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世子一行待要下山,北方那兩山之間谷內遠遠的傳來一陣奔馬之聲,迅速清晰起來,雙方愕然之下都是趕緊戒備,約略半刻光景,山谷內飛馬馳出十數騎,為首一人頂鵝帽(用鵝毛裝飾的帽子)著綠s 錦繡服,腰佩繡ch n刀,身畔一人頭戴烏紗,身穿青s 紋彪補官服,余者皆烏s 帽兒盔穿青綠衣罩圓領甲,僅從服飾上便可認出除了那紋彪官服的赤面武官外,眾人竟是威名顯赫叱 風雲的錦衣衛,那武官遠遠看見眾人,急急叫道︰「際遇慢走!」李際遇大感意外,回頭看了年近六旬老者與彪壯漢子一眼,詫異道︰「是王廷兄!他怎的和那些錦衣衛走到一起了?」
來人策馬上山,到了眾人面前數丈之地,紛紛下馬,李際遇低聲吩咐眾人小心,徑自上前暢笑道︰「王廷兄,你怎的來了,又怎的與錦衣衛混在了一起?馬百戶,還是不肯放過我等麼?」那武官道︰「際遇,我路上偶遇馬大人,听說你剛從馬大人手下走月兌,便y 來尋你,剛巧馬大人得到急報,說是洛陽已被闖賊攻破,我恐你等前去被人乘機吞並,特來相告!」李際遇哈哈一笑道︰「洛陽城破際遇已然知曉,際遇就說王廷兄不會出賣朋友帶錦衣衛來捉拿李某等人的,只是馬百戶隨同而來,該不會另有所圖吧!」
那為首的錦衣衛馬百戶呵呵一笑︰「馬某初識陳兄,談的頗為投機,更切磋了一番,更對陳兄能夠博采眾家之長,獨創出幾路拳腳功夫頗為驚嘆,恨不得結為至交好友,听陳兄言及李大寨主,方知道一些李大寨主的陳年軼事,原來李大寨主也是熱血男兒,只是迫不得已才落草為寇,陳兄曾親身前往玉帶山苦言相勸,惜李大寨主不听,」李際遇打斷那馬百戶向那武官陳王廷笑道︰「王廷兄,你我玉帶山一別已經有兩年了吧,還念念不忘想要招安兄弟嗎?」
陳王廷正s 道︰「際遇,你我交友一場,我這個當哥哥的總不能看你愈陷愈深,尤其是听馬大人說你要去投靠那李自成,不說你現在就剩下這點人手,勢必被李自成吞的一干二淨,就說那李自成,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你若投到他旗下,便再無轉圜余地,勢必與官府敵對到底,別看李自成現在破了洛陽,那也只是一時得意,他陷福藩重地,必定引得聖上震怒而嚴加追剿,揚尚書現在追擊獻賊騰不出手,一旦破了獻賊引兵征討闖賊,李自成便只有覆滅一途,你那表弟李信已經投了闖賊,不說他敗壞李家門風,令李家族人難以見人,他到時能否保命都未可知,際遇你還要步他後塵嗎?際遇你是聰明人,可要考慮清楚了!」
李際遇一時間默然不語,那馬百戶道︰「李大寨主,听說你即便身為土寇也能善待黎民,天下間像你這樣的盜匪還真是找不到第二個,如今我大明天災**,盜匪四起屢剿不盡,外又有大清時常入關搶掠,可謂遍地硝煙,黎民不堪其苦,你身為我大明子民,當投效朝廷,剿滅荼毒天下禍國殃民的盜匪流寇,為早r 恢復天下太平盡份力量,聖上勵j ng圖治,必能扭轉時局使我大明徹底安定,說句不中听的話,你是報效國家留名青史還是終身為賊遺臭萬年,全在你一念之間了!」目光轉向李際遇身邊的六旬老者馬百戶接著道︰「還有你這位蔣八蔣老先生,亦是豪爽坦蕩之人,一身技藝更是驚人,想來老先生一生磊落,難道要屈身事賊晚節不保,馬某只是見你們都是一方豪杰,不忍心見你們附逆,才出言相勸,你們可要三思而行!」
李際遇苦笑一聲︰「即便李某想要反正,但少林一門能放過李某?」陳王廷連忙道︰「王廷與少林多有交往,家父在世時更是與海寬大師交厚,現在海寬大師接任住持之位,只要際遇你能夠棄暗投明,王廷願代為交涉,雖然際遇你殺害了少林慧喜住持,但國難當頭,想來少林能夠放下私人恩怨,與你我一道共同征討闖賊的。」
李際遇沉吟半晌,臉上神s 一變再變,終于抬頭道︰「際遇誠謝諸位,但際遇還是想多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向著眾人深深一禮︰「諸位今r 苦勸之恩,際遇牢記于心,r 後但有用得上李際遇的,際遇餃環結草以報恩德,就此別過!」招呼眾人翻山而去。
眾人看著李際遇一行離去,那馬百戶搖頭輕嘆︰「陳兄,現在闖賊新破洛陽,福藩淪陷,勢必震驚天下,而賊勢必烈,恐怕馬上便會有一呼百諾群起響應之勢,現在讓李大寨主舍棄闖賊而投誠官軍,不大可能啊!」陳王廷亦是皺眉不語。
