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蘿每日送飯來都絮絮叨叨,蘇清婉只听不說,這兩日,倒也知道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愛睍蓴璩比如她現在是在涼州,這個地方,可是那王爺的行宮。
涼州在京都和青州之間,若從這行宮逃出去,花不了三日,便可回到青州。眼下,這青蘿等人,一直以為她是那梨園之中的戲子,因那王爺遲遲不來,是以對她也算是看管而已,並未作出其他的舉動來。
但是時間拖得越久,那王爺若是知道他手底下的人擄來的不是正主,指不定要對蘇清婉做出什麼來。一個王爺,惱羞成怒,命人砍了蘇清婉的腦袋也是有可能的。
算算日子,蘇清婉被抓來關在這富麗堂皇的屋子內已然有三日余,那青蘿雖然話多,做事仍舊是十分的謹慎,任憑蘇清婉借口做何事,都盯得緊緊的,即便是如廁,都不會放松。
「青蘿妹妹,你聞聞,我身上這是什麼味兒啊!」蘇清婉故作嫌惡的捏著自己的衣襟,湊到青蘿的面前,叫她聞一聞。女兒家的身體天生帶著一股子幽香,蘇清婉更是因為家中制香,沐浴時常用香油,身體自然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但為了逃離此地,將身上弄出些餿味來,也是小事一樁。
這還是昨夜,她趁著外頭的侍衛都迷迷糊糊犯瞌睡的時候,自己悄悄在床上翻來覆去出了一身的汗弄的。三天沒有沐浴,頂多是身子有些癢而已,但是一身汗,又干了的話,腋下和脖頸間,自然會有一股汗味,加之這屋內的香薰一染,更是刺鼻難聞。
果然青蘿捂著鼻子後退好幾步,語帶不悅道︰「你身帶臭味,若是叫王爺瞧見了,怕是連一日都活不成了!諒你也逃不走,來人啊,打水給她洗澡!」
她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送來了木桶和熱水。蘇清婉假意要月兌去衣物,卻瞧見青蘿端著架子坐在屏風外頭,便思索一番道︰「我若是再穿自己的衣裳,這澡也就白洗了,不知道青蘿妹妹可有什麼衣服能借與我?」
她這話一出,青蘿先是皺了皺眉,不過轉眼一想蘇清婉說得確實沒錯,就不耐煩的起身,一邊走向門外一邊道︰「你不要想著生出花樣來,像你這般的衣裳我是沒有的,就我這等侍女的衣裳,明日等做衣裳的裁縫來了,給你置辦幾套……」
她剛出門落了鎖,蘇清婉便將自己的外衣先月兌至雙肩,而後縮在了床上。等青蘿拿了衣裳回來,就看見蘇清婉被凍得蜷縮成一團,嘴唇都有些發紫了。
「你這是作甚?為何不……」月兌了衣物洗澡這話還未說出口,就想起來蘇清婉的雙手雙腳都被鐵鏈子束縛起來了,衣服都是從腳和手穿過去的,這月兌也是月兌不下來的,除非將鐵鏈給解開。
蘇清婉聲音顫抖道︰「屋外頭戒備森嚴,我一個弱女子,哪里能逃得出去,況且我在木桶中洗澡,總歸是有水聲的,待沒了水聲,那我一定是洗好了,到時候你進來便是。」這麼一說,青蘿原本是想著就等在屏風外,但又擔心沒了鐵鏈的蘇清婉對她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來。
外面足足有幾十個護衛,將屋子團團圍住了,即便是有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逃走,更何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也好,我就給你開了鐵鏈,你速速洗完澡,若是逃走再被抓來,你住的可不是這樣的屋子,這行宮內的牢獄,許久沒有關人,想必蛇鼠早就成群了!」青蘿冷著眸子,哼哼的說了兩句。
蘇清婉自當是沒有听進心里,她已經打定主意要逃走。原本她這幾日一直在發愁到底該如何從層層看押的屋子離開,今日一早腦中突然想起當初自己和弟弟去林長明家中的事情。
所謂調虎離山之計,聲東擊西便是如此了。
鐵鏈被打開後放在了桌上,蘇清婉不著痕跡的模了模自己的手腕,雖說是這鐵鏈表面打磨的十分圓滑,但很是沉重,加之一直戴著從未解開,這麼幾天下來,早就將手腕上磨出了一圈紅痕,仔細看便可知是已經結痂的血絲。
好在雙腳有鞋子護著,只是突然覺得走路輕巧起來。
等青蘿出去後,蘇清婉便將青蘿拿過來的衣物放在了浴桶里,而後拿著袖子的一角拖出來攪動。如此在外面听,就像是自己在洗澡一般。
靠著院子大門的窗戶是開著的,但這屋子另一邊的窗戶卻是關上的,倒是沒有上鎖,只是在外面用楔子楔上了,因窗戶底下是荷花池,沒有路,是以不需要看守。
蘇清婉咬了咬牙,成敗與否全在此一舉了!
