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來了!
「太子……」
她顫顫的開口。愨鵡曉
只是話聲還在嘴邊徘徊,就已經又听著幾道驚呼,「太子殿下——砝」
唐淺淺腦袋了一懵,視線當中,幾名影衛的身影直沖著她這邊沖過來,又急急的停下腳步。
隨後,擋在她面前的人緩緩轉身,熟悉的面容帶著隱隱的薄怒看向她,卻在看到她的模樣之後無奈輕嘆。
他一手扶上她的肩膀遒,
「實在是不讓本宮省心……」
話音未落,卻見他的身形一晃。
唐淺淺忙扶住他,觸目所在,就在他的胸前,一枚稜形的暗器赫然入目。
汩汩的鮮血刺激的唐淺淺眼中的瞳孔陡然一縮。
他,受傷了!
因為她,他受傷了!
一時,唐淺淺腦袋里只有些空白的反應不過來,直到他撐在她的肩膀,在她的耳邊低語,「不要張揚!」
低喘著的聲音,帶著她雙臂之內微微顫栗的身子,她才看到他此刻已然汗濕的額頭。
「太子……」
唐淺淺只覺得喉嚨里一陣哽咽,不知道是他突的變重了,還是她身上的力氣在這一刻陡然消失,眼前這個一直欣長健碩的身子竟是直接往她的身上壓過來。
「太子殿下——」
四周的影衛急促的奔過來,扶住南耀羽的身子,也有影衛扶住了她。「太子妃,您還好吧!」
「我,我沒事……」
唐淺淺喃喃,此刻,她並不知道她自己說了什麼,她的眼楮只盯著那個被數名影衛扶到一邊並盤膝坐下來的那個人的身上,看著一名影衛小心的掀開他胸前的衣襟,看到那枚暗器在她的眼前漸漸露出猙獰的面孔,直到他張開的眼楮落到她的身上,她才陡然回神。
「你們閃開!」唐淺淺低喝,快步的走過去。
那幾名影衛一愣,唐淺淺掃過他們,語出驚人,
「太子中了毒!」
影衛們一驚,再看南耀羽身上的傷口,很快在剛才太子攔下的另外的幾枚暗器上看到了不可查的烏青顏色。
——毒量很少,太子身上流出來的血還是鮮紅的,若非太子妃提醒,他們決計想不到。
隨後,立刻有影衛拿出一個瓶子,從里面倒出一顆藥丸就要往南耀羽的嘴里塞。
「慢著!」
唐淺淺過去把瓶子拿到手里輕嗅。
影衛們不敢阻攔,只瞧著唐淺淺。
唐淺淺也不理會影衛們的表情,又把另外幾枚暗器放在鼻端聞了聞。
最後,唐淺淺的面色一沉,直接屈膝到南耀羽的面前,和他的目光直視。
那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明知道她的身邊定然有影衛在側,又或者根本就知道這個人也在大佛寺。卻還是對她動手!
——若非窮凶極惡,就是不惜身死。而這樣的人,對她,也定然不會留余地。
那些暗器既然是沖著她來的,她就不得不留個心眼兒。
而果然,不出她所料。
剛才他什麼都沒有說,她還是留意到他一直在看著她。
她知道自己剛才鋒芒微露,她更知道若是她想要日後清閑一些,就應該什麼都不用管。可他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若非是他,恐怕此刻她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所以,哪怕今日之舉會讓她有些麻煩,她還是決定出手!
