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劍聖大業
華香雪閉上雙眼,一滴珍珠淚從雪白的臉頰上緩緩落下,但她的手再在葛臨風的腸中一個反絞抽轉,她只輕輕道︰「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若不殺了你,如何把唐敏皓之死栽贓到葛家頭上?名劍城真正的二弟子,從來都是我,你又懂麼?」
蕭易水忽然道︰「可惜,你們還忽略了葛臨風的弟弟葛浩,他若是听到了這些,你們的算計不都成空了?」
華香雪道︰「你莫非不知道葛浩身上的劍傷是葛臨風刺的?招招致命,距離身死只差半個分位,葛浩這條命還是由我特別照顧得來的。他們兄弟二人,早就因為葛家風野社的財產而反目成仇,這次宴會之前,青城主已經與他商議妥當,要在事後把溫文姑娘許配給他。」
蕭易水冷峻道︰「好個環環相扣的殺人布局,每一步都精妙絕倫。」
李虛毅恰在此刻找到了鈞天重劍,他從耳听目視早將青塵子的全盤計劃都了解到了,他以非凡的臂力,左手執握著鈞天重劍,右手則揮斥著巨闕重劍。
李白的《梁甫吟》有句曰︰「張公兩龍劍,神物合有時!」仙傲逆鱗氣與魔煞噬魂勁各自入主一劍,那麼雙劍後的仙劍現世,又難道只是一種憑空的期待?
但是,青塵子的聲調恰在此刻傳送過來︰「李虛毅,你真的以為你能利用這牢籠底下的火力,不通過壁爐與巨鼎就煉制出稀世神劍,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仙劍存于世上,是要有靈侍為其開爐,這靈侍,必須是命定女子心甘情願才行的,你現在所具備的,十不足一,又何必浪費力氣呢。」
李虛毅雙目的光輝暴射,大聲道︰「你不用危言聳听,我斬破你痴心妄想的牢籠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晚了。天地間有浩蕩正氣,你不能取諸自身,反而頓生邪念,以活人煉制劍魂。」
青塵子只輕嘆道︰「如果你真的成功,我或許只會感激你,不然,我又何必讓徐慕羽把卓然請到名劍城,貫以宿主之位呢,我所為的,不就是鈞天重劍與巨闕重劍的重合麼?」
其話未畢,李虛毅已然有如神助地將兩柄重劍同斬下去,劍刃,意氣激蕩間,哪知竟如死物般卡在了鐵精圍攏的橫架邊,連一絲缺口都未曾驚現,反有一重烈焰反噬而來。
所謂鐵精,必定含有鐵之精魄,遇有器刃相擊,會很自然地引起微弱的反撲,是器刃材料中的絕對王者,除非是有什麼天生神物。
「如果是我的這柄重劍呢?」就在李虛毅手足無措時候,徐慕羽揚起單手,緩緩擎舉著手中刻有雕龍之形的重劍,此劍鋒出,便有一股滌蕩如蓮花的清雋之香。
以此劍之品性,豈可朋黨不分,沉陷于淤泥之中而隱忍度日?
