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生揉了兩把臉,然後咳嗽、擤鼻涕。做完這些動作自己都覺得可笑,他今生從不咳嗽,擤了半天也沒擤出一絲鼻涕,這擺明了就是糊弄吳煙嘛。這樣不好,糊弄人不是這麼個糊法。
張秋生被迫一邊認真思考一邊說︰「這個這個,這個問題啊,我承認剛才說賴賬是用詞不當。正確的說法呢,應當叫,應當叫——,叫清查債務。」
清查債務?怎麼個清查法?吳煙現在的有關經濟知識都來自書本,理論與實踐還沒聯系起來。面對吳煙像問題寶寶一樣的提問,張秋生只覺很無力。
張秋生的經濟知識還不如吳煙。吳煙多少還看了不少書,張秋生就沒做過這方面的功課。他做買賣撈錢都是憑前世的一些明顯的經濟大勢印象,再加上一些基本的人人都知道的常識,再加上他今生的運氣太好簡直是心想事成。
現在吳煙要張秋生說個道理出來。他哪知道什麼道理了?不過說他一點道理不懂也不對,這些道理只是他的直覺,他沒法說出來。總不能說根據他前世的經驗要不了多久,地價房價都要大幅度升值現在無論花多少錢買房都會大賺特賺。
吳煙一反常態地不與張秋生抬杠,只是笑吟吟地望著他,這讓張秋生受不了。他寧願抬杠,甚至翻臉都在所不辭,他就是吃軟不吃的硬的脾氣。
張秋生又開始咳嗽,咳得臉都脹成豬肝s ,可就是沒痰。又擤鼻涕,擤了半天一點鼻涕都沒有。再挖鼻孔,猛勁的挖,似乎是要將鼻子挖個大洞。他的目的就是要惡心死吳煙,讓她有多遠走多遠。
吳煙是覺得有點惡心,但她就是不走,有本事你把鼻子揪下來。張秋生認輸,人類的第一個社會形態是母氏社會,太有道理了。男人真的是搞不過女人。女人要不是體力差點,恐怕到現在還是母氏社會。
張秋生對吳煙說︰「為什麼要清查債務?這個太簡單了吧。總不能人家說多少我們就認多少。難道你姓竇,叫竇娥?可憐一點血汗錢就像白痴一樣讓人冤走?總得認真查一下那些債務是否屬實吧?」
吳煙承認這個說法是對的。但是市里那些審計專家都查不清,我們怎麼查?工展中心的賬目混亂是造成倒閉的重要原因。大家都一致的認為資產賬目至少有百分之八十多的水分,債務卻是實打實的。
張秋生卻說,錯!如果說資產賬目有八成的水分,那麼債務賬就應當有九成的水分。
為什麼?我這是從常識來推斷的噢,不能做準。只當是給你們領導做參考了。工展中心中層以上的領導被抓走一大串,這個麒林市老百姓都知道,是因為他們貪污。
貪污最好的辦法是把賬搞亂,他們做到了。資產賬當然是要搞亂,但債務賬更要搞亂。為什麼?債務賬搞亂才更好貪污哇!資產賬搞亂,市里可以就地清查。債務賬亂,那些債主都在外地,那就很難查。串通債主叫他們堅持說工展中心欠他們錢,這個很容易做到,關鍵只是怎樣分贓而已。
吳煙覺得張秋生的這個說法有點偏頗,有點想當然。工展中心的債務,經過法院判決的就有一千多萬,有十幾家法院前來貼封條及查封銀行賬戶。另外欠本市銀行一千多萬,還有本市其他企業的錢。
法院判決就一定公平?就不能有錯?當然法官絕大多數是好的,可萬一工展中心運氣不好,單單就踫上那些絕小少數不好的法官呢?什麼?有二十多家法院做出判決,來貼封條的有十幾家,不能說這些法官全都不好?
這個我承認,不能說判工展中心輸的法官都是壞的。我剛才已經說了,絕大多數的法官都是好的。可是好法官不等于他判的案都對啊!人品好與水平高這是兩碼事。尤其法官中有很多都是部隊轉業分配到法官崗位上。這些轉業軍人不能說人品有問題,但大多數法律水平要差點吧?
