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繼光、羅大用等人離去後,小院內便一直沒有人再進來,那莊丁卻又過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方才挪動了一下挺得僵硬的身軀,心中卻是狂喜︰「早听說福王富甲天下,所藏珠寶必定價值連城,要是能夠找到寶藏帶走幾件這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享用不盡了,」
轉念一想卻又連連搖頭,「只是听他們所言除了福王世子還另外有人知情,那個人好像還特別厲害,怎麼听起來那麼像堡主他們談論過的那個會使什麼刀芒的闖軍將領?那可是一人連殺什麼少林四虎,什麼五大錦衣衛,連三義莊的三個老莊主都難以抵擋的人啊!那福王寶藏只有福王世子和那叫什麼余承恩的闖將這兩條線索,只怕即便找到了那闖將,那闖將如此武功,早殺了我滅口,至于那福王世子朱由菘,他又怎麼會將藏寶地點告訴給一個外人!現在這寶藏可是已經有不少人動心了,若被他們發現我也知道有這麼一筆寶藏的話,恐怕立時會惹來殺身之禍,與寶藏比起來還是x ng命重要啊!」
這莊丁側頭望見昏死過去的姜旭,眉毛不由一揚,「這姜旭乃大同總兵之子,他父親身為高官手握重兵,听聞在山西名聲極大,另外這姜旭身為恆山掌門親傳弟子,雖然武功不濟,但是看上去倒是很有人緣,恆山派弟子對他很是維護,尤其那衡山掌門之女更是對這姜旭情有獨鐘,這姜旭r 後說不定還會成為恆山掌門之婿,得罪了這姜旭,便等于得罪了大同總兵和恆山派,但若是巴結上他,卻可以享盡榮華富貴,現在這姜旭落難,我若是救了他,他父親和恆山派的人必有厚賞,說不定還會重用于我,我便可以平步青雲了。」
想到美處,這莊丁嘴角翹起,滿臉歡喜之s ,再轉念一想卻是連叫不好,「我不過是齊家堡一名小小的莊丁,那恆山派的人擔心姜旭安危,一定會找上門來。見了我二話不說早殺了我泄憤,更何況這姜旭身受重傷,活不活的了還是回事呢!」
這莊丁思前想後,終于咬了咬牙,「我且先救了這姜旭,即使寶藏沒有我的份,到時再不濟也可以從他父親和恆山派那里討來不少好處,也總比當這個小小的莊丁強的多了。說不定到時我還能仗著他們的權勢過過癮!」齊大年交結官府,幾十年來在這洛陽一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莊丁平r 看在眼中極為羨慕,早就憧憬著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正自胡思亂想,忽然間聚義廳外面火光四起,濃煙滾滾冒出,外面嘈雜喧亂之聲竟然在不覺間已經稀落下來,並且漸漸遠去,莊丁大驚,慌忙背起姜旭向外竄出,闖軍攻破齊家堡,將堡內錢糧洗掠一空,便放火焚堡,此刻闖軍饑民盡撤,齊家堡內只剩下莊丁與姜旭兩個活人,莊丁背著姜旭沖進齊家堡後面內宅,轉過幾間屋子到了一口井前,此刻姜旭早已被莊丁折騰的醒來,莊丁道︰「姜少俠,剛才在後廳我將你打暈,是因為外面有大批闖賊闖入,恐被闖賊察覺,實在是迫不得已,對姜少俠多有得罪,還請姜少俠千萬不要見怪!」費勁了氣力才說了一聲,「你……你為何……救我……」說話時牽動內傷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這莊丁卻是苦笑了一聲,「姜少俠,齊家堡被闖賊攻破,你身為大同總兵之子,闖賊捉到了你必定不會放過你的,你們恆山派與我們齊家堡不過是私人恩怨,但現在你我都與闖賊勢不兩立,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喪命在闖賊之手吧!」
這莊丁為人機靈,口舌亦是不弱,他將齊大年對屬下一番話借用過來,說的自然頭頭是道,姜旭連連點頭,心中想道︰「想不到你倒是明辨是非知道對錯,齊家堡內看來也有明白之人,不全是ji n惡之徒。」
這莊丁知道姜旭對自己已無敵意,心中暗暗得意,口中卻道︰「姜少俠,現在齊家堡內就剩下你我兩個人了,你又身受重傷,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闖賊放火燒堡,這火勢已經蔓延開來了,咱們出不去只能留在這堡中,即使不被這大火燒死,到時烤也烤死了,現在只能委屈姜少俠了,暫且在這井里藏身,等火勢熄了再救你出去!」說著拉起吊桶,將姜旭放入木桶內從井口豎了下去,姜旭心道︰「你將我放入井內雖然不會被大火燒死,卻要被這井里的水淹死了,就算淹不死,大火燒過來,井水還不都燒開了!……你這又怎稱得上救我。」待要說話,卻又牽動內月復傷勢,雖然竭力忍著沒有再噴出鮮血,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過不多時姜旭已然被放到了井底,這口井居然是枯井,只有井底一角殘存有一窪井水,姜旭稍稍放心,卻是無力從吊桶中爬出身來。過了足足有兩盞茶的功夫,那莊丁才從井口攀著繩索潛了下來,背上背了一個包袱,那莊丁落身井底,將姜旭從吊桶中抱出放在地上,卸下背上包袱,從里面拿出來十幾個燻得發黑的饅頭,與幾塊腌肉,那莊丁笑道︰「姜少俠,現在齊家堡所有的房屋都燒了起來,在下只是搶出了這麼一點吃的,這大火得燒上個兩三天,期間無法外出,這就是咱們二人這兩天的口糧吃食了,」又從包袱里拿出瓶刀傷藥說道︰「姜少俠,我知道這普通的刀傷藥也就能止止血,你受的是內傷,未必管用,但總是聊勝于無。」
