如看見丁想容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嚇得她立即跑過去扶她。
「你……沒事吧?」費力地將丁想容扶尚了床,沈如氣喘吁吁地擔心開口。
「沈小姐,我……想去醫院看陸子騫,你可以帶我去嗎?」丁想容面色很蒼白,未干的淚痕留在她的臉頰上清晰可見,顯得異常的狼狽。
她不能讓陸叔叔傷心,即使她不願意,也要去醫院看望陸子騫。
「你別著急沈如細心地拂開沾在她面頰上的發絲,手心下的肌膚很冰涼。
「陸總裁經過搶救人還活著,不過情況很危險,他在三天里醒不過來,或許以後他只能成為植物人,常年躺在病床上
幸好沒發燒,不然就難辦了。
沈如口中的植物人讓丁想容嚇了一跳,她緊咬著發白的雙唇,無神的眼眸里流露出最深刻的慌張。
陸子騫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不,不可能的,陸子騫那麼壞,怎麼會變成一聲不響的植物人躺在病床上呢?
丁想容想起陸子騫對她懲罰的狠勁,那麼生動,那麼痛苦,可眨眼之間,他卻突然倒下去不動了,那不是他!
思及此,丁想容的心沒來由地一痛,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秒。
「沈小姐,請你帶我去醫院看他,馬上去!」丁想容半刻也不願等下去,聲音尖銳地央求著沈如。
「你等等,我幫你換身衣服沈如無奈,起身到一旁放置的行李箱里翻找出丁想容的衣服替她穿上,同時幫她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想辦法從酒店那里借了一輛輪椅來,把丁想容安放在輪椅上
,這才推著她出了酒店的大門。
費了一番周折來到醫院的沈如和丁想容,在門口踫見了慕容玨。
「你……怎麼坐著輪椅?」慕容玨很驚訝地看著坐在輪椅中臉色蒼白的丁想容,疲憊的眼眸慢慢眯了起來。
看這氣色,陸家的養女是真的病了。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丁想容微微一笑,低頭用力握住了輪椅的手柄,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懇求著慕容玨。
「慕容二少爺,阿花還沒有找回來,我懇求你,替我把她找回來好嗎?」
阿花和這個慕容二少爺關系很不錯,現在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
「這個你放心好了,本少爺會盡力把她找回來!」慕容玨咬牙冷聲應了下來,然後單手插在了褲兜里,酷酷地走下台階。
「本少爺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丁想容聞聲扭過頭去,輕揚的嘴角邊釋出一抹欣慰的笑花來。
她相信這個男人會替她把阿花找回來,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一個有關愛情的秘密。
「沈小姐,我們進去吧很快,丁想容收起了那抹笑花,低聲催促著沈如。
沈如點點頭,立即把她推進了醫院的大門。
慕容天和陸子騫住在不同樓層的加護病房,慕容天在二樓,陸子騫則在三樓。
乘電梯到了三樓,沈如推著丁想容出了電梯,腳步匆匆地推著她來到了陸子騫的病房門前。
「總裁就在里面,你要進去嗎,想容?」沈如把雙手輕輕地按在了丁想容瘦弱的肩膀上,輕聲鼓勵地問著她。
她希望丁想容能走出這一步,和陸子騫有個新的開始。
「嗯丁想容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答應了。
之後,沈如把她推進了病房里,她則很快退出了病房。
丁想容听著沈如的腳步聲消失在病房里,才安心地扭過頭來面對陸子騫。
面前躺著的人是陸子騫,是那個囚禁她,折磨她的惡魔男人,現在竟然這麼安靜地躺在這里,這一點都不像他。
丁想容對著空氣無聲地苦笑了一下,猶豫著,慢慢伸出雙手在病床上模索著,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她才模到了陸子騫冰冷的大手,緊緊地用小手抓著那冰冷修長的男性手指不放。
他的手好冰,就像死人的手指一樣沒有溫度。
她記得陸子騫身體的溫度,每次擁抱她的時候,他的體溫灼熱而燙人,足以讓她的肌膚被燙傷,而不是像現在,冰冷地如同冬天里形成的冰塊一樣僵硬冰冷。
無神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睜著,丁想容側著頭,心里有很多的話要對陸子騫說,可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反而成了無言。
陸子騫,你活下來,快點睜開眼楮吧……
雖然我很恨你,但你是陸叔叔唯一的兒子,你出了什麼事情,陸叔叔一定會很難過。
丁想容就這麼靜靜地陪伴在陸子騫的病床邊,即使無言,她也用緊握住陸子騫大手的小手告訴他,希望他能快點醒過來,快點好起來。
那微弱的體溫通過兩人皮膚的傳遞,清清楚楚地傳達到陸子騫冰冷的身體里,激活了他體內凍結的細胞,肌體功能開始慢慢運作起來。
是誰在叫他?是誰的溫暖驅逐了他身體里的冰冷?