前些天報紙上好像刊登過一篇文章,題目叫人民的好法官誰誰誰。文章里說這個誰誰誰從部隊轉業,服從組織分配,在法官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十年,從不後悔從不抱怨。
你說這個記者是個什麼水平?好好的一個法官被他寫得好像比掏大糞的工作還差。分到法院工作多牛-逼啊?比那些被分到工廠,然後工廠倒閉下崗失業強太多了吧?這個法官有什麼好後悔好抱怨的?當然這與他辦案水平沒關系,但報紙上也沒介紹他具體怎樣辦案啊。
報紙是根據宣傳的需要做不得準?那好,我說一個活的吧。這是我們市中級法院的副院長伍分田同志。伍院長也是部隊轉業的。你知道伍院長是怎樣入的黨提的干嗎?
張秋生正準備噴一下伍少宏的叔叔,這時劉萍帶著兩個員工送飯來了。是兩大籮筐的包子,真正皮薄餡足的大包子。男生每人四個,女生每人兩個。
劉萍非常關心高一一班對這個收購案的討論情況。當然現在天都黑了,也是到吃飯的時間點。好年華公司做的就是包子啥的,為自己股東們j ng心做一些包子是應當的也很容易。
吳煙一個還沒吃完,張秋生的四個已經進了肚子。看著吳煙一手拿包子一手按著胸前的衣服,還將頭盡量向前伸,生怕包子油滴到衣服上的樣子,張秋生就忍不住了︰「哎,你怎麼連包子都不會吃哇?應當先用力吸干里面的湯汁,這樣就不怕油滴出來了。」
吳煙白了張秋生一眼,我會不會吃包子關你什麼事?張秋生鬧了個老大的沒趣,面子上有點下不來。見吳煙開始在第二個包子上咬了一小口,就沒話找話地說︰「我說吳煙,你也太自私了吧?兩個包子全都自己個吃了?你哥還在外面等你回家,你就不能勻一個給你哥?有你這麼當妹妹的嗎?」
吳煙又白了張秋生一眼,低頭在咬了一個小缺口的包子上吸了一口。這是按照張秋生教的方法,確實不錯,湯汁鮮濃,重要的是再也不怕弄髒衣服了。
吳煙輕聲說︰「我哥餓不了,他有吃的。」吳煙親自在她哥哥的戒指里放了很多面包、牛肉、巧克力,還有礦泉水等等。有了儲物戒指真好。
張秋生沒皮沒臉的又說︰「這不是餓得了餓不了的事。少吃一個包子也餓不死你。你把它送給哥哥吃,這就充分說明妹妹是關心哥哥的。這比無緣無故的幫哥哥打架實在的多。」
這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吳煙幾次因張秋生胡說哥哥而與之打架,每次事後都被哥哥好一頓說。
吳煙很生氣,又沒理由發脾氣,就說︰「你還沒說完呢,那個法院的副院長是怎麼入的黨提的干?」
張秋生認真地對吳煙說︰「這可是活的,不是報紙上的,是本市的**官。如果工展中心真被你收了,今後可能少不了與他打交道。你一定要記住他的名字,叫伍分田。隊伍的伍,打土豪分田地的分田。」
吳煙點頭,嗯,伍分田,我記住了。張秋生接著介紹的這個伍分田的光輝事跡。
伍分田剛剛參軍還在新兵連,就提交了入黨申請書。新兵連告訴他別著急,等正式分到連隊再申請也不遲。
正式分到連隊後,伍分田在第一天又提交入黨申請。這個大家都知道,入黨不是你交了申請就給入的。伍分田是每月都要交一份入黨申請,每星期交一份思想匯報。
班長看都不看都是直接交到指導員那兒。不是班長思想覺悟不高,而是他的那些思想匯報都是從報紙上抄來的,沒什麼新意,味同嚼臘,人家當然懶得看。
指導員呢?當然也不看。指導員也是人,也與班長一樣,每天學習報紙還不夠,還看你這種匯報?那個時代這種人很多,伍分田表現得格外急迫而已。
轉眼一年過去了,伍分田入黨的事一點影子都沒有。他著急了,不入黨就不能提干,復員是哪里來回哪里去。他是農民出身,當三年兵再回農村去?不行,一定要入黨,一定要提干。于是他想了個妙計。
他每天晚上,熄燈號吹響後就開始大聲念領袖語錄,念權威的報刊社論。他的計劃是先弄個學習領袖著作的積極分子,為入黨創造條件。
他這招太坑人,太不長。戰士們每天訓練、勞動非常辛苦,夜里再得不到休息讓人怎麼活?可又不能說他什麼。那個年代,哪怕是領導,對于這種事也不好說什麼。
班長將這事匯報到排長,排長匯報到連部。連長與指導員一商量,認為這個戰士要求入黨的動機不純,可又拿他沒辦法。還是指導員辦法多,他也想了一條妙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