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殿,楚玉兒身子雖依然很虛弱,但是氣色看上去已經好了許多。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本就喜靜,經過一場大病後,變得更加沉默,每日里看看書,抄抄經文,日子也過得挺充實。
對于宮里的奴才們早已見風使舵,就連見了她,也會遠遠地就躲開,更有甚者,踫了面也視她如空氣,楚玉兒也一笑置之,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宮庭深深,形形色色的人皆有,她從未強求過什麼,子從未在意過什麼,就連皇上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又何況這些勢力眼的奴才們呢?
什麼榮華富貴,轉眼成雲煙,自古至今又有幾個女子能真正得到帝王寵愛一生呢眭?
更何況她本就無心于帝王,又怎會在意他如何待自己呢?
哪怕他對自己曾「盛寵」自己三年,也完全改變不了什麼。
他的「寵愛」,只不過是將她推置于風口浪尖,讓她成為這後宮之中所有女人所仇視的對象而已齋。
之所以三年來,一直在她身上花心思,恐怕也是大男人主義,捍衛他做為九五至尊的尊言罷了。
她的心早在很早很早就已經交給一個人了,他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將心收回呢?
再說了,有的人一旦愛上了,便是一輩子,又怎能忘呢?
哪怕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但是,他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刻在她的內心深處,再難抹去。
她只恨,恨自己不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
恨自己不能履行謊言,與他生死相依。
每次一想到這兒,楚玉兒的心便情不自禁地痛著,就連呼吸都會感到痛。
她生病的時候,明明就有見過辰逸哥哥,他就坐在自己的床前,深情而又疼惜地凝視著她,他手心里所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的真實。
她曾以為那是個夢,一場美麗的夢,可是他告訴自己不是夢。
但當她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以為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的辰逸哥哥。
可是……可是……,她再也找不到那個在她耳畔喃喃呼喚她名字的人了,再也找不到了。
她寧可自己不要醒來,寧願就那樣一直沉睡在那個夢中,起碼他們可以在一起,他會坐在她有床前,深深地看著她。
對于她來說,那畫面是這個世上最美妙的,也是最動人的。
「小姐,」小梅默默地跟在楚玉兒身後,有些擔憂地喚了聲。
自從小姐蘇醒後,就連跟她交流都少了很多,見她整天沉默不語,晚上也睡不好,她真的很擔心。
她身體向來就虛弱,若是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小梅,前些天你辛苦了,現在你不用跟著我了,我去佛堂,」楚玉兒緩緩轉過身,對著小梅淡淡一笑,吩咐道。
「小姐,小梅一點都不辛苦,你去佛堂,就讓小梅在門外伺候著吧,」小梅一個沒忍住,眼眶一紅,勉強著沒讓淚水流下來。
這兩日小姐沒事就會去佛堂,一跪便是兩個時辰,任憑她勸說也無濟無事。
她現在身子還虛弱,如何經得起如此折騰?
「小梅,真的不用了,我沒事,」楚玉兒輕輕搖了搖頭。
她生病的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小梅一直在衣帶不解地守護在她身邊,恐怕她早就沒命醒過來了吧?
她對自己的一份真心,真的令她無法不動容。
小梅和萱兒都是她的隨嫁丫環,都待她忠心耿耿、坦誠以對。
在宮中三年,若不是身邊一直有她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下去。
可憐萱兒,她這才「失勢」沒多久,便被人調去了別處當差去了,估計此刻亦是被摧殘得不像樣了吧?
想到這兒,楚玉兒的心再次隱隱作痛,作主她的主子,就算知道她此刻正在受苦,卻也莫可奈何。
她現在算得上是自身難保了,又如何能顧得了萱兒?
楚玉兒呀楚玉兒,你身上的罪孽真的是太深重了。
一個因為你而得了失心瘋,整天瘋瘋顛顛,一個因為你而被罰去做苦差,還有父兄的政治前途完全系在她的身上。
愛她的人都因為她而受牽連、受累、受壓制。
她上輩子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上天要如此懲罰她?
