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歌一直好奇她們這麼多人前來泡溫泉,到底會是怎麼個泡法?
華清池天下聞名已久,雖說天然泉池寬廣若湖、經年煙霧繚繞恍若仙境,卻總不能一堆人全無顧忌地同時下水,未免太過驚世駭俗,聳人听聞。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夾答列
免免強強讓小姐與姑爺一同泡浴也算令小姐為難了,何況還有其他雜人?
待到了浴池她才明白,原來自己還真是見識短淺,思想束縛。
縱然她不擔心真會有眾人同浴的窘境,卻也未曾想到,她們沐浴的地方竟是一處單獨而奇特的隔間,清幽寧靜,恍若山谷遴。
說是恍若山谷她到一點也沒夸張,因在入內之時,淺歌還看到一間間分隔而成的單獨包間,門口隔有雕花繪鳳的漂亮屏風,再里凌空懸掛一道道五彩錦帶,煙霧縈繞,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一睹里間風貌。卻一經穿過錦帶,便見里面煥然一新。
不僅不見了熟悉的建築設施,還發現眼前的景象全變成了她們剛入山莊之時的天然之景。
「哇,這里好漂亮!」踏著散發著泥土芬芳的清新草地,感受著濕潤溫暖的舒適環境,淺歌經不住歡嘆一聲,赤著雙腳蹦蹦跳跳地跑向修砌完美的華貴浴池慘。
伸手輕撫著池子入口處雕砌的龍頭,看著龍嘴里汩汩流出的溫暖泉水,她笑著贊道道︰「好獨特精妙的布局!小姐,原來這溫泉池是這樣建的!引溫泉湖中之水分流向各個泉池,又仿泉湖景象而單獨另建不同天地,這樣宮里的那些後妃和皇帝、大臣們,便可免了共浴的尷尬,而溫泉水又能保證清澈潔淨、流而不竭,真正是極好的法子!」
一回頭,便見小姐正怔怔立在池邊,雖還一如既往的不吭聲,眼里卻分明也帶了一絲驚艷。
有侍女欲上前替她寬衣,華思弦輕擺擺手,屏退眾人,這才自己動手除了衣裳,隨後緩緩地踏入池中。
淺歌看著小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猜測許是與姑爺月兌不了干系,便也未加多問,以免小姐難堪。
誰知這會兒看著小姐一身白如玉的肌膚,杏眸不由一張,嘴巴也吶吶地「咦」了一聲,心里暗道有哪里不對勁。舒夾答列
好在華思弦心中有事,未曾注意淺歌的納悶之色,若是她知淺歌此時心中所想,不知又會羞惱成什麼樣子。
原來,淺歌認定了今天下午姑爺與小姐同臥一床,關系定是有所緩和,二人也該有了更親密的發展,小姐這才出門時未給姑爺冷臉色。
可她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子,唯一的認知,是此前姑爺與小姐發生關系之後,小姐的身上總會有許多姑爺留下的印痕,以至小姐時常不要她侍候,不許她看。
可此刻,小姐身上光潔一片,哪里有半個不該有的紅痕印子,這莫不是說明,小姐與姑爺,關系並未有所升溫?
可這又是奇了,若是小姐還排斥著姑爺,為何不將姑爺趕將出來,還許他在一張床上同眠半日?
正百思不得其解間,到底是她的目光過于直辣,使心思重重的華思弦都有所察覺,抬眸瞥見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身體看,不覺俏臉一紅,疑惑道︰「你在看什麼?」
淺歌眼皮一跳,終于發現自己盯著小姐看得太入神,想解釋,又怕小姐听了生氣,不由尷尬一笑,一邊自行寬衣,嘿嘿道︰「沒事,小姐。我在看風景,看風景來著。」
「看什麼風景,看到我身上來了?」
「我,沒有啊。只是隨便看看,而已……」見淺歌吱吱唔唔,華思弦不由秀眉一擰,不予置信。
因為從淺歌的臉上,她分明看到了一絲不自然。
隨意地低頭往身上看一眼,但見隱隱水波中,她身上並無一物,光潔如舊,這有什麼可看的?