另一只手舉起手里的凳子,蘇清婉咬緊牙關,使勁朝和緊閉的窗戶砸過去,只听「砰」的一聲,那窗戶被砸得反彈開來,不容她再想其他,當即把手中的濕衣甩手扔進了荷花池,而後彎腰往地上一趟,順勢就滾進了床底下。
屋內這樣大的動靜,青蘿和守衛的人當然看見了,只是開鎖需要時間,等他們破門而入時,蘇清婉早已經調整好呼吸,靜靜在躺在床底下了。
見窗戶打開,青蘿當即厲聲道︰「快!把荷花池圍起來!就算是抽干了水,也要將人找回來,若是王爺怪責下來,你們都別想保住腦袋!」
青蘿跺了跺腳,低聲罵了幾句,匆匆的跑到窗戶邊上,往外趴著看了幾眼,此刻是夜間,月色因是未過十五的緣故,朦朦朧朧的,到不顯得有多亮,但那月牙白的長裙飄在池塘智商,還是能夠看得清清楚楚的。青蘿雙眼一亮,指著那衣裳嚷嚷起來。
「在那兒!在那兒!誰,跳下去給她撈上來!這大冷的天,竟也不要小命了嗎,還敢跳進去送死!」
現在剛剛到二月里,柳條都還沒有出綠呢,早上起來地上的雜草還鋪了一層白霜,此刻又是夜間,荷花池里的水一模,都凍到骨子里。
是以青蘿以為蘇清婉是跳下去被凍暈了,慌忙也跑了出去,吩咐著人下水去把人撈上來。這女子是傅侍郎送來的,原本她家王爺是看不上的,不過是什麼偏僻的地方出來的粗鄙之人,哪里比得上京城好生教養的大家閨秀。
可這傅淵林不知道湊到王爺耳邊說了些什麼,哄得王爺喜笑顏開,便是同意讓這梨園出身的女子先住進行宮來了。
青蘿伺候在王爺身邊多年,年紀不大,但人情世故早就模得一清二楚。這住在蘭雅閣的女子,一定有王爺看中的地方。她雖然心生不滿,但是人若是在她的手里出了閃失,她不過是個婢子,再受寵,王爺要她的腦袋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一個個大男人怕什麼冷!跳下去救人王爺自當重重有賞!」
青蘿的聲音漸漸遠離,蘇清婉大氣也不敢出,深怕有什麼武功高深之人,听出來她就躲在床底下。因怕自己稍微一動就弄出什麼聲響來,所以她一直僵硬著身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屋外仍舊有人聲,蘇清婉覺得自己的肩膀已經發酸,腿有些發麻了。
大抵是過了半個時辰,應該是有人下水去撈了,只是那水中只會有一件衣服而已。而青蘿等人謹慎起見,肯定會叫人泅水下去模,誰還會注意這屋子里的動靜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的聲音漸漸沒了。蘇清婉這才慢慢的動了動身體,而後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這會子外面的天極黑,但過不了多久就要泛起魚肚白了。蘇清婉絲毫不敢耽誤,踮著腳就著大開的門快速的跑出了院子。
這里的格局她並不清楚,但是大多是的院子大門都是朝南,她抬頭看了一眼,好在還有北斗星可以看見,找到北邊的方向後,蘇清婉沿著圍牆不緊不慢的走去。
這個時候,護衛們也都打著瞌睡,原本早春,這里又不是王爺真正的住處,只是行宮,帶來的人也不多,只守在王爺住在大殿外面就可以了。如此,也正好方便蘇清婉多開那些巡邏的人,輕易的就來到了後門。
後門亦是上了鎖的,蘇清婉也不敢撬鎖,先不說這樣會有大的動靜,再者她也不能浪費那麼多的時間。這里地處涼州,蘇清婉模糊的記得,應當是七王爺赫連容雅的封地,那麼這麼說,這七王爺便是同赫連容晟一同出戰南疆,卻獨自逃命回來的那個王爺?
重生前,她是養在深閨的弱女子,這等事情倒也是不關心。只是徐正卿常在她耳邊念叨,如此也知道一些。靖安帝駕崩後,新帝之位遲遲無人登上,到最後,竟然將孱弱無能的九王爺赫連容飛扶上了帝位。
這赫連容飛當然是傀儡皇帝,既然大鳶朝需要新帝,那就讓新帝登基,但是真正的掌權人,還是他背後的那些個被封了親王的容字輩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