陸子騫在黑暗中拼命掙扎著,可好像有人故意在他的眼楮上蒙了一塊黑布,不管他怎麼用力掙扎束縛,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丁想容最後趴在病床邊睡著了,小手始終拉著陸子騫冰冷的長指沒松開過。
陸子騫的眼皮子動了一下後便恢復了平靜,猶如他之前一直平靜地睡在病床上一樣。
沈如一直在病房外暗暗觀察著丁想容的行為,看見她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後,很放心地先行離開了。
她真怕丁想容的恨意迫使她會殺了陸子騫,不過剛才丁想容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不僅不會殺了陸子騫,反而很在乎他的死活。
br>一個女人有多麼恨一個男人,那也是之前對他有過太多美好的希望,可當希望變成了濃濃的失望,那就變成了恨。
沈如並沒有出醫院,而是到了二樓去看望慕容天。
慕容天的情況和陸子騫差不多,也還沒有醒過來,不過他的病情比陸子騫輕一點,相信過不久便會自動清醒過來。
和薔薇說了幾句話,沈如折回了三樓,悄然打開了陸子騫的病房門,輕輕走過去叫醒了丁想容。
「想容,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你在這里也幫不上他什麼忙,而且你的身體也堅持不住
女人流產跟坐月子一樣,都需要特別的注意,不然以後會落下病根。
「我不回去,就在這里陪著他,直到他醒過來為止丁想容輕輕搖頭拒絕了沈如的好意,緊抓住陸子騫大手的小手也更加用力了。
如果他醒不過來,就會成為一個不會說話,不會走動的植物人,那對他太殘酷了,也對陸叔叔太殘忍了。
「想容,總裁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你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午,等晚上的時候我再帶你過來行嗎?」沈如依然好言相勸著,因為丁想容的臉色實在是太蒼白,好像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樣子。
「不了,我不用休息丁想容還是搖頭,絕美蒼白的小臉上更多了一抹認真。
如果在她回去的這段時間里,陸子騫醒過來了怎麼辦?
「那好吧,我不勸你回去了沈如拿丁想容的堅持沒辦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
「我先回酒店拿一些換洗的衣服東西過來,我相信在總裁醒過來之前,你是不會離開醫院的
如果換作佑澤躺在這里,她也會和丁想容一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病床邊,直到他清醒過來。
「謝謝你,沈小姐丁想容很感激沈如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用謝,我先回酒店了,你在這里好好照顧總裁吧,我相信總裁睜開眼楮的時候,看見你陪在他的身邊,一定會很開心沈如笑著拍拍丁想容的肩膀,邁著十分輕快的步伐離開了病房。
陸子騫,你一定會醒過來的,我相信!
沈如再度離開後,丁想容伸手把陸子騫冰冷的大手放進了被子里,傾著小腦袋睡在了病床邊,慢慢地將無神的眼眸閉上了。
沈小姐是個好人,她這下真的可以把佑澤完完全全交給她了。
丁想容的身體還沒康復,虛弱無比,趴在陸子騫的病床邊很快又睡了過去。
睡著了的丁想容開始做夢,夢見自己小時候第一次看見陸子騫的情景。
她在夢里看著那個陰鷙桀驁的小男孩厭惡地瞪著小時候的自己,那是一種年幼的恨意,陸子騫從小就討厭她。
後來她的眼楮瞎了,什麼都看不見,他也被陸叔叔送到國外去念書,長大的他自己從來不知道長成了什麼樣,小時候的他長得很俊秀,長大了一定也不會太差吧……
丁想容的神智反反復復地在夢里和現實里穿越,奇奇怪怪的事情混作了一堆,令她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境。
陸子騫也在做夢,他在夢里不斷地奔跑逃命,後面好像有人在追趕他,他又好像在追趕人。
他好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喘口氣,可他的雙腿像上了發條一樣,怎麼都停不下來,只能拼命地往前跑。
突然,陸子騫發現有道光劈開了黑暗的道路,令他看見了光明的希望,更神奇的是,在光明的出口,他看見了丁想容站在那里,微笑地朝他招手。
「小瞎子,等等我……」陸子騫驚喜過望,更加拼命地向前跑。
他在跑,站在光明出口的丁想容也轉身逃跑了,沿途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不要跑,等等我,小瞎子!」看見丁想容越跑越遠,光明的出口隨著她的遠去而漸漸拉長了一條細縫,黑暗再次籠罩住了不斷奔跑中的陸子騫。
小瞎子,不要消失,也不要把他留在黑暗中出不去,他害怕!
「子騫……」最後一點光明在陸子騫的眼前
消失,丁想容嘆息的喊聲也如煙霧一般消失于無形。
「不要!」陸子騫用足了全力跑進了那最後一點的光明里,伸長手去拉消失的丁想容,卻沒想到一腳踩空,摔進了無底的深淵里。
「呃……」陸子騫身形驀然一震,瞬間從那個噩夢被嚇醒了過來。
晦暗的星眸布滿血絲地慢慢睜開了,陸子騫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想要從病床上爬起來,可一動背上就痛得不得了,逼得他只好以趴臥的姿勢繼續睡在病床上。
昏迷太久的他腦子有點短路,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礦井坍塌了,他和慕容天都埋在了里面,後來他被一塊大石頭砸中了後背昏迷了,後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看這里應該是醫院的病房,這麼說他和慕容天都被人救出來了?
陸子騫環顧了病房里一圈,暗自思忖著。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大手一緊,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抓著他的手。
好像是人的手,而且是一個女人的手!
隨即,陸子騫費力地扭頭看向自己手邊的位置,這個動作花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才把受傷的脖頸往左手邊側了一點,劇烈的疼痛疼得他額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但在看到他手邊躺著的人是誰後,陸子騫覺得他再痛也值得了。
睡在他身邊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在昏迷中也忘不了放不下的小瞎子。
她在他的病床邊陪了他多久,看著他昏迷不醒,她是不是擔驚受怕著?
許許多多的問題一下子堆積在陸子騫的腦海里,令他驚喜若狂之余,還想用力搖醒睡在他病床邊的可人兒,把這些問題一股腦地丟給她,要她快點回答自己。
但最後陸子騫愣是忍住了那股欣喜的激動,輕輕地把手從丁想容緊握的小手里抽了出來,面色無比溫柔地將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絕美的蒼白小臉,布滿紅絲的星眸里水潤一片,那是溫柔的眼淚,也是感動的眼淚,更是最珍貴的男兒之淚。
小瞎子,謝謝你能陪在我身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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