如果一切罪過都由她而起,那麼我求求你,不要再傷害愛我和關心我的人了。
有什麼災難,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
楚玉兒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
小梅無奈地看著落寞而又單薄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眼前,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
但願小姐真的能在佛堂里覓得一方淨士吧。
既然她真的走不出自己的心,何不試著讓她釋放?
三年來,她一直刻意壓制自己的情緒,或許在佛前她可以傾訴自己的心聲。
更何況一個人壓抑得太久的話,真的會再憋出問題來的,但願她能早日打開心結。
哪怕小姐以後真的失寵又如何?她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一邊陪著她。
小梅一邊想著一邊往回走去,現在不比從前了,璞玉殿也沒兩個人可差使了,什麼事情都得她親力親為。
不過,為了小姐,她吃點苦,受點累又如何?
楚玉兒來到位于西廂的佛堂,遠遠地便聞到了一股檀香味,微微抬眸,便可見一尊觀音像,肅穆而莊嚴。
楚玉兒內心微微一顫,情不自禁地挪動著步子輕輕地邁了進去。
恭敬地走到香台前,小心翼翼地點燃三根香,虔誠地在觀音像前拜了拜,然後***香爐,看著煙霧裊裊升空,才緩緩地跪至蒲團前,雙手合十,微微仰頭,凝視著觀音像。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罪人楚玉兒現今跪在您前懺悔,願一切苦難都遠離我最親最愛的人,一切的罪,一切的過錯,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
「軒凌王他……他是個好人,他真的不應試去承擔那麼多的苦痛,求菩薩保佑他,讓他的病情早點好轉……」
楚玉兒說到這兒,早已是淚流滿面,心痛不已。
「主子,您可千萬走慢點,若是有個閃失,奴婢們就是有一萬個腦子也不夠砍呀,」婉貴人在諸多宮女的簇擁下,快步朝西廂佛堂走去。
由于她的步子太快,走在她身旁的侍女們個個心驚肉跳的,最後連她的貼身丫環小蘭也看不過去了,只得出聲提醒道。
「就是呀,主子,您可千萬慢點,」小蘭話才落,只見眾宮女齊齊屈膝,便要跪倒在地。
「都免了吧,本宮的身子哪有如此嬌氣,皇上也只不過是太緊張了而已,」婉貴人嘴里應著,心里早已笑開了花,說話的語氣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狂妄(她現在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而已,竟然都自稱本宮了)。
在婉貴人看來,這封妃的事只不過是一道聖旨,一個儀式罷了,以皇上現在對她的寵愛,不過是遲早的事而已。
皇上現在之所以還在舉棋不定,或許也是在糾結到底是要封妃還是貴妃吧?
只待皇兒一出生,恐怕她皇貴妃的地位指日可待吧?
婉貴人兀自猜測著崔浣希的心思。
「主子乃萬金之軀,容不得半點疏忽,」這時,站在小蘭身後的小珍討好地回道。
婉貴人听了,忍不住贊許地對著小珍笑了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西廂佛堂走去。
一路上嬉笑聲不絕于耳。
楚玉兒虔誠地跪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卻一直跪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詞。
檀香彌漫在空中,楚玉兒的心情平靜了不少,感覺只有跪在佛菩薩面前懺悔,她的心才會感到安寧。
「誰人跪在那里,還不出門迎接,沒見我們婉貴人來了嗎?」新到宛如殿的丫環為了討好她的主子,見佛堂前跪著一個人,忙出聲喝斥道。
楚玉兒專心在佛堂內跪著,一點也沒覺察到佛堂門前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直到那個丫環一聲喝斥,才忍不住緩緩地轉過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婉貴人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正趾高氣揚在站在眾人中央,四目相對,她的眼神里滿是得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楚玉兒見罷,並不理睬,再次回過頭來,雙目靜靜地凝望著觀世音菩薩慈祥的面容,不為所動。