二人看了眼依舊逗留原地沒有隨同李際遇等人離去的梁成周等人一眼,剛才一直與李際遇交涉沒有注意梁成周等人,此時終于發現這十數人不似土賊盜匪,其中幾人甚至穿著官靴,其中一個更是一身大明武將裝束,卻又團團護衛著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胖碩青年,不由訝然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梁成周與余勇互望一眼,梁成周上前道︰「我乃河南總兵王紹禹王大人麾下參將,你們又是何人,這位馬百戶是河南開封錦衣衛千戶所衙門的?」那馬百戶道︰「非也,在下南京錦衣衛千戶所馬鸞,這位是懷慶府溫縣從七品鄉兵守備陳王廷。」
梁成周暗暗奇怪南京的錦衣衛跑到洛陽來干什麼,對那陳王廷尚未覺得有異,余勇已經驚呼一聲,上前兩步道︰「你是溫縣的陳王廷?河南溫縣常陽村陳家溝的陳王廷?」陳王廷呵呵一笑︰「這位知道陳某?」
余勇道︰「怪不得余某一直覺得耳熟,陳王廷的大名在洛陽開封一帶那個不知哪個不曉啊!即便是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山東,恐怕陳王廷的大名也是一樣響亮的很啊!」梁成周詫異的看了余勇一眼,余勇呵呵笑道︰「梁將軍非我輩武林中人,對江湖上的事情多半並不知曉,但陳王廷在溫縣黃河灘以五十名鄉兵硬撼近千賊寇,擊殺匪首黃河蛟的事情,梁將軍總該听說過一二吧!」
梁成周咦了一聲,目光緊緊盯住陳王廷,激動不已︰「你就是那個殺了悍匪黃河蛟的武庠生(秀才),听說那黃河蛟武功高明的很,為人又凶悍無比,就好像蛟龍一樣,令人難以抗衡,當年他帶著近千土寇橫行于黃河南岸,將溫縣的百姓禍害的著實不輕,你殺了那黃河蛟可是為當地民眾除了一大害,听說你帶著那五十義勇舍命奮戰,義勇幾乎全部陣亡,那些土寇則是傷亡大半,即使r 後闖賊竄入溫縣大肆劫掠,剩下的那些土寇也都不敢踏入溫縣半步,那些義勇即便只是鄉兵,也是大壯我大明軍威,陳守備,你滿身浩然正氣,不懼匪寇,該當受梁某一拜!」一禮便要拜下,陳王廷連忙上前扶住梁成周道︰「梁將軍多禮了,王廷實在愧不敢當,當年是我等被突然到來的土寇堵在黃河岸邊,根本沒有任何生路,陳某殺了為首的黃河蛟,群寇情急拼命,又仗著人多勢眾,大家都只能舍命相搏,幸虧大家都不怯戰,拼斗良久,終于等到吳知縣帶鄉兵敢來,驚走群寇,也不過才斬殺了兩百多土寇而已,可惜那一戰只回來了七名鄉兵,王庭現在面對他們遺孀仍是愧疚不已!」
余勇道︰「生死有命,陳守備何愧之有,若不是有陳守備在,別說他們一些孤兒寡母,就是整個溫縣現在恐怕都剩不下幾個人了。」又向著梁成周道︰「陳守備因為這一戰名揚溫縣,名揚懷慶府,名揚河南,不過要說陳守備真正出名的,還是陳守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光我洛陽開封諸地家喻戶曉,就連數百里之外的山東大地都是赫赫有名啊!」
梁成周道︰「怎麼說?」陳王廷笑道︰「這位是洛陽洛水幫的副幫主余勇余大哥?你就不要往我臉上貼金了,清妖肆意進出我京畿山東各地,屠殺我黎民百姓,劫掠我同袍手足,但有血x ng男兒豈能任清妖橫行,國家有難自當為國效力!」
「說得好!你就是陳家溝武庠生!本王聞你之名久矣,今r 一見果然是七尺錚錚男兒,」福王世子朱由菘邁步從環立四周的洛水幫一干人等中走了出來,梁成周暗暗皺眉,心道這福王世子怎麼事事都喜歡強出頭,余勇等人則是滿臉無奈之s ,陳王廷馬鸞訝然看向福王世子朱由菘︰「你是……?」梁成周正容道︰「這就是福王世子殿下!」陳王廷與一干錦衣衛校尉大驚,馬鸞卻是驚喜交集,不等陳王廷等人反應過來早已快步上前屈膝行禮︰「世子殿下月兌險了?!南京錦衣衛掛職百戶馬鸞見過世子殿下!」陳王廷等人也是趕緊上前參見,福王世子朱由菘連道免禮,馬鸞急急問道︰「世子殿下是怎麼月兌險的?福王千歲呢?」
福王世子朱由菘黯然道︰「本王在洛陽被圍之前便已被困城外,幸虧有洛水幫一眾義士與梁參將等人護衛才沒有遇到危險,倒是不知父王有沒有月兌險!」馬鸞擔心無比的道︰「福王千歲沒有消息嗎?福王千歲可千萬得逃出來,闖賊肆虐無比,對我官吏士紳毫不手軟絕不留情,福王千歲可千萬不要落到闖賊手里,否則一定難以幸免!」余勇眼見福王世子朱由菘臉上一下子沒了血氣,雙手糾結到一起,急忙咳了一聲,說道︰「福王千歲是我大明第一貴人,洪福齊天,必能逢凶化吉,安全的從洛陽城逃出來的!」福王世子朱由菘神s 緩和下來,馬鸞知道說錯了話,心中一陣哀嚎,想要說上幾句卻又不敢,不住偷眼打量福王世子朱由菘,眼見世子沒有責怪之意,方才放心下來。陳王廷道︰「此處雖然沒有道路直接通往洛陽,但想來即使繞道行走離洛陽也不過三四十里的行程,說不定會有闖賊游騎撞過來,大家還是趕緊護送世子殿下前往孟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