隨意地撩動臂膀,帶動水波粼粼,倒映著池邊的花草與龍頭噴泉隱隱而動,也倒映出淺歌略顯尷尬的神情,分明是難以啟齒、嬌羞不已。
「淺歌!你……」腦中驀有流光一閃,僅是瞬間,華思弦便頓悟了淺歌方才眼神中的異樣,亦在瞬時,紅了一張俏臉,抬眸盯著淺歌,滿面羞容。
原來,淺歌之所以那樣看自己,是因為她誤以為方才慕容祚留在自已房中會與自己有所發生,故而才如此。
「我,我又怎麼了,小姐?」見小姐已然猜中,淺歌雖難為情,卻到底自小跟小姐無話不談,便干脆地扯了笑臉,撲騰著水花湊到華思弦身邊,壞笑道︰「小姐身材這麼美,連奴婢都看得直了眼,何況是姑爺?」
瞧見小姐俏臉越發漲紅,淺歌捂著嘴偷笑不已。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更喜歡這個樣子的小姐多點。
心事重重、神情清冷的小姐,讓她覺得好不真實,明明人在,卻仿佛隔著好遠的距離。
這段日子以來,她終日對面著這樣的小姐,都覺得自己也要變得心事重重,整日唉聲嘆氣了。
這下好了,小姐雖說還未與姑爺完全和好,但小姐這神情卻表明了,只要姑爺再努力努力,小姐的心就軟了。
「貧嘴!姑娘家怎麼好意思說這話,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惹笑話!」被淺歌這樣取笑,華思弦只覺面紅耳赤,羞得抬不起頭。
卻無端想起初次與那人祼呈相見的情景,雖然那時她還視他為冷血無情之人,卻意外地,並不討厭他的接觸。
或許是因為,她早已接受了他是自己夫君的事實。哪怕有名無實,卻將彼此的關系,根深蒂固在腦海,難以抹去。
對那一層關系,若非彼此皆無心,早在三年前便早已打破,又怎麼能維持到今時?
而今,她與他,竟亦從未深究過這一層。
她甚至從不曾想過,若在成親初時他便直接要了自己,那她,又該作何反應?
淺歌不住的笑,回嘴道︰「這又沒有外人,誰來笑話?再說奴婢與小姐自幼一塊長大,你我之間本就無話不談,雖說這種事未婚女子不宜啟齒,我羞羞到罷了,小姐如何似見不得人般,提都提不得?依我看,小姐其實不討厭姑爺的,卻總是放不開,扭扭捏捏得,連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我說呀,小姐何不敞開心懷面對姑爺?不管從前如何,小姐就不能只看現在,和將來?人生在世,誰能無過。小姐老記著姑爺從前的不好,卻不肯正視他如今的好,姑爺也真是可憐。他那樣尊貴的男子誰不是巴蹭著要追隨,卻獨獨他處處跟小姐你陪著小姐,連奴婢都看著不忍,何……」
「將來的事,誰又看得到?」淺歌話未說完,便被華思弦出聲打斷。
看著淺歌抱打不平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容生澀,心底說不出的滋味。
淺歌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她,真能放下從前的一切,敞開心懷面對那人嗎?
她又怎知,他如今的好,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將來如何,誰又能猜到?
淺歌呼吸一滯,見著小姐這般苦澀笑容,止不住的心疼。
其實小姐的苦她又何償不知?
從前,小姐深愛著太子,本是一對壁人,卻偏偏勞燕分飛,無緣結合一起。而後嫁給了姑爺,卻偏偏是個冷情冷心之人,對小姐從來不屑一顧,令小姐雖有王妃之名,卻實則不如府上的一些下人,受盡冷眼。
好容易姑爺轉了性,終于愛上了小姐,可小姐卻又不敢放開自己的心,不肯接納姑爺。
其實她看得出,小姐對姑爺,並不是沒有感覺的。
只是小姐不知道,她如今對姑爺的情,與從前對太子的情,是否是一樣的。
唉,也難怪,連她都分不清小姐如今心里更記掛著誰,小姐當局者,又怎能理得清呢?
想了想,她不由嘆道︰「也罷,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奴婢也是看不清這團迷局,小姐就更看不清了。唉,小姐也別煩惱了,有情無情,小姐既看不清,便隨心而定吧。奴婢相信,總有一日,小姐會看清自己的心……那時,便會拔雲見日,再無煩惱了。」
「隨心而定,真能隨心而定嗎……」听著淺歌的話,華思弦心底一動,若有所思地喃喃一句,便垂下了眸子再未出聲。
淺歌亦未再應答,一時間,若大的浴池只有噴泉流動的汩汩聲響,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