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終究沒有長久。
這一天晨,我起得早,撒嬌著娘帶我出去走走,娘拗不過只能從了。晨息怡人,分外溫爽。
路上並無多人,我和娘便走在大街中間。突然間,聞得身後一聲聲急促的喇叭聲,我動作總是傲慢些,回頭時車子已經像失控般往我們這沖來。眼看著車子沖上來,娘驚喊著,我卻愣在原地。說時遲那時快,車子居然在距離我一步之遙剎住了。
車上下來一位端莊的女人,瞧她開著洋車一身洋裝,便知道是富家女。好在沒事,娘正扶著我轉身走開,那女人在背後追上,抓著我的手。大概見我是孕婦,分外焦急。她左右上下轉著看,嘴里焦急地問,「你沒有怎麼樣了?」
這聲音好生熟悉,我只是淡淡回了聲,「沒事!」
待她抬頭時,我徹底愣住了。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李龍玉?見到她這一刻起,似乎以往做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所有一切一幕幕重現在眼前。呼吸突然間變得急促,撫著又開始微微作痛的心,腳就像鎮住跨不出一步。娘扶著我,不知情焦急地問,「靜秋,你怎麼了?」
緊緊地揪著娘的衣角,終于喘直了一口氣,我急促地道︰「娘,我們走!」
不料,李龍玉卻在背後拽住了我的手。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此時她早已經退去剛才焦急的模樣,換上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她轉到我面前,眸光里帶著明顯的恨意,大聲地喝問,「白靜秋,你怎麼會在這里?」
顯然她並不知情我家就是青城。娘拉開她的手,扶著我欲走,她又擋在面前,「怪不得,他非要來這里,原來是你這個賤蹄子在這兒。說,他是不是來找你了?」
慕容峰也來了?心頭咯 一下緊了起來。
娘听不得她的污語,上前一步,也不示弱道︰「姑娘,瞧你這一身也是文化人,怎麼出言如此污穢?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拉著娘急著要走,李龍玉卻不放過。她一步步地逼近我們,嘴里不斷出言傷害。「我沒認錯,我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白靜秋這張狐媚臉。怎麼?懷孕了?你是不是用這個理由跟慕容峰相互來往了?」
娘總算是听明白了。我和慕容峰之間的事她是知道的。一想便知道李龍玉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她道︰「姑娘,我家和慕容峰再無瓜葛。至少孩子,他不會和慕容峰有絲毫關系。」
眼前又出現一輛轎車,心一下子慌張,我硬拉著娘欲走。只是兩人早已經陷入口舌之爭。車子越開越近,瞳孔里不斷地放大看清了車子的人,是慕容峰。我忙拉著娘走,李龍玉卻拽著我不放。我只得出言相勸,「李小姐,如果你想慕容峰我便盡量拽著。」
她是聰明人。回頭一望,見是慕容峰來了便立即松開了手。我趕緊叫娘扶著我走遠,可是實在身子不便,再快也快不過他的車輪快。
沙一聲,他的車子在我身前剎住,完全擋住去向。他從車上下來,只是穿了一件長衫,那樣子象是平常富家子弟,但仍蓋不住那眉宇間的英氣。或許,他天生就是軍人。看在眼里再熟悉不過的臉龐,那眼中閃爍著熠熠光輝泛著一往昔日的溫柔。
他一步步走近,我的心猶如排山倒海般痛得急快,撫著胸口,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迸出來。春風柔,而他仿佛柔風中一拂狂風。我實在跨不開腳步,他卻像呼嘯的旋渦帶著不可抑制的灼熱將我困住。
他直直地盯著我,道︰「靜秋!」
這一句輕輕的呼喚多麼久違,也叫痛著我的心。他伸手欲擁上,娘拉我到身後,一把手推開他,隨口道︰「慕容峰,你還想怎麼樣?」
此時,他就像脆弱極了,居然經不起娘這麼一推輕倒在地。我竟從不想原來他可以弱不經風。瞧著他軟弱的目光,瞬間浮起想上前扶起他的念頭但一息消失。
李龍玉已經扶起他了,嘴里對娘開始罵道︰「你這老太婆居然敢推他?」
娘本不想再搭理他們,我也急要走,娘攙著我起步。不料,李龍玉卻不肯放過,她大力地扳著娘的肩頭,那力氣大得連我都微微地感覺得到。「你別走!」
娘氣不過她聲聲句句像極有理的樣子,轉身對慕容峰喝道︰「如果你還想讓我們好過,請把她管好!」李龍玉千金之軀哪容得了娘這般言語,听聞便撒起嬌性子,舉起手掌目無尊長地欲摑娘。我可以忍受她對我出言傷害甚至動手腳,可她絕不能此般對娘。一股掌風急速從臉上拂過,我使力地推開娘,自己挨這把一狠狠的一巴掌。她果真氣極了,這一掌已經將我扇倒在地,嘴角都滲出血珠。
娘二話無說,未扶起我便毫不客氣地扇回她一巴掌。這一掌也不省力。李龍玉白皙粉女敕的右臉立即顯出五道鮮紅的指痕。她捂著右臉,帶著微微哭腔,委屈極了,卻毫絲不滅囂張氣焰,道︰「你竟敢動手打我?」
娘平時鮮少發氣,若不是她過分也不至于她動手。「早就該教訓你這個空有其表卻目無尊長,放肆的女人。這就是你跟靜秋最大的區別,就單單這一點已經足夠讓慕容峰對我家靜秋日夜不忘,從北方跑到南方尋見。」
李龍玉說不過打不過,氣得直跺腳,轉身走到慕容峰身邊哭得跟淚人似的,撒嬌道︰「她們欺負我!」
慕容峰卻硬生生地推開她,移步向我走來。娘還在身前與李龍玉對峙,他扶起我,這時才看到隆起的肚子。他眼里露著說不出的悲喜交加,怔怔地看著肚子許久未語。我知道他在想什麼,起了身便先開了口。「這孩子不是你的!」
他顯然不信,只是笑笑地看著我,手自然地模著肚子,轉而目光嚴肅,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後退一步,不回應他的問題。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心開始陣陣絞痛,這次痛得厲害,只是瞬間,都自覺到臉正發麻,隨後渾身顫抖不止。我大聲喊著,「娘,娘」
娘聞聲急回到我身邊,我就像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靠在娘的懷里,胸口悶得慌,突然,眼前一陣昏黑。只聞得娘和慕容峰聲聲急切的呼喚後便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