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麒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落雪的床邊,抱著腿坐在椅子上,將下巴放在膝蓋上,沒有了豪氣沖天,也沒有了平日間的身姿偉岸,強壯健碩的身體在這一刻竟有了些許蕭索,就這般悄悄的看著如一朵睡蓮般的身影,不言不語,不嗔不怒。這一刻的他們是如此的安靜,喧囂的世界與他們沒有了絲毫的關系。
在這屋外,另一道白色的身影倚著牆蜷縮了起來,不在冷若冰霜。月華覆蓋在那白色的衣袍之上,清冷如霜。
誰的寂寞,覆我華裳。
「嘎吱!」
陸天麒推開門出來,卻見欺霜正站在門口,面色依舊是往日般的冰寒,烏黑的青絲上卻有些白霜沾染,陸天麒這才知曉,自己在屋內坐了一夜,欺霜也許就在這屋外站了一夜。
「我想帶她走陸天麒輕聲說道。
欺霜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陸天麒,陸天麒接著說道︰
「蘊有生靈之氣的藥草甚是珍惜,怕是對霜雪樓也是負擔,我能找到,我也會帶她遍訪天下名醫,復活與她
欺霜看了看依然躺在床上的落雪,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霜雪樓的人不需要外人來救治,你走罷
「我要帶她走陸天麒冷冷的說道,雙目之中泛著點點神光。
「我要帶她回霜雪樓欺霜絲毫不讓。
陸天麒似是又恢復了往日間的堅強果敢,目光炯炯,直視著欺霜說道︰
「我會復活她的,你們霜雪樓不能,再者蘊有生靈之氣的靈藥天下難尋,但是我能找到
欺霜額頭的八角霜花忽然之間閃爍了起來,冰藍色的細劍已經出現在手中,屋子里的溫度驟然涼了下來,冰寒徹骨。
欺霜手中細劍指著陸天麒說道︰
「若不是你,她怎麼會這般模樣?你還想帶她走麼?」
陸天麒看著欺霜,冷聲說道︰
「我一定要帶她走,替他醫治。你若想替她報仇,也得等他日我找人治好落雪之後再說,天麒絕不還手。但此時你莫要相阻,你該知道,你不是我對手
那冰藍色長劍上的劍芒明滅閃動,在長劍上吞吐不定,似乎片刻間就要從陸天麒身上對穿而過。陸天麒卻不理會,繞開欺霜,直往城頭上走去,遠遠地聲音飄了過來。
「先幫我照看著她,我上城去廝殺,若我不死,他日定血洗犬戎王族
欺霜將手中的劍慢慢收起,看著陸天麒步步鏗鏘的走向鎮北關頭,卻不知心里是什麼滋味。又將目光收回,看著躺在床上的落雪,輕輕的說道︰
「你願意跟他走麼?想必你也是希望跟他在一起的吧
此時的鎮北關頭依舊是殺聲震天,犬戎人數日來日夜來不眠不休的進攻實已讓鎮北關的將士疲累到了極致,陸天麒一路走來,道路兩邊盡皆是橫七豎八躺著休息的大夏兵士,僅留出道路中間一丈左右寬窄,陸陸續續從城頭上下來的傷兵和運送食物飲水的城中居民家眷來回忙碌。有抱著冰冷的尸體放聲痛哭的老人,有欲泣無聲的婦人呆呆的坐著,還有幼小的孩童的哭喊。整個鎮北關內一片淒慘。
陸天麒方才走上城頭就听見曲天擎在城頭上高聲喊叫︰
「羅峰!」
一個壯碩的漢子從廝殺之中跑了過來,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的,竟是個瘸子,這人滿臉是血,宛如一個浴血殺神一般,更為可怖的是這人脖子上竟然有著一道長長的疤痕,乍一看上去他的腦袋好似是縫合在脖子上一般。
「到!將軍!」
「你帶你的糧草營的人馬,護衛城里的家眷離開鎮北關曲天擎說道。
「是!啊?」
那羅峰初始之時尚未反應過來,回頭一想這才明白,叫道︰
「我們這是要棄關了嗎?」
「我大夏的援軍還有四五日才能到這鎮北關,如今情勢緊張,怕是未必能堅持的了那麼長的時間,你帶著家眷軍屬先行離開,我帶領剩下的弟兄們在這里死守
那羅峰嘿嘿笑道︰
「嘿嘿,將軍,老羅這腿腳不方便,怕是帶著家眷們跑不動就要被抓住了,不如你換個弟兄去干這差事
曲天擎正要說話,一個兵士跑過來叫道︰
「報!城門被犬戎人撞破一個丈許大的窟窿,丁都統帶著狼營的弟兄們在那里廝殺
「報!第二城樓的地方上來一對犬戎士兵,請求將軍派人前去增援又是一個兵士前來向曲天擎匯報戰況。
曲天擎揮了揮手叫道︰
「羅峰听令!帶糧草營一百人馬護衛城中家眷往邵陽府撤離,傳令其他各營所有人馬全部上城!」
那羅峰還待辯解,又看見曲天擎拿眼楮瞪了過來,一句話憋在嘴里說不出來,只好領命而去。
陸天麒上來抱拳道︰
「將軍,天麒歸隊!」
曲天擎拍了拍陸天麒肩膀說道︰
「好!能抵抗天一冥水果然了不起
「將軍,我大夏朝中可有援軍?」陸天麒問道。
「軍情我已經發出去了,想必朝中已經知道了,人皇敕令北域十三府各府府主整合軍隊來援,只是這援軍何時能到卻是未知之數了曲天擎解釋道。
「哦,對了,你家中兄弟幾人?」曲天擎突然問道。
「就我一個獨子,怎麼?」陸天麒奇道。
曲天擎擺了擺手說道︰
「過不多時羅峰會帶領城中家眷撤往邵陽府,你隨他們一起去吧
「怎麼?將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了嗎?」陸天麒問道。
「犬戎人後續部隊陸續到來,此時的關外足足有近五百萬的犬戎大軍,陸陸續續還在增加,我軍如何能擋?」曲天擎面現憂色。
「五百萬大軍!那犬戎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盛?」陸天麒驚道。
「最近探馬來報,說是那犬戎圖騰獫狁顯化出世,扶持了犬戎的一個部族統一了整個極北荒原。此次南侵我大夏乃是積聚了整個極北荒原的力量來犯,看情況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陸天麒慨然道︰
「離去倒是不用,我大夏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再說我父數十年前也在這鎮北關上與按犬戎人廝殺,我又怎麼能壞了他的名聲?」
「哦?不知令尊名諱?」曲天擎問道。
「呃,我父當時只是軍中一普通兵士,料想將軍也不認識陸天麒說道。
曲天擎若有所思的看了陸天麒一眼,見他避而不談,便也不再提起,復又轉身看向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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