姜旭點點頭,費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肋下衣襟的內側,莊丁從姜旭懷里模出一個小巧j ng致的瓷瓶,「這是你們恆山派治傷的藥?」見姜旭點頭,從瓶中倒出十幾粒分成三種顏s 的藥丸,拿到姜旭面前,在姜旭的示意下挑出一枚淡青s 散發著濃濃藥香的藥丸喂入姜旭口中,扶著姜旭躺倒,姜旭閉上眼楮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莊丁在一旁啃著饅頭悶坐,看著姜旭臉上血氣慢慢回復,臉上表情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得意,一會兒沉思,一會兒竊笑。
半天後空氣中漸漸灼熱起來,姜旭醒過來臉s 已經紅潤了許多,輕咳了一聲,知道已經能開口說話,看了莊丁一會兒,開口問道︰「忙了這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那莊丁心中大喜,知道姜旭問自己的名字,便是感念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想要將來圖報了,連聲陪笑道︰「在下楊忠,姜少俠傷勢不輕,可得好好休養,先保住了這條命r 後才有機會逃出去啊。」說著遞過兩個饅頭和幾塊腌肉。姜旭月復中早已空空,不時的鳴響,但看著那黑乎乎的饅頭腌肉,卻又全然沒了胃口。
那莊丁楊忠見姜旭眉頭皺得緊緊的,連聲道︰「姜少俠身為大同總兵之子,平r 里吃的山珍海味,現在可沒地方找去,這些東西只不過被煙燻了一下,還是可以吃的,不吃東西沒有力氣,傷勢可是不好恢復,姜少俠還是將就點吧。」姜旭默默點頭,閉起眼楮將饅頭塞入口中,嚼的兩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吐了出來,楊忠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了。
不覺間外面大火越燒越旺,井底也是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就連濃煙也灌了一些進來,所幸井底有水,楊忠扯了兩塊布頭沾了水遞了一塊給姜旭,倒也能抵擋住煙氣。姜旭勉強吃了一個饅頭,此時再無胃口,索x ng閉起眼楮靜坐。時值隆冬冬末,到了晚間,y n寒的天氣因為烈火變得燥熱,楊忠早已月兌了外套,過了片刻,又將中衣月兌下,額頭臉上汗水流淌。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終于漸漸熄滅,楊忠爬出水井,眼前一片殘桓斷壁一股股青煙不時從尚未燃盡的柴木中冒出,楊忠已經被嗆得眼流直流,幾乎睜不開眼楮,連忙回到井底,姜旭不會內功心法,但每天一枚治療內傷的藥丸,又吞了兩顆紅s 的補血的藥丸,內傷已經好了一些,沒有了生命危險,只是臉s 仍舊蒼白,氣血虧損的厲害。
三天來,楊忠帶入井里的糧食已經漸漸吃盡,其中大部分自然是到了楊忠的肚子里,姜旭僅僅吃了兩個饅頭幾塊腌肉,幸好井里的水還剩下一小半並能入口解渴。
姜旭招手示意楊忠到自己身邊,從懷里模出一塊錦牌,上面刻著「大同總兵姜」五個小字,說道︰「這是我父親的令牌,用它可以號令大同鎮的官兵衙役,恆山派眾位師兄弟都知道我有此物,你拿了這令牌去城北五里亭張家祠堂,那是我們恆山派在洛陽的落腳之地,你去找他們來救我,他們見到這令牌不會懷疑為難你的。」
楊忠正自琢磨著如何將姜旭救出去,聞言大喜,卻又道︰「留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只怕不太安全吧。」姜旭微微一笑︰「我一個人在井底怎麼會不安全?現在齊家堡被毀,誰會想到這堡內還有幸存者,你快去吧!」楊忠站起身道︰「既然這樣,姜少俠就再委屈一下吧,那五里亭的張家祠堂我以前去過,離此不算太遠,我快去快回,來回想來不過三四個時辰,期間若是有什麼人闖進來,你可千萬別出聲漏了行蹤。」
姜旭點了下頭,叮囑道︰「我知道,你到了那里要多加小心,不要到處亂看,最好將令牌舉在手里,免得我師兄弟們不識得你誤傷了你,另外他們恨透了齊家堡的人,你可要多多小心,盼你盡早帶著我恆山派同門前來救我。」楊忠爬出水井,出了齊家堡廢墟,徑往五里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