「你難道耳聾了不成,沒見婉貴人來燒香拜佛嗎?還不快讓開,」新來的丫環見自己的喝斥並未起到震懾作用,氣得小臉兒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快步來到楚玉兒身旁吼道。
「在佛前,眾生平等,更何況你家主子想要燒香拜佛又沒人阻止她,」楚玉兒淡淡地掃了一眼語氣無比狂妄的小宮女說道。
果真是一人得寵,雞犬升天,她婉貴人現在還沒誕下皇兒呢,就如此目中無人,就連她身旁的一個小小的丫頭都敢對她如此無禮,當真好笑。
她雖然失寵了,好歹也是蓮妃,她的父兄在沙場上出生入死,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今日若是連一個丫環都敢踩在她的頭上的話,恐怕父兄以後在朝中再也無顏抬頭見人了。
「你……」小丫環見楚玉兒根本就不把她和她家主子放在眼里,忍不住揚起了右手,就要朝楚玉兒的臉上打去。
「退下,這里哪容得下你一個丫環如此放肆,」婉貴人一直冷眼旁觀,見事情似乎就要鬧得一發不可收拾,才很不情願地怒喝了一聲。
雖然她一直都很痛恨楚玉兒,恨不能皇上能直接將她打入冷宮,可是她還沒傻到讓自己身邊的丫環直接去侵犯她。
那楚家怎麼說在朝廷中還是有一定實力的,皇上雖說目前一直冷落楚玉兒,可這麼多年的情份恐怕還是有的,如果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事情來,她不是硬生生地將皇上往璞玉殿推嗎?
只怕到時候皇上為了籠絡楚家父子,還得繼續寵著那個賤人吧?
若論身世,她根本就不能跟楚玉兒比,這一點她當然清楚,至于她肚子里的皇兒,這不是還沒出生嗎?
這個時候,她還是忍忍吧,絕不可以以小失大,再次便宜了那個狐媚子。
「主子……」那個小丫環被婉貴人一聲吼叫,一只手愣是頓在了半空,想縮回去卻又似不太甘心。
「退下……」婉貴人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小丫頭。
雖說剛才她所說的話,正是她心里所想說的話,楚玉兒遲早會被她踩在腳下的,但不是現在。
小不忍則亂大謀,婉貴人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是,」小丫環見主子真的動怒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退至一旁。
小蘭攙扶著婉貴人小心翼翼地邁進佛堂,小珍見罷,忙上前去香台前為主子在燭台上點了三根香,殷勤地遞到婉貴人手里。
婉貴人瞄了一眼楚玉兒,順手接過了香,象征性地拜了拜,便讓小珍插在了香爐里。
「蓮妃姐姐,妹妹我近來夜里經常做夢,晚上常常會驚醒,哎,我倒無所謂,少睡會兒倒也不打緊,可是苦了皇上了,每次妹妹我從夢中驚醒後,皇上也緊張得不行,急得吃不好、睡不香,」婉貴人說著話,已經走至楚玉兒身後。
楚玉兒依然跪在蒲團上,听了婉貴人的話也不答話,也不明白她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是來炫耀皇上現在有多寵愛她,有多緊張她嗎?
如果真的是來刺激她的話,那麼,她的如意算盤真的打錯了,她楚玉兒可能要令她失望了。
婉貴人見楚玉兒面無改色,臉上也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像個雕塑般跪在那里,直恨得牙癢癢的,但是面上卻未表露出來。
「听聞抄寫地藏經可令懷孕之人除卻煩燥,驅除夢魘,姐姐也知道妹妹現在這身子,想要親手抄寫地藏經已是不可能,想必皇上也斷斷是不許的,听聞姐姐寫得一手好字,不知可否代勞?妹妹在此感激不盡。」婉貴人說完,眼里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楚玉兒微微抬過頭,默默地看了一眼婉貴人,見她說得真誠,眼底也帶著祈求,心中掙扎了半晌,說道︰「我抄就是了。」
婉貴人現在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她並不想與她之間起什麼正面沖突,更何況她也並沒有提什麼過份的要求,答應她就是了,免得節外生枝。
她可不想再因為自己而讓其他人受牽連,再說她最近閑來無事也在抄寫經文,既是舉手之勞,又何妨?