青塵子緩緩回轉過頭,一字一句道︰「或許可以,但我勸你最好不要試,我的水顏劍,可不想讓一柄還未徹底煉化的神兵,重新墜入異界尋主。何況,徐慕羽根本就知道,騷離劍不能斬斷鐵精牢籠。」
李虛毅似是有了淺短笑意,他舉重若輕道︰「我記得,西楚騷離劍的排名可是在水顏破空劍之上的,青塵子,你的威怒震懾不住人。」
青塵子清冷高笑道︰「是嗎?就算你是神兵利器,若沒有經過成百上千年的煉制,它又如何會在一瞬釋放本身之力。這柄水顏劍,我可是修煉了五十余年,騷離劍到手至今也不過兩年吧,我想個中強弱就不需要我多作解釋了吧?」
李虛毅還要說話,溫格的求助聲已然喘息不止地傳來︰「你在那邊那麼磨嘰,還不如直接殺了青塵子,又或者,趕緊來我這邊,要不是文丫頭趕過來,我早成靶子了。」
卻原來,唐倩兒與唐婉兒退身牢籠之外,還是將成把的暗器投擲過來,什麼繡菊針、破痢疾、飛蝗石、連弩箭,凡此種種,她們是鐵了心要將唐敏皓射死,但又不敢壞了青塵子的大計,得手也只是皮外傷。
兩撥人馬相距頗遠,又在魂煙的重重遮蔽之下,李虛毅一時之間哪里能顧全那麼多,便積極拉攏徐慕羽道︰「徐慕羽,用九大宿主作墊背,縱使你師父飛升後,整個名劍城都是由你來執掌,可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嗎?」
青塵子卻是冷冷駁斥道︰「你無須用大道理曉諭他人,我問你,在我們這個界面,上一個飛升的人是誰,這都要追溯到兩三百年之前了!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我若成仙,名劍城都無須特別宣告,往來求劍問道的必定空前繁榮,以一次的枯竭換取萬世的昌盛,還有比這更劃算的投資麼?除非,青蝶飾看錯了人。」
徐慕羽手中的藏劍終于還是未能拔出,從他進入名劍城,青塵子對他照顧絕對是無須贅述的,慈父般的教導,斬龍血為他修築龍陽功法,更重要的是青蝶飾一往情深的愛慕。
他若出劍相助李虛毅,聯手對戰青塵子的勝負尚且不得而知,但,他與青蝶飾的緣分無疑面臨著山窮水盡,而青塵子謀劃也並非全是一己私欲,聖明如唐太宗,他的皇位還不是通過誅殺兄長得來的?
各種思緒反復浮沉,徐慕羽在最後終于道︰「師父,弟子曾在南唐敗于李虛毅,此際,便要用師父所授的二十四式詩劍風報仇,如果錯過了此刻,弟子恐怕永遠不能替自己正名了。」
青塵子道︰「這才是下一任城主該有的風範,蝶兒……葛臨風臨死前信口雌黃,你怎麼可信呢,哎,你爹娘何其可憐啊,連死後還要有人污蔑他們的死因,其實真正的死因就是這些宿主,哼,我要讓他們為你爹殉葬……」
迎臨著越來越濃密的魂煙侵襲,青塵子在說完話後忽然聲淚俱下地對著青蝶飾說起很久遠的事,還有青蝶飾年少淘氣的種種,語氣和藹慈祥,使得貼在葛臨風尸體邊反復追問的青蝶飾,默默轉過抽泣的粉臉,抱著她相依為命的爺爺不住說她自己不該多想的。
一幕親情繾綣的畫面,瞬間就將此前的陰霾一掃而空,但是華香雪與蕭易水並沒有任何淚濕的悸動,他們只是頗多憐惜地看著被李虛毅聚攏成堆的諸多宿主,一派狼藉,昏睡。
徐慕羽與李虛毅的對劍從首招開始,就貼對成密不透風的蓄力,他們是以劍氣作為縱橫比拼之道,其間他用騷離劍若然無意地輕掠而過,想要弄出一個缺口幫助李虛毅,可根本就連星火四濺的輕痕都沒留下。
而在青塵子安慰青蝶飾的不察時候,徐慕羽借著貼身對隔的牢籠在李虛毅的耳鬢若然無意地輕說道︰「記得把握我跟你說的時機。」很輕很輕,像是不曾說過一般。
