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司打著赤膊與另一名殺手正打得不可開交,由臥房內一路打到臥房外。
他無法看清殺手的相貌,但兩人的體形相差無幾,且對方出手的力道相當猛烈,絕非女子體能上能達到的極限,他肯定這名殺手為男性。
今晚過得相當不平靜,原先計劃天一亮就將杜綿綿送至更為安全的地方,看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有人已心急地不讓他們見到明天的太陽。
殺手的動作快如閃電,每一次的出手全集中在唐天司的要害上,但幾次的攻擊全被他破解。
而唐天司除了閃躲殺手致命的攻擊,甚至還能抓住微乎其微的時間空檔出手反擊,但殺手出乎意料的好身手,卻也毫發無傷。
這麼一來一往的交手數十回,不分軒輊的兩人,始終無法成功傷及對方。
也因如此,唐天司心中的疑惑不斷擴大。
霍地,唐天司主動停手,站立于殺手約五步外的距離,濃眉緊蹙地看著對方。
奇怪,雖然對方出手招招致命,但這一路交手後,他發現對方身上毫無殺氣,而看似凌厲猛烈的致命攻擊,實際上卻隱含著某種訊息,彷佛像是一種試探。
沒錯,對方壓根無意要取他性命,要不,根本無需浪費力氣與他赤手空拳地纏斗。若真要殺他,該是掏槍直接朝他射擊才是。
縱然滿月復疑問,但得不到解答,仍是令人感到無力。
唐天司嗅到不尋常的氣味,先是小芬的死亡,再來是牽扯至殺手世家意外的現身,而最詭異的莫過于眼前的人了。
整張臉在面罩的覆蓋下,只露出炯亮有神的雙瞳。
那高深莫測的瞳眸,給了他一股熟悉的感覺,偶爾在杜綿綿身上他曾見過那樣的眼神,但瞬間乍現即止,彷佛錯覺般。
今晚的一切,真是詭異得緊。
為何那人會給他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不明白,更無法將溫柔可人的妻子與冷血殺手聯想在一塊。
思緒正巧纏聯在杜綿綿身上,熟悉的縴細身影,像是心有靈犀般出現在視線內。
杜綿綿徐緩地出現在房門口,左右邊是唐天司,而右手邊是殺手,三人各佔據一方,恰巧形成一個正三角形。
唐天司心中警鈴大作,暗叫不妙。
她怎麼不乖乖躲在房里?偏挑在這危險的當頭現身,若那殺手改以她為下手目標怎麼辦?
「快進去。」唐天司朝著杜綿綿喊道,身體仍佇立在原地不動,不敢有所行動。
雖然很想沖到她面前護著她,但就怕一稍微有所行動,連帶引發對手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這麼一來,可能反倒會令她受到傷害。
杜綿綿沒有響應,更沒有如他所願轉身回房,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不尋常的反應,令唐天司心中一凜,明白最壞的狀況發生了。
「是我請嫂子出來的。」丁齊的聲音從杜綿綿身後響起。
他臉上掛著笑走至她的右手邊,手里拿著槍直指著她的太陽穴,槍口與她之間額距離只有十公分。
唐天司咬著牙根,雙拳握得死緊,手臂上浮出的青筋清晰可見,丁齊的笑容看在他眼里真是刺眼極了。
他看著杜綿綿,眼底滿是擔憂。
雖然她表面上看來十分鎮定,沒被這駭人的場面嚇得花容失色,但他擔心她是強迫自己故作鎮定,她該是嚇壞了吧?
「該死的家伙!」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沒想到丁齊還留下這麼一手,找殺手引開他,再乘機挾持杜綿綿。他這個險招做得很對,也很成功,精準無誤地掐中了他的死穴。
一旁的殺手安靜地退到丁齊身後。
「這一天我等好久了。」丁齊笑得很猖狂,多年的努力終于即將開花結果,怎能教他不興奮?
唐天司多年來防他可防得緊,教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居于弱勢,看來他這招險棋是下對了。
哼!紅顏禍水。
「放開她。」唐天司濃眉擰得死緊,全身輻射出森冷駭人的強烈殺氣。
這輩子他頭一回擁有如此強烈的殺人,若丁齊膽敢傷她,他定要丁齊死無全尸!
唐天司幽深的眼眸快速地在杜綿綿全身搜尋,確保她的肌膚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後,這才把視線重新調回丁齊身上。
「別急,話都還沒說完呢!」等所有人全成了冰冷的尸體後,他自然會放了她……然後再干掉她!