「真是太好了,听說要抄一百零八遍才靈驗噢,妹妹在此謝過姐姐了,」婉貴人見楚玉兒已答應,心里無比得意。
「還有,三天後,我會讓人來佛堂取的,」婉貴人說完,也不待楚玉兒回話,便率先走出了佛堂,在小蘭的攙扶下,領著一群人揚長而去。
哼,這可是你自己答應要抄的,到時候沒做到的話,看我如何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狀?
還有,一百零八遍耶,三天之內她能抄得完嗎?
就算僥幸讓她抄完,怕也要累個半死吧?
一百零八遍,三天,楚玉兒耳畔再次回響著剛才婉貴人臨走前所說的話。
只感覺身子搖搖欲墜,婉貴人明明是在給她設了一個套子,而她還傻乎乎地往里面鑽。
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一言既出,若再反悔,豈不是又要落人把柄?
再被她添油加醋一番的話,還不一定要鬧出什麼多大的風浪來?
罷了……
楚玉兒再次在內心嘆了口氣,本想起身,可由于跪得時間太久,只覺得腰酸背痛,雙腿麻木得快失去了知覺。
只得先跪在那兒活動活動手腳,才吃力地站起身子。
「主子,剛才可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不僅可以給她一個下馬威,還可以讓她知道如今在這個皇宮里,誰才是皇上最寵愛的人,您為何不給她幾分顏色瞧瞧?」在回宛如殿的途中,小珍幾經斟酌,終于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在這宮里,誰不知道那個蓮妃已經失寵了,皇上現在連踏入璞玉殿大門都不曾,而且在她病重陷入昏迷之際,皇上更是未曾過問。
再說了,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又怎麼可能有會專寵她一人?
盛寵三年,連為皇上開枝散葉的能力都沒有,還能算得上是個完整的女人嗎?
她還听說以前在璞玉殿當差的奴才們那可是多得數都數不過來,還有很多人擠破了腦袋往里面鑽,如今呢,只怕也剩不了幾個人了。
現在她如此落魄,正是打壓她的最好時機,最好讓她永無出頭之日,這樣的話,她們的主子也少了一個強而有勁的對手。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懂什麼?」婉貴人得意地瞪了小珍一眼.
「是,主子教訓得是,」小珍本想搶搶風頭,不料被婉貴人訓斥,直感覺到十幾雙眼楮齊刷刷地射向自己,瞬間便羞得面紅耳赤,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是呀,抄寫地藏經一百零八遍,你以為容易嗎?這就是我們主子的高明之處,」小蘭也忍不住瞪了小珍一眼。
這下好了,拍馬屁反被馬腿踢了吧,活該,她就看不慣小珍的嘴臉,什麼事都搶先。
給她三分顏色,她倒開起染坊來了。
眾人也齊聲稱贊婉貴人,直夸得婉貴人眉開眼笑,春風滿面。
「什麼?小姐,奴婢沒听錯吧,您是說你答應了要替婉貴人抄寫地藏經,可是一百零八遍,她這不是成心刁難小姐嗎?」小梅一邊替楚玉兒準備紙硯筆墨,一邊憤憤不平地抱怨道。
楚玉兒默默地將地藏經捧在手心里,一頁頁地翻著。
「小姐,您不可以如此折磨自己,您的身子才剛有所好轉,」小梅無奈地看著楚玉兒,抗議道。
那個婉貴人也太欺負人了,明知道小姐大病初愈,竟然讓小姐抄地藏經,三天抄寫一百零八遍,她這是想要小姐的命吧?
如此惡毒之人,難道就不怕有報應嗎?
「小梅,如今我們在這宮里難道還有選擇的余地嗎?唯有妥協,方可安然無事,你明白嗎?」楚玉兒何曾不明白這是婉貴人故意折磨她,可是,此時此刻,她除了妥協還能干嗎?
如果對方只是沖著她而來,那不是如了她的願嗎?
