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但殺無赦
「唐宣?」李虛毅看到葛家護衛團中的一個青裝男子,似是不信地暗咬了下牙。遠看著青翼鵬王將距離漸漸拉開,他拼命地模仿夜斑鳥發出各種咕咕聲,盡成嗚咽。
青翼鵬王與皇族夜斑鳥是同屬一個階別的奇寵,李虛毅所乘的是只幼鳥,扶搖凌風的能力自然追攝不上,他惱極生恨地想到了觴羽馬,但他向來都把它凝聚于神秘的靈侍瓶中,劍成之後,這觴羽馬是否也被煉化了?
仙傲逆鱗氣再度呼嘯到靈侍瓶上,瓶身發出一層輕淡的光暈,就像是月華被投映其中,在其似瓷非瓷的材質上,緩緩黏生出匹馬之形,匹馬九轉方能成為九天龍馬。
精元聚集,一匹錦繡赤鞍的馬匹以光束的形式滲透出來,李虛毅兩手掐訣,就像刑界教他的那般,將其轉移到皇族夜斑鳥身上,該巨鳥似是陡然一振,遍身發出輕淺的白光,中有魚龍之鱗若隱若現,勾生成蓮花瓣似的氣尖。
果然,夜斑鳥對于風力的控制,變得如若游魚在水,它羽翼的振幅開始加快,重瞳赤眸下的軌痕,使得李虛毅始終保持正確方向,待他看到了溫文插戴在頭上的簪子,仙傲逆鱗氣再度淬凝。
炫著輕微耀金色的簪子在視線中越來越近,前方的葛臨風似是覺察到了李虛毅的追襲,手影一招,後頭的隨身護衛一字排開,急速將他圍定在其中,圍殲?
向來的怒從心起,李虛毅將周身的元力同時熔鑄于胸,韓家三絕劍瞬間奔斬出來,猶如當時連斷蠟燭一般,劍刃四伏在野,任是你環圍一重又有何懼!
周圍的巨禽鳥頓時痛嘶起來,撲旋空中的雙翼則漸然無力,有數只似是受傷較重,直接就順著高崖往下落墜,中間頗有一番引吭掙扎,使得唐宣匆忙避了過去。
一劍寒光之起勢,連斬而下已是殺了三人,李虛毅尤嫌不夠,駕馭著夜斑鳥飛快地掠過一名護衛的邊旁,單劍反插,那名護衛立馬就濺血身亡,載坐在鳥背上的兩人,更被甩身于崖下。
驚悚喊叫聲在穹空顯得分外明晰,唐宣作為唐碉與葛家和親的特使,彈指之間就飛拋出連般的飛蝗石,密集而強勢,還特別瞄準夜斑鳥的頭部。
夜斑鳥與李虛毅早就通過形神相連,一個略微的下沉俯沖,就以極干淨的弧線,直插入到唐宣的鳥禽之前,唐宣忙中不亂,又將支架在袖口的囊箭飛射而出,這冷箭快如閃電,又在極短距離,旁人縱使察覺也很難躲開。
但李虛毅早已領教過唐宣的暗器,只將任雄劍揮舞成密不透風的面狀, 啪連擋了十數下,已然盡數化解。可是,他的格擋實際上應是黏著,吸攝在劍刃上的冷箭飛快射還過去,卻是用了墨醉困龍式的反向變招。
唐宣似是不曾料到李虛毅的變招能有如此之快,一時抵擋不及,肩胛和左腰骨分別中了一箭,力所勁透,就差箭鏃從背面反穿出去了,他痛得大聲喊叫起來,忙慌欲逃。
李虛毅哪能如此便宜他,刀劍雙刃心冷拋出去,刀劍之刃勾環,在蝴蝶穿走的擦轉中,唐宣的一只耳朵血淋淋地被割了下來,他本來還待側轉的臉頰,烙印上了頗為深長的傷痕。
他在遠看夜煙輕裊之處,葛浩等人的行蹤早就消失如空,即便凝用全身經絡線似的神念,重瞳赤眸仍舊不能演繹青翼鵬王的去痕,碧海夜天,嗆上一重不堪離亂的風,卻去哪里辨認溫文嬌嗔的臉容。
李虛毅知道,在連殺對戰之時,本來全力支撐觴羽馬的氣修被他轉挪了出來,這使得夜斑鳥本身追速緩慢,葛家重重堆堵的護衛又是如此悍然不畏死亡,還在猛撲!
