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想到這里就進行不下去了。」葉向榮掐了煙頭說,「祥叔栽了跟頭,得利的人太多了,咱們即使發現了不對也很難查到,所以這個人才能這麼放心地安排這個局。喂,你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覺得別扭的地方,一點點也行。」
「你要說別扭也不算……只是……」吳強托著下巴走來走去地說,「帶粉兒的那個人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眼神有點兒不對勁兒……」
「怎麼不對勁兒?」葉向榮忙湊前一步說。
「就好像見過我似的……躲躲閃閃的……」吳強皺著眉頭說。
「那你見過他嗎?有印象嗎?」葉向榮眼楮一亮。
「你等我想想……」吳強揉揉頭說,「我腦袋里有個影兒……但就是抓不住!就這幾天的事……你提醒一下,我這幾天都干嗎了?」
「盯點。」
「不是。」
「和你女朋友約會。」
「不是……哎,我上回跟你怎麼說來著?」吳強猛地抬起頭說。
「說這次一定得結婚。」
「不是!還有什麼?」
「說你保家我衛國,我喜歡案子不喜歡女人,喜歡祥叔不喜歡東歌的小姐……」
「對,東歌!」吳強一下子躥起來,緊緊拉住葉向榮說,「我知道我在哪里見過他了,就是在東歌夜總會!」
葉向榮看著吳強,兩人興奮地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程豪!」
程豪那時候在海平才剛剛冒頭,是這一帶紛繁混雜的生意圈中新近崛起的一支。說他是生意人其實有點兒不準確,在海平市內,誰都知道在金宵練歌房隔一條街的地方開一家同種經營項目的夜總會有點兒不一樣的意思。周圍的那些店多少都和祥叔有點兒關系,只有程豪的路子看起來簡單單純,而在這地界上,按吳強的說法,簡單不了。可是程豪他就有本事讓自己看上去仿佛踏踏實實地做生意,又能在祥叔的身邊悄然崛起。
所以當葉向榮把程豪的照片放在侯隊長面前的時候,侯隊長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向榮,程豪的資料看上去可沒問題啊!」
「您也說了,是看上去沒問題。」葉向榮像小伙子一樣有點兒耍賴地說。侯隊長快退休了,在局里德高望重,但他一直栽培年輕人,很照顧手下的刑警,比起領導更像是長輩,因此私底下葉向榮對侯隊長偶爾有些沒大沒小。
「去,少嬉皮笑臉的,你們都讓我慣壞了!你這樣,吳強也是,上回廁所踫見了,還管我要手紙,這都像話嗎!」侯隊長憤憤地說。
葉向榮偷偷低頭一笑,趕忙正色說︰「侯隊,筆錄您也看了,吳強雖然平時不靠譜兒,但瞎話肯定不會說。而且祥叔那老狐狸這次可有點兒失態,死活說是別人栽贓他,連和犯人對質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我認為這事絕對有必要跟一下!」
侯隊長沉吟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說︰「現在市里在重點抓經濟發展,程豪是去年的優秀企業家,咱們辦案子,也不能隨便就去查人家,這樣不好交代。」
葉向榮不服氣地嘀嘀咕咕︰「優秀企業家就不查啦?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姑息養奸就好交代了?」
「少胡說八道!」侯隊長把筆錄使勁扔到一邊,瞪著眼說,「你這渾脾氣給我收著點兒,什麼態度!」
葉向榮還沒被侯隊長這麼嚷嚷過,心里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並沒說錯,所以仍舊梗著脖子頂嘴︰「那您說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著出更大的事?」
「葉向榮!」侯隊長指著門口說,「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的態度!祥叔這案子你也別管了,讓吳強接著審。」
「走就走!」葉向榮憤憤地站起往門口走去。
「你是一個警察,你得明白你的職責,更要明白為什麼行使自己的權力,應該怎麼行使自己的權力!如果只是覺得有蛛絲馬跡就蠢蠢欲動,那你就是失職,我們不是在玩警匪游戲,你懂不懂!」侯隊長在他身後大喊。
葉向榮握著門把的手頓了頓,默默關上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