而她在佛前所求不也是如此嗎?就讓所有的一切磨難都降臨在她一個人身上。
所有的苦痛讓她一個人背就好,只要不連累她身邊的人,讓她干什麼都可以,真的。
小梅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也只能將想要說的話活生生地咽回去了。
小姐說得不無道理,如今在這個皇宮里,她們除了妥協還能干嗎?
可是,從今往後,她們真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嗎?
難道她們真的就只能如此了嗎?
明明知道婉貴人是在有心折磨小姐,可是她卻無能為力,誰能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難道一味地妥協,真的能換來安然無事嗎?
***
回到軒凌王府,楊雨潼的心里還是無法平靜,在街頭遇見的那位神秘僧人,就像刻在她腦海里似的,無法抹去。
而僧人所說的話更是不斷地在她的耳畔響起。
穿越千年而來……穿越千年而來……
晴柔見她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見楊雨潼微蹙黛眉,一副煩不勝煩的模樣,忙將話咽了回去。
默默地替她準備了一盆熱水,伺候她泡腳。
兩個人各懷心事,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楊雨潼泡好腳好,便鑽進了被窩,連話都懶得說。
這兩天那個「瘋顛」的崔辰逸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連她也很少見到,不過,眼不見心不煩。
他的出現只會刺激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經罷了。
至于自己的「娘家人」,楊雨潼的腦海里清晰地浮現出一張張生動的面容。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與她並無任何「血緣關系」,可是,為何此刻她的心卻會因他們而牽絆?
還有白天在軒凌王府後山所見到的白衣公子「郁連哲」,為何她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會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那位僧人所說,她原本就曾經屬于這里。
經過千年,再次穿越而回?
楊雨潼茫然地搖了搖頭,只覺得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議了,可是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又實在很難解釋她心中異樣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這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隨時都可以瀟灑地離開,就如她悄無聲息地來,然後再不著痕跡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事實上,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原以為自己只是陰差陽錯誤穿過來了而已,僅此而已。
亂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亂了,楊雨潼躺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無法入睡,只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快要爆炸了。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夜色深沉,空氣中寒氣逼人,一眼望去,唯有幾盞燈在寒風中搖曳,發出微弱的光芒。
堅守崗位的士兵們一個個冷得縮著脖子,在無盡的夜色中瑟瑟發抖。
呼嘯的風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地詭異。
宛如殿傳來一聲驚叫,崔浣希的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從噩夢中驚醒,驀地坐起身子,額頭上還在不停地冒著豆大的汗珠。
「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宛貴人也從睡夢中被驚醒,當看到崔浣希正雙手抱著頭,狀似痛苦,擔憂地問道。
這時,從門外闖進幾個侍衛和宮女,一臉戒備地掃視著四周。
「皇上……」侍衛長更是無比緊張,壯著膽子上前兩步。
「朕只是做了個噩夢,你們先退下吧,」崔浣希皺了皺眉頭,半晌才出聲。
「是!」侍衛長愣了愣,再次掃了一眼皇上,才轉身對著眾侍衛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眾人離開,守在殿外,隨時待命。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婉貴人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到了崔浣希有些扭曲的面容,嚇得不輕。
「朕沒事,」崔浣希半晌才回過神來,瞄了一眼身旁的婉貴人說道。
「可是……」婉貴人見崔浣希臉色不好,內心也有些害怕,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好了,你快睡吧,可別嚇到了朕的皇子,」崔浣希說著,已起身快速地穿好衣服。
「皇上這是要去哪呀?」婉貴人見崔浣希疾步朝外面走去,終是忍不住問道。
可回應她的只有崔浣希越來越遠的背影。
婉貴人怔怔地看著崔浣希離開她的視線,半晌才回過神來,一只手輕輕地撫上高高隆起的小月復,無比失落。
床上還留有屬于他的味道,被窩里還是暖融融的,只是,為何剛才的眼神讓她覺得是那麼地陌生?
