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冬曉看得眼楮有些發直,看得陳玉玲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余下的餃子,也給你留著吧!」陳玉玲沒有說「剩下的」而說「余下的」,這是個說明,等于明白無誤的告訴楊冬曉,所有的餃子,都是給他預備下的,吃不吃都是他的了。
「你怎麼對我……你對我這麼好,不是想嫁給我吧?」楊冬曉忽然冒出一句。
也就是楊冬曉,有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的本領。如果旁邊有個第三者,他這麼說也不算什麼,頂多算作一個擦火的玩笑。可是,現在是在陳玉玲的宿舍,滿世界就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這玩笑可就有些刀出鞘彈上膛的意思了,槍機撞針快頂上底火了。
陳玉玲眼波流轉,目光呈扇形從楊冬曉臉上劃過,在與楊冬曉目光接觸的一剎那,根本未作停留的打算,劃過去了,在窗戶那兒落了腳。窗戶開了半天了,她伸手去把它關上。
「什麼叫好?」
陳玉玲關上窗戶,說話的同時,眼楮卻還在窗戶那兒,檢查自己的工作似的。
「好就是好唄!」楊冬曉說,「反正我是這麼理解的,女人對男人好,一般就是說她看好了那男的。」
「你有那麼好嗎?」
「沒有。」楊冬曉回答得那叫一個干脆。
「就是。」
「你能把我當兄弟,當哥們兒,我真是個幸福無比的人了,我比肖 比文一凡他們都強,比他們都幸福。」楊冬曉看一眼陳玉玲,趕緊把目光跳開,「以後我管你叫姐吧!」
陳玉玲的臉色似乎有些沉暗,可馬上又變得明朗起來︰「叫唄,叫啥都行。」
「叫老陳。」
「說了,叫啥都行。」
「我在心里叫姐,嘴里叫玉玲,老陳就免了,乍一听跟中年同事似的。」
「你背條令呢?」陳玉玲看著楊冬曉,抿著嘴笑。
楊冬曉拍拍肚子︰「感謝,感謝姐,也感謝陳玉玲女士,還得感謝老陳,最感謝的是三鮮餡餃子!」
「什麼三鮮餡,‘肉糖’,里邊有肉,豬肉。」陳玉玲看著楊冬曉,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還想吐嗎?消化了,吐不出來了。告訴你,我把豬肉砸成肉泥,攪在雞蛋里,攤成餅,剁成餡,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嗎?別再自己慣著自己了,不是小孩兒了,把女乃嘴兒吐了吧!」
楊冬曉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這在他,是挺稀罕的一件事。此時,他特想說點兒什麼,隨口說出能鎮住陳玉玲的話,可實在是找不著合適的話語。他感到有些委屈,為這委屈,他有些懊惱。「你的餃子愛給誰吃給誰吃,我再也不吃了!」他氣哼哼地說。
「孫寶林有點低燒,明天你讓他來衛生隊一趟吧!」陳玉玲說。孫寶林是楊冬曉的一個副班長。陳玉玲說話的樣子,是沒有餃子什麼事的,她沒听見也沒看見楊冬曉的「氣哼哼」,現在,她是衛生隊的陳醫生。
這是謝客,讓楊冬曉走了。
真c od n!整個一個晚上,楊冬曉以一種怒火中燒的形式,頻頻向自己的胃發出指令,試圖把從陳玉玲那裝載回來的一肚子美味轉化,轉化為某種能令他作嘔的物質。有幾次差不多快成功了,他都起床跑到衛生間準備吐了,但是都在緊要關頭漏了氣,沒成。陳玉玲早就告訴他了,消化了,吐不出來了,可見,胃是個多麼勢利的家伙,有女乃便是娘,踫到真正的美味,就把什麼都忘了,只管消化吸收了。這次,他的胃完全徹底地背叛了他。肉也不是堂堂君子,明的不行來暗的,特別是陳玉玲的肉,讓她訓練得鬼魅無比,簡直就是神將天兵,專門搞斬首行動,一招制敵,將他的胃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來,這肉,是要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