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了!」老人瞪車的動作沒有停,側臉回她,他的聲音滄透如洪。愛睍蓴璩
十停車味人。龍衿眨著眸子從後面觀察他,打了許多補丁的粗布衣衫上土味很重,一踫就會有塵土揚起,身子骨看起來還算硬朗。
老人臉上黝黑的皮膚滿是深沉的皺紋,眼窩里一雙濁濁雙眼透著一種被生活折磨的滄桑。左手拿著一個還不及手掌大的小茶壺,右手扶在車把上,不時會喝一口茶壺里的茶。
龍衿注意到小茶壺的外表有層溫潤的光澤,就問老人。
「老爺爺,您這小茶壺用了多久了?」
老人看了眼手里的小茶壺,純樸的笑了笑,「這個啊?很久了,都快二十年了。」
「那不是比我的年齡還是大?這麼長時間,那應該是個古董了。」龍衿大睜著眼楮,驚訝道。
老人呵呵笑了,聲音又有些低落。「這小東西要是個古董就好嘍。要是在昨天,我也以為它可能是古董呢。」
「老爺爺拿它去鑒定了?」
他窘然一笑,「我哪有錢去鑒定這東西。其實是前天遇到了一個人,他見到我這小茶壺,就說要出一千塊買走它。一千塊啊!老頭我這輩子也沒一次性的見這麼多的錢過。當時一听,挺高興的,就和那人約好第二天交易……」
「然後呢?你們沒有交易成功嗎?」龍衿好奇的問。
「是啊!第二天那人再見到這個茶壺,就說不要了。」老人點頭道。
「為什麼?他發現這茶壺不是古董?」
老人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下,「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那人就說這茶壺根本就不是什麼古董寶貝,他看重的其實就是這小茶壺里面的那層茶垢。老頭我哪懂這些,那天回去後還特意將這很多年都不擦洗的小茶壺給清洗的干干淨淨,那層茶垢自然也就沒了。要知道是這,我就不把它清洗干淨了。」後面說的時候,老人臉上盡是後悔的表情。
龍衿這時也听明白了,莫爺爺也愛飲茶,曾听他提過,光是這喝茶的茶壺就有很多講究,那些懂茶的人,在喝茶品茶的同時也會養壺,尤其是紫砂壺。
而紫砂壺又最適合紅茶,所以很多年紀大的人,或是懂茶的人,都拿紫砂壺泡烏龍或者普洱這類的茶。
由于紫砂壺的特殊結構,泡茶時會將茶湯吸收,尤其是泡茶單一的紫砂壺,長久使用,壺內壁就積聚了一層茶垢,以後即便只將沸水注入,也會茶香四溢。
也這就是為什麼在茶行里,常被人說的一壺不泡二茶。
但要那層茶垢,沒有十年八年,是根本無法積聚出來的。所以那個要買老爺爺茶壺的人,看重的就不是茶壺的本身,而是那個積聚了二十年的茶垢。
龍衿縱然不懂茶行里那些行情,可這積聚了二十年的茶垢,一千塊就收買,也未免太少了。就是這沒什麼價值的茶壺,放了那麼多年,也會升值的。
龍衿覺得若這茶壺里的茶垢沒有被洗掉的話,賣一千塊實在是太虧了。
老人嘆息不已,「那可是一千塊,要是有這筆錢,我那老大哥就有救了!都怪我不好,咋就腦子渾了要去洗它呢!」
提到老大哥,老人似乎就來了精神頭,沖龍衿呵呵的自豪笑道。「小姑娘,我告訴你,我那老大哥可是當過兵,打過仗的,還有功勛呢,可惜現在只有等死的份了。」
老人又是一陣嘆息。
龍衿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什麼,她沒有那麼泛濫的同情心,去幫助無關緊要的人。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從存在生物鏈的那刻起,公平就已經被打破了。
剩下的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除非成為那個站在規則之上的制定者,否則就沒有公平可言!
