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荼蘼花未聞,卻終究比不過黃泉彼岸花無心。
滿眼的曼珠沙華在風中搖曳,淡淡花香帶著噬血的死寂中,一個紅衣女子在漫天起舞。
清顏玄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滴血妖月,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廣袖生風,典雅矯健,大開大合,卻滄桑寂寥。足下鈴鐺聲聲脆響,清泠于耳畔,手中紅綢如妙筆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舞盡千江月,唱罷江郎怨。
攜秋風陪嫁作風雅,
拜東荒舉案寄生涯。
卻徒惹一身塵埃擦,
可憐此生凡間人家。
九天上心有戚戚難得淚灑,
唯自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傾歌到「之子于歸」聲轉啞,
一句「宜其室家」未答。
一世姻緣差,十里舊桃花,
鏡里溫柔喚不起明眸舊無瑕。
藥引斷腸忘也罷,
緣生緣滅且由他。
曾誤深情作無情話,
又認重見是相逢乍。
紅線從腕底繞一匝,
舊桃向心上摧新芽。
念前生,桃夭剩一句未歌罷,
一樣風景歸時不記來時話。
若續上斷章祈歲月清嘉,
章末靜好可應在今下?
生死願為價,花下重遇他,
長相思催發隔世桃夭燃如霞。
誰攬芳華簪我發,
輕勝九萬好年華。
紫語看著那不停旋轉的舞女,心中悲戚莫名,總感覺似曾相識。她不知不覺也跟著抬腕起舞,翩翩如蝶,腦中浮現出那天那時那片桃林。誰,對她莞爾,誰,眼含柔情。
突然,她感覺天旋地轉,自己急速像那畫中女子靠近,腳下曼珠沙華搖曳,金色的忘川從身旁緩緩流去,很美,但是卻充滿著死寂的味道,她感覺有點窒息。
「夠了!」一聲怒喝,帶著天生的威嚴和尊貴。
聲落,紫語看見自己眼前的畫面如雨滴般剝落,像星子一般劃過一道道的光芒,然後灰飛煙滅,仿佛它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不知神君大駕,小仙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那邋遢大叔悠然而出,對著空無一物的房間拱手而禮,態度卻輕慢的很。
「不知?你是裝作不知吧?若是本君一直不出聲,你是不是就這麼吸走她的魂魄,完成你三千年前未曾完成的畫作?」隨之那聲音出現的是一帶著狐狸面具的紫衣紅襟長袍的女子,懸在空中,一身尊貴的之氣凜然而生。
「小仙不敢?」那邋遢大叔不知從哪兒抓出一壺酒,獨自喝著。
「不敢?別以為本君不知道?」那女子自空中款款步下,優雅大方,「畫中仙,那位答應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日如一日年復一年的臨摹這幅畫,只為等待這一刻?」
她一步步逼進那邋遢大叔,「你想,若是她知道會怎樣呢?」
滿意的看見那邋遢大叔怔了一下,似是有點清醒了,她又接著道,「畫中仙,或許你忘了太多,但是昆侖你該認識吧?哦,對了,昆侖在她身上,」她指了指紫語,「是她親手送給她的。」
紫語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只知道,在那女子提到昆侖那老頭子後,那邋遢大叔眼中流露出十分懷念的感覺,他扯了扯嘴角。
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是我執念太深,就像這酒壺一樣,里面早已無佳釀,我卻舍不得扔掉,如今亦是舍不得,我想,我該去向故人濤要一杯了,權當祭奠。」
「神君,當君者迷,旁觀者清。呵呵……珍重!」那邋遢大叔一甩袖,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那狐狸面具女子向紫語走來,伸手在她額間一點,「睡吧,這只是一場夢。」
紫語睜開眼,自己還趴在自己房間的妝鏡前,還是那副男扮女裝的模樣,她捏了捏臉頰,疼,說明剛才只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