紊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下一刻,唐天司身旁霎時多出好幾條高大的身影。
左以軍、展立洋、範剛、嚴叔及項玉彤全員都到齊了。
每個人都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只除了其中唯一的女性。
項玉彤一臉呆滯,兩眼無神,連肩膀都是垮的,彷佛遭受到極大的打擊,但她的模樣如何,根本沒人在意,眾人的視線焦點一致都在丁齊與杜綿綿身上,連分神瞧她一眼都沒有。
「你究竟想怎樣?」唐天司開口,語氣森冷。
「我想怎樣?」丁齊瞪著他,彷佛他剛才所問出口的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突然,丁齊發出狂笑,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
他瘋狂地笑著,笑到甚至連眼角都擠出淚水,手中的槍支更因他的笑而隨著振動的身體上下不停擺動。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緊盯著他,就怕他笑到忘了自個兒手中的槍,一不小心扣下扳機傷了杜綿綿。
每個人都在找機會,想在第一時間救下槍口下的杜綿綿,卻只能屏息以待,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丁齊的槍口距離杜綿綿有些微的距離,而他的防御也漏洞百出,可他身後的殺手卻不。
眾人雖只能望見殺手的雙眸,但那雙眸子專注而銳利,射出的訊息相當明確——只要他們任何一人稍有動作,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助丁齊一臂之力。
終于,丁齊笑夠了,笑聲停止,但他眼底的瘋狂卻無止境地延伸中。
自入唐門後,見識唐門對各界龐大的影響力,他就立志總有一天要站在峰頂,享受那至高無上、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權力。
可恨的是,不論他多麼努力力爭上游,就是無法成為門主,而唐天司卻無需努力,門主一位便輕松可得。
他一輩子汲汲營營追求的夢想,在唐天司眼中卻是一文不值,他甚至當著所有人面前宣布唐門就此解散,令所有人不許打著唐門門號在外進行任何活動。
當然,他全力反對,更不想接受,他要唐門中阻礙他的人,唯一死路一條。
「我要唐門。」這一直是他的最終想望,但是現在……「更要所有人的命!」
這兩年,他們連手破壞了他所有的計劃,甚至逼得他走投無路,狼狽不堪,比起唐門,現在他更想要所有人的命。
「現在放開她,我就留你一條命。」唐天司這可不是說大話。
丁齊要所有人的命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情勢看來,他與身後的殺手不可能全身而退,唐天司顧及的是要如何讓杜綿綿在不受傷的情況下月兌困。
她才是重點所在。
「看來你真的很愛這個女人。」丁齊冷笑著。
他雖看似瘋狂,但腦子卻清醒得很。要殺光所有的人已是不可能,敵眾我寡,但無妨,他已無所謂。
今天他是抱著玉石俱焚的準備而來的,雖然他會死,但黃泉路上定有人相伴。
「我這條命已不值錢,我不要了,但這女人的命對你可是無價,我要了!」狂肆刺耳的笑聲再次響起。
黃泉路上有美人相伴,真是不錯。
他要唐天司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死在他面前,要他一輩子痛苦!只要能讓他痛苦,他死了也值得了。
槍口往下移動,瞄準了杜綿綿的肩膀。
在殺她之前,丁齊打算先來個暖身,想看看唐天司因心疼而焦急痛苦的模樣,就當是預演吧!
一見槍口調整了位置,唐天司心頭一緊,立刻明白丁齊的目的。
看來要將她毫發無傷地救下是不可能的了。
丁齊猙獰一笑,知道唐天司就要撲上來,但他的動作絕對沒有子彈快。
「該死的!」唐天司暴吼,身體已傾向前,朝著杜綿綿奔去。
槍身響起——
因距離的阻隔,唐天司的動作確實趕不及子彈的速度。
倏地,唐天司停止所有動作。他沒救下槍口下的杜綿綿,甚至在半途中就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是這一輩子最錯愕的一次。
原本該中槍的人沒中槍,反倒是丁齊中了槍。
精確無誤的一槍射中丁齊的左胸口,使他瞬間倒地斃命,甚至連閉眼的機會也沒有,中槍時的驚愕神情,就這麼停留在他的臉上,可見當時他是多麼地驚愕。
眾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展立洋張著嘴忘了合上,一副「落世孩」的模樣。
範剛一臉呆滯,呈現出靈魂出竅的狀態。
左以軍渾身僵硬,猶如萬年死尸。
項玉彤則早已暈倒,與地板正面親吻去了。
至于唐天司……
「你……」他發現他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沒事。」杜綿綿給他一個微笑。事實上她好得很。
他知道她平安無事,但他要說的不是這個,他要說的是……是什麼呢?
眼前扭轉的局面太過震撼了,簡直是大翻盤,唐天司一時無法從震撼中回神,整個腦子渾沌不清。
誰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到他老婆在瞬間折了丁齊的手腕,從他手中奪下槍,並且在他胸口開了一槍。
那一槍神準地命中心髒,不是偶然,更不是僥幸,那是熟悉槍支的行家才有的準確度。
「呵!老妹,你的槍法還是那麼神準。」杜晶晶聲音上揚,嘴角也上揚。
現場幾個大男人個個表現失常,呆若木雞,這畫面可是十分珍貴難得,還好她趕上了,沒有錯失這歷史性的一刻,這一次的行動可真是值回票價。
而展立洋先前追去的那抹身影正是杜小小,她安靜地站在杜晶晶身後。
杜綿綿帶給唐天司的震撼尚未褪去,杜晶晶與杜小小的突然出現,又帶給他滿月復的疑問。
拉下面罩,另一號人物再次令眾人錯愕不已。
「這里顯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我們先換個地方再做解釋吧!」面罩下的臉孔上,出現杜冠羽斯文的招牌微笑。
不再感到震撼,不再有錯愕,唐天司恢復了冷靜,仔細回想每一個事件的經過,再將眼前的畫面拼湊起來,他有了頭緒,但仍需得到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