身子情不自禁地顫了顫,婉貴人喚過貼身丫環小蘭,得知才剛子時,可是,卻已是睡意全無。
一邊吩咐人去打探看皇上究竟去了哪兒,一邊披衣下床,有些心神不寧地踱著步子。
也不知為何?經過皇上剛才那一鬧,她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煩燥,但具體在煩些什麼,一時半會兒她也說不上來。
「主子,您還是上床歇著吧,」小蘭見主子衣著單薄,忙出聲勸慰。
剛才皇上那一聲驚叫,幾乎把整個宛如殿的人都驚醒了,她也才剛眯著,就被嚇醒了。
「小蘭,你說皇上這是怎麼了?」婉貴人卻像是沒听到小蘭剛才所說的話,只是疑惑地看著小蘭。
「皇上剛才不也說了是做了噩夢嗎?主子您就不要多想了,還是上床歇著吧,」小蘭見主子滿臉疑惑,也不知怎樣回答她的問題。
婉貴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听了听窗外呼嘯的風聲,終究是嘆了口氣,任由著小蘭攙扶著自己朝床上走去。
崔浣希表情痛苦,滿懷心事,徑直出了宛如殿,疾步行走在深沉的夜色中。
衣袂在寒風中搖擺,如綢緞般墨衣迎風飛揚,精致的五官像是被這極寒天氣凍住了般,冷得令人不敢接近。
侍衛長帶著幾名侍衛遠遠地跟在崔浣希身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崔浣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能平靜一些,可是夢中父皇那幽怨的眼神不時地跳躍在眼神,抹之不去。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這才感覺到來自空氣中濃濃的寒意。
這一切本就該屬于朕的,朕本就是天之驕子,理所當然的一國之君。
若不是父皇偏心,他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父皇在他眼前死不瞑目。
真的不能怪他,不能怪他,如果父皇肯把皇位傳給他的話,那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更何況他自問根本就不比那個瘋子差,難道就因為父皇偏愛他們母子,所以就連皇位他也可以偏心地傳給那個瘋子嗎?
他明明就是紫煜國的長子嫡孫,怎麼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崔浣希才是眾望所歸的繼承人。
走至假山處,崔浣希抬眸看了看在不遠處的璞玉殿,心里微微怔了怔,終究是忍不住大步朝前方走去。
借著微弱的燭火,崔浣希總算模索著走進了內殿。
一路上他竟然連個人影也沒踫著,就連大門都是虛掩上的。
與往日夜里的燈火通明,簡直像是兩個世界。
內殿也不似昔日溫暖如春,而是寒氣襲人,冷意迎面而來。
一抹縴瘦的身影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格外落寞,她的手里正握著毛筆,認真地在抄寫著什麼,她寫得那麼投入,那麼認真,就連他站在背後都未發覺。
崔浣希默默地看著楚玉兒單薄的身影,發覺才她越發清瘦了,忍不住上前兩步,下意識地從身後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里。
楚玉兒正在認真地抄寫著地藏經,絲毫沒有發覺有人正在靠近自己,當整個身子被熟悉的氣息包圍時,整個身子為之一僵,手中的毛筆也跌落至地面。
感覺到了她的身子在顫抖,崔浣希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他的唇輕輕地落至她的耳畔,灼人的熱氣吹至她的脖頸。
「玉兒……玉兒……」崔浣希緊緊地摟著楚玉兒單薄的身子,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
楚玉兒下意識地想要掙月兌崔浣希,卻被他抱得更緊。
「玉兒……玉兒,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哪怕就一會兒,好嗎?」崔浣希像個無助的孩子般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人兒,懇求道。
一滴清淚自眼中溢出,楚玉兒心中涌出無限傷悲,她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起碼不會因為這個男人而流淚,可是她此刻竟然……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淚是為了他而流,還是為自己而流。
也或許是因為她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無助的崔浣希。
他在她眼里向來都是十分自負的,何曾表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是那麼的桀驁不馴,什麼時候向人低頭過,哪怕曾經給過她無限「恩寵」,也不過是一味地我行我素罷了。
他從來不問她需要什麼,也不知道她究竟需要什麼,總以為給她榮華富貴便是最大的恩惠。
其實,就算他給她一座金山,也無法給她真正的幸福。
她要的幸福,她給不起,也給不了,她的心早就給了辰逸哥哥,她的心太小太小,早已容不下他人。
而她的幸福也很簡單,與相愛的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僅此而已。
一切的榮華富貴,于她而言都只不過是浮雲。
他所給予她的一切都太沉重,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她以為他總算將一顆心從她的身上轉移了,喜新厭舊了,她的心里非但沒有一絲傷痛,反而覺得是一種解月兌。
崔浣希擁著楚玉兒,感覺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才一個多月不曾來璞玉殿,怎麼感覺時間那麼漫長?