「信我嗎?」唐淺淺問。
南耀羽看著她,眸光中女子的面容帶著一往直前的毅勇。
南耀羽點了點頭。
唐淺淺心下一松,把自己懷里的藥粉,還有那株七步草拿出來。
先扯下七步草的一只葉子,又把自己隨身帶著的最後一包藥粉倒出來了稍許,旁邊的影衛知機的奉上清水,唐淺淺扶著南耀羽吃了下去。
「七步草雖有劇毒,可正所謂以毒攻毒,再加上臣妾這里的藥就可解毒大半兒,回府之後容臣妾再配上一些藥材,明日太子身上的毒就可盡解。」
唐淺淺解釋著,是讓旁邊的那些影衛安心,也是讓面前的這個男人放心。
畢竟他是一朝儲君,若是真的因為她手里的七步草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可不是她能應付的。
「好,本宮知道了!」
听到他開口,唐淺淺暗暗松了口氣,又往他的傷口上灑了些藥粉。
雖說這些藥粉沒有解毒的功效,可至少能讓人覺得不那麼痛。
即便他應該也不會太在意這點兒傷痛,可他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實在是讓她不忍直視。
只是對于包扎這塊兒,唐淺淺到底不上手,最後還是交到了影衛的手上。
隨著氣息周轉,南耀羽臉上的氣色也好像好了不少。「回府!」南耀羽道。
影衛應諾,一聲尖細的聲響橫空而過。
接著遠處里似有回音。
很快,影衛回稟,「回太子,歹人盡數覆滅!」
南耀羽點頭,隨後卻是直接抬手往唐淺淺面前探過來。
唐淺淺一愣,伸手握住了他探過來的手。
只是本以為他只是要她扶著他起身,卻沒想他的身子還沒有站直,一手就往她的胸前探過去。
唐淺淺險些低呼出聲。
他剛才才中了毒,何況四周又是這麼多的影衛,他這是……哪怕他是真的禽獸上身了,念在他現在受傷的份子上,能容他在她身前模幾下也就算了,怎麼還往她的懷里探進去。
正就是在唐淺淺碎碎念,打算下一刻就要斥責他幾句的時候,他竟差不多大半兒的身子都壓到了她的身上,隔在兩人之間的手更是肆無忌憚的走動起來。
「太子你……」
唐淺淺面頰緋紅,嘴里的話還沒有出口,就看著眼前一道瑩綠的顏色掠過。
唐淺淺瞳孔中的顏色微變。
她懷里的七步草竟被他拿到了手里。
糟了,剛才只顧著救他,竟把她的寶貝給拿了出來。
「如此劇毒之物,太子妃還是不易貼身保管!」
南耀羽在她耳邊丟下這句話,就把那株七步草扔到了一旁一名影衛的手里。
唐淺淺壓下恨不得立刻就去那個影衛手里把她的七步草給奪回來的舉動,勾了勾唇,對上南耀羽略顯幽深的眸子,扶著他的手也更是親近體貼了些。
「太子,小心……」
南耀羽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沒事就好!」
隨後卻是不著痕跡的拉開兩人的距離,只是還是握在她的手上。
唐淺淺下意識的抬眸,他的視線平和,眸光中已然是她熟悉的清冷。
幾乎同時,她听到耳邊衣窸窣聲聲,四周已經有影衛現身,保護在側。
心下陡然明白了什麼。
只是眼角仍控制不住的往他的胸前看過去,藏青色的衣袍掩飾著剛才的猙獰血痕,平緩呼吸的姿態根本就看不出他前一刻受傷的痕跡。
唐淺淺心下一顫,眼眶的某處也一片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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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
太子府。
太子寢宮。
宮燈之下。
淺黃色的龍紋簾帳下,唐淺淺坐在床榻旁,手捧著藥盞,一勺一勺的給躺靠在床上的南耀羽喂著藥。
她喂得極其的認真。
一勺一勺都在嘴邊吹的微涼,並用唇瓣試過了溫度才給他喂過去。
而他卻是吃的三心二意,一邊看著手里的折子,一邊還和某個這個時候還留在太子寢宮中的司徒空說著朝中政事。
她本不想他這麼操勞,可司徒空說這些都是今兒他應該完成的政務。
她只能閉嘴。
若不是在大佛寺為了她折騰了那麼久……若不是因為他受傷,他應該已經把這些政務都處理完了吧。
耳邊兩個男子朗朗的聲音還有那些枯燥的朝政在唐淺淺的耳朵里自動的略過去,她的腦海中閃現的都是幾個時辰之前在大佛寺山上發生的那一幕幕。
……他胸口中的暗器。
……他倒在她肩膀上對她說的「不要張揚……」
……他強撐著暗器上毒素的劇痛,和她一起走下山頭。
不是她的心腸太過柔軟,看不得旁人為了她舍身喪命。而是追究起來,這個男人的性命比她應該值錢的多,可他卻是擋到了她的面前。
太子受傷,本涉及國本,他卻是下令不可聲張。因為那些歹人是沖著她去的,若是鬧得眾所周知,恐怕她的太子妃之位就岌岌可危。
而最重要,更是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信了她的話,要她給他上了藥。
她自己的本事她當然清楚,可他這金枝玉葉的,雖說先前是受了傷,可總不至于致命。他就不怕被她的藥給迫*害致死?哪怕到時候她還有唐相上下一家都賠命給他,恐怕也晚了吧!