龍衿的世界很小,只裝載了她的親人,朋友和她在乎的人,她只要成為能夠支撐這個小世界里的強者就夠了。
與老人你一言我一語間,也不嫌時間過的慢,龍衿見豐隆鎮的鎮口就在前面不遠,回神看正玩的著迷的大楞子,笑道。「要到了,都收起來吧!回去再慢慢玩個夠!」
「哦!」大楞子立刻就把那些堆出來東西全都收起來,速度那叫一個快。這要叫牛大嬸看見了,準又氣得跺腳。
「老爺爺,我們到了,在這停下吧!」龍衿對老人提醒道。
老人抬首看向前面,果然已經到了豐隆鎮,他平穩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停在路邊,納悶的自語。「今天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車子一停下,龍衿就動作麻利的跳了下來,沖老人道謝。「老爺爺,謝謝您!這是給您的車費。」
她將錢直接放在老人胸口上的那個口袋里,拉著也跳下車的大楞子跑走了。1d7L5。
老人笑呵呵的感嘆一句,年輕真好哇!
準備蹬車離開時,他發覺胸口的口袋鼓囔囔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就要跑出來。他低頭一看,驚了一跳,趕緊伸進兜里掏出來一看。
嚇!
竟是一疊百元的大鈔!
他趕緊朝跑走的龍衿大聲喊道。「丫頭!這錢……」
「老爺爺,那是給您的車費!」遠處的龍衿喊道。
「你給多了!」老人見她身影沒有停下,有喊了句。
這次龍衿沒有再回話,只揮了揮手,腳下不停的繼續跑著。
老人低頭認真的數了數這疊百元大鈔,拿著錢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嘴上呢喃數著數字。「一,二,三……八百九十九,九百!」
一數完,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激動的不能自己。
「九萬塊!這麼多的錢!老大哥這下有救了!有救了!」深邃的眼眶內蓄滿了淚水,拿到這麼多錢後,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他的老大哥。
往家走時,老人的動作算不上飛奔,也是很快,一心想著趕緊回去拿這些錢給他在醫院躺著,卻因沒有錢付藥費而停止入藥,只能等死的老大哥把錢補上。
離之前龍衿跳下車的地方有二十米的地方,停著一輛黑色的面包車。車內坐著一胖一瘦的兩個男人。
胖的那個穿著黑色的襯衫,打著紅色的領結,瘦的那個則穿著白色的襯衫,打著藍色的領結。
「大哥!你干嘛攔住我!你沒听見那老頭在那數的數目嗎?好幾萬呢。」身形很瘦的男人睜著一雙紅眼看著前面,前傾的身前攔著一只粗壯的胳膊,尖銳的嗓音問向身旁的人。
身形胖的男人,瞥過頭看他又倚靠在座椅上,才收回攔住他的胳膊,吸了最後一口煙,將煙蒂扔出車窗外,低低啞啞的嗓音說道。「二猴子,別忘了我們的正事!要是耽擱了,回頭常哥那看你怎麼交待!」
身形很瘦的男人姓侯,在他們兄弟里的排行第二,因此別人常喊他二猴子。二猴子听大哥這話,忿忿地垂向車窗,眼看只要一伸手,就能到手的幾萬就這樣沒了,這跟到嘴里的鴨子飛了的感覺一樣,一張臉黑成碳色。
「只要拿到那丫頭頭上的那根釵,到時榮華富貴任你享用,還會在乎那幾萬塊?」胖子又勸了句,二猴子的臉色才稍微緩了緩。
「哼!讓我抓住她,先抽她一頓才行,不然這檔子憋得真他媽難受!」二猴子吐了口濁氣,恨恨說道。
胖子不在意的說,「隨便你怎麼弄!就是弄死她也無所謂!還以為她有什麼深厚背景呢,沒想到竟是個山里的野丫頭!」
當初听常哥說時那謹慎樣,他還以為那丫頭背後有多大勢力呢。
「大哥,他們跑遠了!我們要不要現在就追過去?」二猴子微微向前探了探頭,見那兩個小人影越拋越遠了,轉頭問道。
胖子不贊同現在追上去,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食指敲敲方向盤,心里盤算著,才說。
「再等等!看看他們往哪走!最好是等那丫頭漏單的時候,我們再跟上去。」
二猴子不置可否,頭抵在車靠座上,繼續睜著眼關注目標的一舉一動。
龍衿和大楞子兩人沒跑多久,就見前面不遠處的路口有兩個人影等在那里。她認出其中一個人影,驚訝的微張著嘴,眉眼飛揚,乍然露出喜悅之色,向前跑的速度又快了些。
「小哲哥!你回來了?」龍衿跑到那人身前不遠時,腳下速度不變,直直撲向他的懷抱!