原來他是如此的眷念抱她的感覺,雖然一個多月不曾踏入璞玉殿,但是有誰多知道他的心有多糾結?
他故意冷落她,故意在她病重的時候不來看她,故意讓人嘗試人情冷暖,就是想要讓她妥協,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好。
讓她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其實還是有一點地位,但是他輸了。
他究竟是斗不過她,兩個人在一起,付出真心的一方究竟會是傷得最重的一方,而她的心,終究不屬于他,所以才會在失去他所給予的一切時仍然泰然處之。
而他卻做不到,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沉淪。
他承認他的愛太自私、太霸道,可是,哪個男人的眼里能容得下一粒砂呢?
更何況他還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又怎能容許自己的女人心里藏著別人呢?
雖然她和那個瘋子兩情相悅在前,可是,他已經給了她所有,讓天下所有女人都艷羨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
是的,他承認他會經常利用她去試探那個瘋子,可是,如果她能一心待他,他至于用此卑劣的手段嗎?
我所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楚玉兒默默地任由崔浣希抱著自己,他身上的體溫包圍著她,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反而覺得有一股寒意直襲頭頂。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璞玉殿,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至于讓他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這里?
他的心思向來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磨,哪怕她在他身邊三年,也無法揣測他的心。
很多時候,他對她越好,越讓她害怕,因為說不定等待她的又會是另一個「試探」。
雖然她表面上很堅強,但其實她真的非常非常脆弱,再也經不起任何傷害與打擊了。
她一條殘命倒沒什麼,她擔心的是她最愛的人與最親的人,只要不傷害他們,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無論什麼樣的委屈她都能夠接受。
他對她的「寵愛」有時候真的讓她膽戰心驚,因為一不小心他就會當著她的面試探軒凌王和她。
有的時候還會因為她對他的態度而針對她的父兄,她該如何接受他對她的「愛」?
更何況她的心里原本就沒有屬于他的位置,也不可能會挪出位置。
在她眼里,他對自己根本就沒有愛的成分,更多的是佔有與不甘。
三年來,她一直希望心靈能得到徹底的解月兌,可是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這一次,她本以為,他終于對她失去了耐心,也終于將眼光從她身上轉移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氣,以為這一次她總算可以真真正正地做一回自己了。
可是,他竟然……竟然像個孩子似地無助地抱著自己,莫名其妙地再次闖進璞玉殿。
「玉兒,你知道嗎?你知道這段時間朕有多想你嗎?」崔浣希抱著懷里的人兒,喃喃地說道。
「皇上政務繁瑣,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歇著吧,」楚玉兒听了崔浣希的話,面無表情地回道。
「玉兒……玉兒……,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對我?」意識到剛才竟然在楚玉兒面前自稱朕,崔浣希很快改了口,心中也因為她的冷淡和漠然而感到隱隱作痛。
她就像一塊永遠也融化不了的冰,冷得令人無法靠近。
他真的非常非常害怕這種感覺。
「玉兒向來如此,不懂得如何討好皇上,還請皇上恕罪,」楚玉兒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還能如何待他?他要的是她的心嗎?她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經交付給了辰逸哥哥,再也收不回來了。
「玉兒,你……」崔浣希撫在楚玉兒縴腰上的手漸漸滑落,一只手扳過楚玉兒的肩,讓兩個人保持面對面的姿勢。
崔浣希深深地看了楚玉兒一眼,但見她眼里平靜無波,臉上更是看不出一絲表情,他的心底劃過一絲傷痛。
不由分說地將楚玉兒打橫抱起,徑直朝大床走去。
他征服她的手段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在床上,如果她的心不能夠完整地交給他,那麼他還能擁有她的人。