似乎,人家這個太子為了她這個太子妃付出了很多很多。
而她若是他,恐怕她……還真辦不到。
嘴角扯開一抹連她都覺得苦澀的笑意,順帶喉嚨里也一陣的不舒服。
「你,做什麼?」
耳邊,遲疑的聲音陡然冒出來。
唐淺淺怔愣回神,面前的男子正詫異的看著她,甚是一旁的司徒空看著她也一臉錯愕。
……她剛才做了什麼嗎?
唐淺淺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手里拿著的勺子里只有丁點兒的藥汁,而詭異的是,這勺子卻是對著她自己……
腦袋里慢了半拍才醒過神來,唐淺淺放下手里的藥碗,捂著嘴巴就沖了出去。
身後,南耀羽的笑聲傳出。
………………
瞧著唐淺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南耀羽斜睇了眼站在床頭不遠正掩著嘴角掩飾此刻某些失態的司徒空。
司徒空察覺到南耀羽的視線,忙斂了嘴角,垂首而立。
南耀羽這方挪了目光,抬手把那碗已經喂了大半兒的藥拿起來,一口氣喝完。
比起她先前喂自己的時候,的確顯得稍許苦澀了些。
「他們都是什麼人?」南耀羽驀的開口。
司徒空的神情也是一斂,「正如太子先前所料,是軍中精銳!」
南耀羽沉聲。「不,是死士!」
「是!」司徒空道,「能迷惑影衛視線,可見對影衛部署略知一二。而看似圍殺太子妃,卻是太子殿邊影衛損傷俱多。可見,意並不只在太子妃!……幸太子妃得當,生擒三人。臣定當嚴加審問!」
南耀羽點頭,「只要他們死不了,那容易的很!」
「是!」
司徒空的眼中閃過一道狠炙。
影衛,耀國專司皇家衛戍、及情治之地。
沒有談听不到的秘密,也沒有審問不出來的案犯。
今日敢膽傷到太子殿下,那就是一向看不了血腥的他,也不得不動手了。
南耀羽的嘴角清淺一勾。
雖司徒空一向不過只是御史的差事,可在影衛當中,他實則是攻心為上。所以有他在,那幕後之人,也躲不了多久。
「去吧——」
南耀羽擺手。
「是!」
司徒空躬身退去。
司徒空剛走出門口,已經簡單的洗漱了的唐淺淺正回身過來,看到司徒空,唐淺淺的面上閃現出淡淡的幾若羞澀的紅暈。
司徒空掩住自己的嘴角輕咳了聲。
後宮女子不得參政,在太子示意他就這麼在病榻之前公談國事的時候,他還有些詫異。雖也曾以為太子或者是在試探太子妃,可他偶爾往太子妃身上看去,發現太子妃看著似乎是在認真的給太子喂藥,可眸光生硬,根本就是自顧的深思凝神。
他先是暗自里放心,只是看著太子殿下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沉,終于,心下了然,太子殿下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雖太子妃的手段讓他驚奇,可有太子殿下在,自然就沒他什麼事兒。
于是,他就正打算等個什麼時候趕緊的撤離這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危險境地,這位太子妃倒是讓人錯愕驚喜救了他一命。
「臣……」司徒空正打算說「臣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想到此刻後面不遠那位定然能把這會兒的對話听了個清楚的太子殿下,最後還是垂首道,「臣告退!」
「司徒大人,好走!」
唐淺淺也是一回禮。
當司徒空從眼前離開,唐淺淺這才抬眸沖著司徒空的背影方向扔過去一道白眼。
當她不知道他剛才一個勁兒掩飾的就是他在傻笑的德行?
不就是吃錯藥了嗎?
她就不信他沒有那天!
哼——
緩緩的呼了口氣,唐淺淺踏進殿中。
只不過,唐淺淺以為自己無所謂,可當進到寢殿里,看到某個躺靠在床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她的男人的時候,還是止不住的一陣緋紅飛過。
面頰上滾燙的緊,腿腳也幾乎有想要轉身往外奔過去的沖動。甚至下一刻就想要沖著這個男人喊過去,「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
只是,他緩緩抬起的臂彎,還有清幽的聲音還是先一步印到她的心口上。
「過來——」
「……」
就像是被蠱惑了般,唐淺淺挪到他的床頭。
當他的手抓到她的,她才乍然回神,沒等她有什麼反應,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拉倒在他的懷里。
他胸口上還有傷!
