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凡出了科長家的門,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應該向科長家屬道謝的,科長家屬送的緞子被,文一凡母親蓋著感覺很舒服。還有她送的那大包東西,都很有用的。咳,怎麼就忘了說這些?如果掂起這個話題,肯定和科長家屬有話說,說著說著,科長說不定就回來了,何至于現在這樣落荒而逃?他一听科長家屬說科長不在家,放下東西就走,真就跟逃跑沒什麼兩樣。這要是讓楊冬曉知道了,準又罵他「欠削的腦袋」。
楊冬曉不愧是個認真負責的干部,九點鐘,他發來短信,詢問結果。文一凡回他,說後天告訴你。文一凡想好了,明天晚上還去科長家,一定要在科長家檢上討,這樣,後天總會出結果,那時,可以告訴楊冬曉。
同一天晚上,九連開了會。參加會議的都是班以上干部。會議由指導員主持,因此,會上,李棟梁一直在說,一條一條說到後來,他宣布一件事,個人電腦可以放在連隊學習室,怕別人動,就設上密碼。
整個會議,就這個「電腦搬家」,似乎和肖 有關。
本來,肖 是拉著架子的,拉開架式準備在會上吃李棟梁或者是段長龍的批評。甚至,他還幫這二位設計好了「台詞」,如,部隊營房設施和班排宿舍物品擺放都有明確統一的規定,我們的任務是住和用,沒有改造的權力和義務,你動了,就是犯規。如,私搭濫建,隨便改造,軍隊營房不是你家三室兩廳的私宅,想怎麼搞就怎麼搞。總之,他是準備好了,準備迎接戰火的洗禮,準備讓自己的戰斗青春在戰火中閃光了,準備得好好的了。他準備以沉默應對,並將沉默進行到底。你李棟梁希望我有個姿態,至少當著九連的四梁八柱對排部的事予以解釋,如果懂事一點兒,就勢檢個討,一場小小的完美風暴就算完美地刮過去了。只要一解釋,李棟梁就可以借題發揮,指出問題的實質呀,剖析危害呀,把肖 大卸八塊。只有沉默是恰當的。當然,沉默也有副作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理解為默認。默認就默認,就當踢球挫了大腳趾,這是自己可以接受的損傷尺度。
可是,李棟梁不跟他玩這個。排部的事終究要給全連一個交待,段長龍一個龍威虎猛的「端走」,障礙掃除,李棟梁隨後跟進輕巧一擊,肖 就掛了。
事後,段長龍始終未置一詞。肖 就列著架子等段長龍,等著听他怎麼說,等得好心焦。等到後來,他有點兒後悔了,不如事發當日就沖上去,管它什麼說法,都討一個,僅僅是顧及臉面,也得要一要,讓排里兵瞅一眼,他們的排長是敢蹦的。現在,事過去了,再去跟人談,就有些糾纏的意思了,婆婆媽媽的,傷形象。
自己的面子自己找。
一天晚上,連里晚點名結束,肖 特意把全排留下。「弟兄們,」他就在操場上講,「排部我建了,拆了,你們都看到了。我擱這兒一句話,中國陸軍,早晚會設置排長室。散!」
為肖 建電腦房的事,營房科長根本就沒給文一凡主動檢討的機會。就在文一凡準備晚上再去科長家的時候,科長把他叫到辦公室。
「昨天晚上找我有事吧?」科長不容文一凡回話,「那事我知道了。想法好,做法臭……晚上你去我家一趟!」
這天晚上,科長依然不在家。「把這酒拿回去,你們科長一個哥們兒送的。有家了,小哥們兒聚個會啥的,省得買了。」文一凡一進科長家,科長家屬就指著一個小紙箱子說。
紙箱不大,富裕老窖,六瓶。文一凡知道這酒不是很貴,可喝酒的人都認,听說還是政府的專供。抱著酒從科長家出來,這一路文一凡都在心里念叨著一句話,以後有了想法,一定要向科長親自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