李虛毅似是不解其意地大聲道︰「我告訴你,我要先擊敗你,把宿主中誣陷我的那個挑出來特別對待,你,根本就無須用激將法激怒我!」
徐慕羽眼中滑過一絲淡淡的嘆惜︰「死到臨頭,還不自求多福,可笑。」之後,兩人便再沒有出聲。
另一邊青塵子恰對著徐慕羽低嘆道︰「羽兒啊,你剛才的舉動讓我極是失望和痛心!我故意試探一下,你便真的入了局,可惜啊!那我也就老實告訴你吧,除我之外,沒人能斬破牢籠,即使你拿著我的水顏劍也是一樣。」
徐慕羽飄身退出劍斗後,迅速跪拜說道︰「弟子錯了,弟子的本意並非要阻擋師父煉制劍魂,而是英雄間惺惺相惜,不想讓聊可作為對手的李虛毅就此隕落,還望師父重罰!」
青塵子輕拍著徐慕羽的肩頭,重捶著自己的胸口淒然道︰「我一直視你為至親,又如何會責怪呢,我只恨自己飛升無門,不得不行此下策啊……」
他在感激涕零的情感表達之後,徐慕羽的叩首早就埋得磕在了地面,這時,青塵子又緩緩道︰「這里的局面我就交由你來看管了,我的念咒已經催用,你只要在這里坐鎮一兩個時辰左右,這中間的劍魂自然能煉制完畢,會很快歸入我的水顏劍中。」
徐慕羽本想多問什麼,但終于還是垂首道︰「弟子謹遵師命。」
青蝶飾把徐慕羽扶起,凝望著即將遠去的青塵子道︰「爺爺,你不在這里,卻是要去哪兒?這些宿主真的都是殺害我爹娘的幫凶麼?」
青塵子道︰「我此去就是要把當年事發的證人給找過來,你們就在此守著,順便利用這些魂煙修習我教你的劍訣法門,對你們境界提升是極快的。」
說罷,帶了蕭易水、華香雪和四大宿主匆匆而去,而華香雪對于十宿主華光躍的死活,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似的,難道,她們兩人並非父女關系?
又或者,青塵子「不敗劍聖」的威名讓她選擇隱忍?不得而知。但青塵子真的是要找所謂的證人?最起碼李虛毅不這麼認為,但又一時猜測不到。
牢籠中的暑熱更增一分,它與魂煙的契合程度便如同骨肉相連的烤串,李虛毅只感覺自己體內,有一種隱然的體魄被勾拔起來了,又像是附骨入錐的釘子在灼熱沸騰。
這諸多的感受,在抵擋下唐倩兒與唐婉兒的聯合一擊後尤其明顯,他沉嘆一口氣,看著無力翻躺在地上閉目的唐敏皓,側轉臉去看溫格等人。
許鴦亦忽在此刻惱恨異常地踱步過來,嬌聲罵道︰「這青塵子,改日本姑娘不把他剁了我就白活那麼多年了,燥熱成這樣,真的是要把我給烤熟了嗎?」
李虛毅情知求人不如求己,把鈞天重劍舉在手中一揚,立馬有決斷道︰「這兩邊有鐵精牢籠我就不信這底下還會有,只要我用劍刃把這樓面鑿空掉,我想我們就能從三樓掉到二樓,然後就能尋個門徑離開了。」
溫文在旁催促溫格道︰「哥,你腿上敷了唐師太給的解藥,雙臂又沒有受傷,總不能讓小毅子一個人鑿吧,這地面可完全是用平整雕石砌成的。」
溫格###道︰「文丫頭,你就放過你哥吧,要不是你莽莽撞撞地跑來瞎幫忙,我會受傷?」
似是耐不住熱焰烈火般的燻烤,許鴦亦的嬌聲喘氣的聲音越來越柔弱,她若是躲在邊角還好,可她偏生晃到李虛毅的眼前,用縴細的手指抓住巨闕重劍的劍柄想要幫忙。
她香汗淋灕的衣衫差點就惹出了玲瓏曲線,李虛毅旁避開數步,鈞天劍落,本來瓖嵌平整青岡石稍有了一點鑿痕,許鴦亦又湊上平劉海斜遮的霞紅臉頰,滲水的眉彎猶在嘟囔︰
「青蝶飾這丫頭,難道也忍心我死在這里麼?喂,你眼楮瞎往身上亂看什麼呢?我出去後,肯定連你一並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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