「太子……」
唐淺淺掙著就想要離開,可她也就是剛動,就听著他痛呼了聲,唐淺淺一驚僵住,而就趁著這個空隙,他另一個胳膊已經搭上來,壓住她,「別動!」
「……」
唐淺淺咬牙,眼角掃到已經空了的藥碗,只能任他就這麼摟著自己。
鼻端熟悉的菊香混著淡淡的藥香,寬厚溫暖的臂膀,還有此刻無人打擾的靜謐。
似乎都是讓人漸漸沉睡的前奏。
唐淺淺本想就讓他暫時得逞一下禽獸的意念,可直覺的自己的眼皮直打架,腦袋里也漸漸昏沉。
是她這一整天太累了,還是怎麼?怎麼就覺得有些困呢?
不行,她不能睡!
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比如要問問他對她隨身帶著迷*藥之類的東西,有沒有疑問啊。還有那七步草是怎麼回事,他也沒有問。難道是因為喜歡她,所以她所有的疑點,他就都能視而不見?……
對了,她用七步草是為了打掉她肚子里的那個小豆芽啊,今兒總是擔心著他,也不知道那個小豆芽現在還在不在。
要是不在了,那她就省心了。可這要是在,她還要想辦法,想辦法……雖說她也不想殘害生命,可這個小豆芽本來就是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啊,就是唐淺碧回來,她也沒做錯……沒錯,就是沒錯……
腦袋里混沌著想著,眼楮就已經閉了上,很快,均勻的呼吸綿延而過。
南耀羽本想享受一下懷里的溫香暖玉,可在她身上的手還沒有游移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就已經听到了很不和諧的聲音。
正試圖要鑽入她衣襟里去的手一頓,他低頭,懷里的女子閉著眼楮,修長濃密的睫毛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帶起淡淡的漣漪陰影,紅潤的唇角正抿在一起,睡的正熟。
她倒是睡的快……
南耀羽皺眉,隨即又舒緩下來,他忘了回府之後,他又換了身上的藥,而那些藥據說是她配的,是鎮痛舒緩之意,而鎮痛,就不免有迷*藥的效果。
所以,她是被她自己的藥給迷暈過去了?
南耀羽揚唇,一手在懷里女子細膩的肌膚上摩挲而過。
他能察覺到她對他的愧疚還有心虛。
只是就是連他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去救她,更還相信了她。用了她的藥……幸而如今毒素已解,大體無恙,不然即便他想要保她,也不容易。
至于她隨身攜帶的藥粉還有那株七步草……想必到時候又是一套極好的說辭。
只不過現在,他就已經在期待了呢!
南耀羽的嘴角不可查的勾了勾,隨後攬著懷里女子的臂彎微微一緊,也閉上眼楮睡了過去。
太子宮中。
南耀羽和唐淺淺睡的安寧,京城之內,卻是不止一處燈火通明。
…………………………………………
唐相府中。
唐嫣然,唐少聰跪倒在唐相的書房之內。
正中的座位上,唐相看著膝下跪倒的一雙兒女,低垂下的眼瞼看不到他此刻眼中的神情。
「父親,念在母親陪伴了您這麼多年的份子上,救一救母親吧!」唐嫣然聲淚俱下,不住的叩頭。
旁邊的唐少聰看著唐嫣然這樣悲切的樣子,喉嚨里也終于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下,「父親,不管朝廷如何處置母親,母親究竟是一品誥命,哪怕看在姐姐的份兒上,還請留母親一絲顏面!」
唐相擱置在膝蓋上的手背一緊,從座位上站起來,到了唐嫣然的面前,「你要我救她,你怎麼就不想想今兒你又做了什麼?」
什麼?