無論如何,她的人都是他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崔浣希抱著楚玉兒,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後宮佳麗三千,他崔浣希根本就不缺女人,在這深宮之內,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他去臨幸,等著他遍施雨露。
可是他偏偏走不出自己的心,雖然他也努力過、可是腦海里每每浮現出的只有她楚玉兒。
她對自己越冷淡,他想要征服她的***越強烈,明知道她的一顆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是,他經常自欺人,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愛上自己,總有一天,他會擁有她的身,她的心,乃至所有關于她的一切,都會屬于他。
他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眼楮、鼻子再到她的唇……
他粗魯地撕掉了楚玉兒身上的衣物,他的唇急促地劃過楚玉兒如雪般肌膚。
她完美的胴ti展露在眼前,崔浣希只感覺到體內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幾乎要將他燃燒殆盡。
楚玉兒痛苦地偏過頭,無力地咬了咬雙唇,眼角劃過一滴清淚,極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夜色深沉,芙蓉帳內春光無限……
看著沉沉入睡的崔浣希,楚玉兒虛弱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覺得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被無情地撕裂了,痛得令她無法呼吸。
楚玉兒掃了一眼身上被他抓出的瘀青,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強撐著身子,將他剛才撕破的衣服勉強披在身上,緩緩地下床,換了一身衣服,再次坐到書桌前,繼續抄寫地藏經。
答應婉貴人的事,她不想食言,雖然她未必能在三天內抄完,但如果她現在就放棄的話,到時候肯定會落人口實。
在這深深庭院,她並不想招惹任何人,可是很多時候並不是你不招惹別人就可以換來太平。
就像她,平日里從來不爭,不與人斗心機,可是卻早已在不經意間樹敵無數。
而這一切都拜一個男人所賜。
***
崔浣希在璞玉殿竟然安安穩穩地睡了兩個時辰的覺,由于要早朝,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便離開了。
匆促間見楚玉兒正坐在書桌前,也並沒有往心里去,畢竟她平時就喜歡看書。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早已候在朝堂之上,見皇上到來,齊刷刷地跪地山呼萬歲。
崔浣希銳利的眸光如利劍般掃過堂下,淡淡地回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堂下再次響起山呼聲,接著便見眾臣一個個起身,呈列隊站好。
崔浣希坐在高高的龍椅里俯視群臣,突然一抹欣長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只見崔辰逸一身玄裝,容光煥發地自殿外走來。
淡淡的光環籠罩在他的頭頂之上,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地精神。
崔浣希內心微微一驚,但面上卻是波瀾無驚。
這個瘋子自從得了失心瘋後,可是從來都不曾上過早朝的,今日為何會突然出現?
而且看上去讓氣宇軒昂、風度翩翩,為什麼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正常,根本就不像是瘋子?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的眼神里似乎還帶著幾分挑釁。
「皇兄,臣弟有一份奇珍異寶想要呈獻給皇兄,還請皇兄過目,」崔辰逸嘴角微微上揚,迎視著崔浣希探究的目光,一步步朝他走去。
「噢,奇珍異寶?」崔浣希這才注意到了崔辰逸的雙手正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也有幾分好奇。
小樂子快速走至崔辰逸面前,恭敬地接過崔辰逸手里的錦盒,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崔浣希的手里。
群臣們的目光也從久未露面的軒凌王身上轉移到了皇上手里的錦盒上。
都想看看得了失心瘋的軒凌王府獻給皇上的究竟是何奇珍異寶?
朝堂之上靜得出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坐在龍椅之上的崔浣希手中的錦盒。
(說好的九千變成一萬二了,驚喜有木有?哎,好歹你們也夸夸月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