莫哲嘴角噙著暖暖的笑意,雙臂張來,將龍衿抱個滿懷,龍衿跑過來時產生的沖力震得他後退兩三步才站穩當。
「你呀!今天逃學跑哪玩去了?」莫哲寵溺的看向懷里的龍衿,慢慢松開懷抱,溫暖的大手蹭了蹭她額前柔軟細膩的頭發。
他今天下午就回來了,本想著時間還早,可以去學校接她。還是遇到蔣曉天才知道她一整天都沒在學校了,就連大楞子也是。
龍衿嘟了嘟嘴,對他這親昵的舉動,並不反感。臉上的笑容顯然是因為莫哲的出現,未見淡去。
「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麼就回來了?」龍衿驚奇的問道。
「只是回來取東西,明天還要再回去。倒是你,下午跑哪野去了,竟敢逃課。三婆若是知道,又會罰你了。」莫哲食指點在龍衿的額頭上,原是指責的話,說到最後卻透著幾分無奈的寵溺。
沒考入高中時,龍衿做什麼事,他幾乎都看在眼里。現在去了外地讀書,這丫頭也不知跟誰學的,竟會逃課。
「我和大楞子去雲城了。」龍衿雙手保住莫哲的胳膊,臉頰在上面蹭了蹭,才說道。
「雲城?」莫哲聞言,怔住了。他低頭看向龍衿,柔和的眸子閃著驚訝和不解。
這些年,除了上學和看望爺爺,龍衿幾乎都不下山來,更別說離開豐隆鎮了。此時听到她說去雲城,他還真是驚了一下,只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見大楞子跟在龍衿身後過來,他抬眸看去,問向他時的聲音多了分清冷。「你們去雲城了?」
「嗯。」大楞子點頭承認。
站在莫哲旁邊的蔣曉天一听楞子哥和龍衿兩個人去雲城,頓時就不樂意了,兩頰氣的鼓鼓的瞪向大楞子,手指在他和龍衿兩人身上指來指去,半天才說出話來。
「好哇!你們兩個跑去雲城玩,竟不叫上我!哼!」蔣曉天眼瞪得圓溜溜的,抱著胳膊,別開臉不去看大楞子。那別扭的模樣,像極了向大人要不著糖的孩子。
大楞子見他嘴撅的高高的,走上前,將手上提的一樣東西往他懷里一放。
「別生氣了,這是專門買來給你的!」
蔣曉天別開的臉沒動,挑眉皺了皺鼻子,眼角的余光偷偷瞅了瞅大楞子遞過來的東西。待看清是何物時,倏地兩手一伸一抱,搶過來就一臉垂涎的看著它。
「是最新出來的型號,楞子哥,你哪來的錢買它?這可要好幾百塊呢。」蔣曉天驚嘆道。看清懷里的連包裝都沒拆,很顯然是新的,再看上面的型號,正是前幾天和大楞子討論的那款,頓時愛不釋手。
「嗯!是龍衿買你的,她給我也買了呢。」大楞子將自己的那個給蔣曉天看,型號一樣,只是顏色不同,這樣也方便區別開來。
大楞子心里其實挺過意不去的,今天去雲城所有的費用都是花的龍衿的錢,回來的時候還給他和蔣曉天買這麼貴的遙控車。暗暗決定,等他以後有錢了,也給她買她喜歡的東西。
蔣曉天跟龍衿也不客氣,道了謝就跟大楞子到一邊討論去了。
龍衿對朋友一向大方,只要自己有,就絕不會虧待了他們。此時見大楞子和蔣曉天兩個人一人一個,反倒是莫哲什麼都沒有,歉意的昂頭對他說。
「今天不知道你回來,沒給你買。」
與她相處這麼久,莫哲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沐春風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幾天不見,還跟我客氣起來了。我又不喜歡那東西,你買,我還不喜要呢。」
龍衿聞言,咯咯的笑出聲,不著痕跡的側頭向某個地方望了眼,又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