唐少聰一愣,轉頭看向唐嫣然。
唐嫣然跪倒的動作一滯,抬頭看向唐相,含著淚水的眼中全是自嘲,「父親還真是在意你的碧兒,怎麼,父親要用女兒的命來抵償母親的嗎?」
「你——」
唐相面色鐵青,揚手就要打過去。
唐嫣然也不躲,硬挺著脖子就要承這一掌。
唐少聰眼明手快,雙手攔住,「父親,嫣然還小,饒她這一次!」
「她小?」唐相的眼中痛惜不已,「還有幾日就是太子的人了,來日榮華,比你不知道要強多少!」
听著唐相的話,唐嫣然只輕嘲一笑,「父親還真是抬舉女兒,既然知道女兒不日就是太子的人,父親還敢動手打女兒!」
「混賬!」
唐相氣的眉毛倒豎,不顧唐少聰的阻攔就要打過去,唐少聰沒辦法再跪下去,忙起來攔住唐相,一邊回頭喊向唐嫣然,「唐嫣然,你就是這麼和父親說話的?要是不認錯,就是父親打死你,也沒有怨尤!」
唐嫣然先前敢那麼說,也就是堵著一口氣,在看到唐相這樣動怒之後也怕了,再加上唐少聰說的話,腦袋里也激靈了下,她是來求父親救母親的,怎麼能母親沒救來,反而賠了自己!
唐嫣然咬牙,一把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砰,砰,砰。」
低頭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女兒錯了,還請父親原諒!」
清亮的叩頭聲在屋內頓響,鏗鏘的聲音使得唐相的眉眼緊緊的揪在一起。
這樣倔強的性子啊……
唐相落下手臂,唐少聰也暗松了口氣。只是同唐相一樣,他也沒想到唐嫣然竟然這麼干脆的承認了錯誤。
……如此,甚好,可總覺得有些不安。
唐相仰頭閉了閉眼,最後還是走到了唐嫣然面前,「要為父相幫也可,只是你必須答應為父一件事!」
唐嫣然的眼中陡顯驚喜,「父親請說!」
「你答應嗎?」
「只要父親說,女兒定全力以赴!」
「好!」唐相點頭,「日後,你進了太子府,為父要你不得做有損你姐姐的事情!」
唐嫣然一愣,眼中細碎的亮芒閃過,「姐姐和然兒雖有些不和,可然兒也知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道理,然兒……」
「好了!」唐相擺手,沒讓唐嫣然再說下去,「既然你知道,為父就不再多言!一切好自為之!……回去吧,早些歇息!」
「那母親……」
「明日日落之前,就會回來!」
「是,多謝父親!」
唐嫣然只當沒听到唐相話里的冷硬,欣喜的又給唐相一叩頭,起身就要出去,只是跪的時候有些長,膝蓋一彎,險些摔倒。
唐少聰一步過去扶住,「小心!」
「嗯,我知道了,沒事!」唐嫣然抬頭,沖著唐少聰一笑。
唐少聰擰了擰眉,還是扶著唐嫣然離開。
剛走到門口,唐相喊住唐少聰,「少聰,為父有話要和你說!」
還沒等唐少聰有什麼反應,唐嫣然已經扯了唐少聰的胳膊,「你留下吧,我沒事!」
說完,唐嫣然又回頭沖著唐相笑了笑,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侍婢忙過來,扶住唐嫣然。
唐少聰看著唐嫣然的背影漸漸遠離,轉身回去了屋內。
「父親!」
唐相看著唐少聰,眼中一閃復雜,「你怪為父?」
唐少聰低頭不語,唐相嘆了聲,「其實,今兒皇上召見了碧兒!」
唐少聰驚訝,「姐姐說了什麼?」
唐相嘆了口氣,看向唐少聰,「你以為為父會向皇上求情?」
「……」
唐少聰滯了滯,覺得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都有些生澀,「是姐姐她求的?」
唐相搖頭,「也不算求,只是碧兒拿上官商號和皇上做了一筆交易,皇上覺得可行。」
唐少聰抿緊了嘴角,想到剛才唐嫣然對姐姐的歇斯底里,臉上全是愧色。
唐相看在眼里,又是一嘆。
「回去吧!」
唐少聰點頭,退了出去。
「不要告訴你母親和嫣然!」唐相叮囑。
「為什麼?」
唐相搖了搖頭,「……你母親和嫣然對碧兒成見頗深,你就是告訴了她們,她們也會以為碧兒是暗藏心機!」
「……是!」
唐少聰退了出去。
走在唐府的院子里,唐少聰突然覺得心口像是被刀子劇烈的攪著,麻木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以為這個家和睦友愛。
父親身居朝中要職,仍心念子女,沒有三妻四妾,沒有侍妾成群。母親良慈善容,教導有方。姐姐婉約大方,進退有度,同胞的妹妹調皮可愛,善良清純。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母親和然兒一直與姐姐不善。從一開始的偶爾算計,步步為營,到現在的處心積慮,唯恐殺之而後快。
父親一開始還在遮掩著,現在竟然都直接說了「成見頗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要怎麼辦?
