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
李棟梁一直等著，等著對肖 的處理結果，可就是沒個著落。科長沒跟他說，他也不好問。直覺告訴他，此事的走向已超出了自己的預計。李棟梁等，不是他盼著給肖 個處分──肖 和他又無冤無仇。李棟梁等，是因為自己有過預計，暗中有過設計，他的等，是個檢驗，檢驗自己的「學習」心得，因為他是個時刻追求進步的人，是個重視學習的人，而且注意積累心得。
肖 呢？肖 回來後，跟以前沒什麼兩樣，見天跟著班里干活，還是一身土一身泥的，跟先前沒什麼區別，在機步旅，肖 的事，似乎已經煙消雲散。至此，李棟梁在心中揣測，自己等啊等一直等著的，其實是個有條不紊，一個有條不紊的沉默。事情一直在進行中，以沉默的方式進行著，被處理過了，大家伙兒該干嘛干嘛吧。科長一直沒跟他說，說明此事不當說，也不能說了，是一種做了也不能說的事。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就更不能說了。誰要是不知趣再到處說，就是瞎說，就等于敲鑼打鼓地滿世界嚷嚷，讓地球人都知道機步旅跑了干部。丟人現眼的事，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關鍵是上邊不知道，反正又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啊，高，實在是高！
相比而言，自己的視野是狹窄了，考慮問題過于逼仄，就事想事，格局太小，竟然引導工兵連長搬弄什麼《紀律條令》第四十一條第十一款，旅里真要那麼做了，事情的結果豈不是拿三鹿女乃粉喂孩子，孩子長大了，隱患也長在身上了！
肖 的事有兩個要點──
1、性質不嚴重。況且主動「投案自首」，自行歸隊。
2、情況特殊。剛出軍校門的菜鳥，在人們的心理上，處在「可寬容時段」。
以上這些，其實是站在「官界」的立場看問題，那麼，還有個「兵界」──兵們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兵會說，假如我跑了你們怎麼處理？李棟梁相信旅里會考慮到這個問題。可是，問題的提出首先要有客觀事實做依據，這件事，除了工兵連，還有哪個兵知道呢？難道非要當眾宣布給肖 一個處分，讓他當著全旅廣大官兵的面做檢查嗎？李棟梁確信，旅里對肖 的處理如此「懷柔」，大化小，小化無，決不是無奈之舉，那是從大局出發的，是從旅里的實際出發的，說不定還是從「80後」這個「實際」出發的吶。
李棟梁決定見見肖 。自打他從那個可疑的海邊回來，李棟梁還沒和他接觸過。李棟梁是機關干部下連隊的樣式，在工兵連附近，不經意間和肖 打了照面。肖 看見了李棟梁，在心里預備著自己和李棟梁之間可能發起的一輪談話。他猜，開頭，李棟梁可能會問他在工兵連感覺怎麼樣，很首長的樣子，至少會很大哥地叮囑他一些什麼，而後迅速切入正題──李棟梁一定是要有什麼話對肖 說的。
「這次沒回母校看看？」肖 沒想到李棟梁突然這樣沒頭沒腦地問他，竟然連鋪墊也省了。
這算什麼話，揶揄？關心？探詢？
「軍區基層干部療養院在那兒……以前上學時不知道吧？」李棟梁接著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