他能怎麼辦?
「少聰!少聰!」
模糊的聲音從遠處里傳過來,直到唐少聰的肩膀被猛地一拍,唐少聰才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唐嫣然,「你怎麼在這里?」
唐嫣然茫然,「我喊你半天了……」
「哦,什麼事?」
唐少聰回了回神,問她。
唐嫣然湊近了唐少聰,神秘兮兮的問,「剛才父親和你說什麼了?怎麼你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啊?」
唐少聰腦袋里一閃過父親和他說的話,扯了扯嘴角,「沒什麼!」
說著,掃開唐嫣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要走。
唐嫣然怎麼會放開他,蹦跳著就到了唐少聰的跟前,「說吧,我們姐弟兩個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是兄妹!」唐少聰白了眼。
「是是!兄妹!看在你剛才幫了我的份子上,我喊你一聲哥哥!哥哥,說來听听吧!」
唐嫣然顯然是一副听不到消息絕不放手的糾纏,而唐少聰看著唐嫣然此刻的興致盎然,又想到剛才在父親的房間里她滿臉的悲憤。只覺得腦袋里一陣麻痛。
「好了!」唐少聰抓住唐嫣然的肩膀,「——是公事,我還要回軍營!」
唐少聰扔下這句話,看也不看唐嫣然的表情,飛也似的往府門的方向過去。
唐嫣然看著唐少聰幾乎轉眼就消失的身影,撇了撇嘴,
「跑這麼快干什麼?這好不容易母親能回來,我能不高興嗎?」
轉身,唐嫣然往自己的院落回去。
身後,樹影斑駁,偶有蛐鳴而過。
……………………………………
盧尚書府。
盧湛箐慵懶的趴在自己房間軟塌旁的小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手里的書冊,雖仍不失華美無雙,可坐在對面的盧尚書看著盧湛箐這樣懶懶的模樣,嘴角還是忍不住一抽。
「事到如今,你倒還是如此松散!」說著,一手拍到了桌上。
盧湛箐似乎總算是被盧尚書的惱怒舉動給嚇了一跳,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白皙晶瑩的小耳朵,嬌嗔的瞪過去,「父親,女兒可是小女子!」
「小女子?」盧尚書冷哼,反手把自己手邊桌上的杯盞往盧湛箐的面前扔過去。
盧湛箐連眼角都不抬,只一伸手。那個杯盞就穩穩的落到了盧湛箐的手里。
「這是小女子所為?」盧尚書斜睇過去。
盧湛箐放下杯盞,無奈的拍了拍手,「這不過就是女兒保命的小伎倆,比起父親養的那些人,女兒自不過就是小女子。」
「你……」
盧湛箐不等盧尚書開口,抬手攔住,「我知道父親想說什麼……今兒父親興師動眾,結果卻是功虧一簣。當然怒不可遏。只不過,也並非全是壞事!」
「怎麼講?」
盧湛箐的眼中精光閃過,紅纓的唇角勾出淺魅,「其一,那些人都是軍中之人,而手握兵權的,想當然就是大皇子,雖沒有什麼證據,恐怕身在江南的大皇子也會有些不舒服。兄弟隔閡,毋庸置疑。其二,父親也總算是知道了太子身邊防衛嚴密,再有這樣的事情,就會三思而行。說來這種窮兵黷武的事情,也不適合一堂堂吏部尚書!其三嘛……」
盧湛箐拖長了聲音,嬌媚一笑,「……不管太子還是太子妃誰受了傷,女兒想要嫁進太子府的事情就勢必要拖一拖。女兒心儀太子,當然不能認從。」
「……」
尤其盧湛箐最後說的那句,讓盧尚書的臉色登時有些發黑。
盧湛箐嬌柔一笑,自然看出來盧尚書的不悅,只是這話雖是調笑,卻還是她的心理話。
太子英姿不凡,睿智非常,自然是萬千女子心儀之人。
她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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