又一劍重斬,一個中年漢子驚愕地張著尖嘴邊,整個頭顱都跳顫到鄰座的護衛懷里,後者拔刀的手瞬間戰栗,李虛毅想都不想就補上了芒光四濺的一招封殺。
如此連殺,終于將葛家用于護衛的二十余人一一斬殺,這就是穹蒼殿主狂怒的宣泄代價,只死不活!但他的注意力從來都集中在狼狽喘息的唐宣身上,此刻,他穩穩地堵在後者跟前,桀驁道︰
「快說,葛臨風此去會在何處落腳?還有,葛家準備在何時與你們唐碉正式聯姻?!」
唐宣捂著傷處,倔強道︰「葛家的耳目遍布在中原一帶,你縱然是找遍了其中分壇和網點,你也找不到的。至于唐倩兒與葛臨風的婚事,本就不準備宣告武林,你還是別……」
又一分刃插在了唐宣的發梢之上,李虛毅冷冷道︰「我發射暗器的技術與我的耐心一樣有限,若是我不小心透射了你的狗眼,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話畢,刀劍雙刃心再度旋舞到了唐宣的耳畔,唐宣忙慌道︰「我說,我說!葛家高層向來是居無定所,你問的我確實不知道,但葛臨風說過,葛財旺對于壽辰最為看重,不出意外將會在雁門關一帶進行,這對于他們拉攏錯刀狼堡人物,還有開拓契丹業務有極大好處。」
李虛毅沉吟說道︰「葛財旺已經四十九歲,那就是過冬之後我就可以去雁門關一帶等著了,很好。」劍氣突然如若江流縱橫,任雄劍落,唐宣的一只手臂的經脈已然全斷。
留他生路,是要讓唐宣給葛家傳訊,但還有一點,李虛毅是要派人跟蹤他,或許,唐宣能更快與葛臨風接頭,那他解救溫文就會更快一些——他在唐宣身上投放了一只來自煉獄的裂兵蟲,異變有翅的最先進一批。
蟲生,蟲裂,裂兵蟲連銀鐵制造的死士都能吞噬,更何況人身**。這蟲此前與光朧香木沾染太近,只要將這種木瑣之香散誘給剩余的幾只,自然能像獵犬般嗅氣尋人,叢飛。
長風呼嘯,李虛毅憾恨十分地驅動著夜斑鳥,回到雲嵐峰的月復腰位置,四聯舵人馬與穹蒼殿正殺得難分難解,因為溫格、江水逝等人略受過小傷,一盞茶光景便重落了下風。
曉晨的濃露漸漸侵凌著身上羅衣,九轉任雄劍的劍刃又轉出耀黑與素白兩色,他這已是將仙傲逆鱗氣與魔煞噬魂勁同時激揚出來,就像把漫天的霧嵐蘸點成胸中劍意,雙手交握之後合斬。
裴諾之手中的劍立馬斷裂成兩半,胸前劃過極深的一道傷口,皮肉開綻後痛入骨頭,使得他一下子就被江水逝擒住。
文松與文鸞的身前陡然起了泥石擊濺的重痕,驚爆之後便成了溝壑之狀,他們收勢不疊地滾在了其中,溫格順勢躍上,將銀嘯鞭撩卷過去,這兩人脖頸上的勒痕一下子變得深紅起來。
歐陽正眼見這局面瞬間就被扭轉,慌得忙身要逃,但與他對戰的無由女敢將上前,以極炫的一個陣法將其圍困,稜刃四射,歐陽正的雙腿就像是被馬車騰踏了一般,立馬就松軟下來,顯然是殘了。
無由女想起無緣子慘死之仇,還要利用藏身腰間的輕刀在斬過去,李虛毅卻一把扣住她的手,輕輕道︰「我還有話來問他。」無由女這才作罷,但眼神仍舊噙紅欲殺。
歐陽正道︰「哼,我四聯舵勢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便吧。」
李虛毅將腳踩在他肩上,輕蔑道︰「殺你?這也太便宜你了,我問你,慕容痕何以沒有跟歐陽夏等人在一起?另外,你們復姓家族的第五幅血脈圖卻在哪里?」
歐陽正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李虛毅道︰「就憑著歐陽夏等三人被人殘忍剝皮,我想很快的,慕容痕也會慘遭毒手,到時,你們復姓家族肯定會被殺得雞犬不寧,你知道的,九州鏢王周揚對人從不手軟。」
歐陽正驚愕道︰「是他?不過,周揚縱然武功高絕,他還能找到宋廷的軍營里去?湖南道前軍都部署慕容延釗可是慕容痕的親叔叔,此刻他和李處耘正已出兵,不日就可拿下朗州城。
我們復姓家族乃是他的家臣,你若是殺了我,便是與慕容延釗將軍做對,慕容將軍可是當今聖上的年少好友,我想你懂我的意思的。還有,名劍城誅心獄等宗門是跟慕容痕一起的,你們穹蒼殿勢力再大還能連挑四五個宿宗?」
李虛毅似笑非笑道︰「我最不喜歡別人威脅我。另外,我連趙匡胤都沒放眼里,況且是他底下的嘍嘍。但我還是很感激你的,我胸中的復仇之火,又一次找到了宣泄之地!來人,殺了他。」
歐陽正眼見獨霸宮的李二虎提刀上前,還沒來得及吱聲,頭顱就骨碌滾到兩處,這使得裴諾之慌聲大叫道︰「你不是想知道第五幅血脈圖麼?我知道的。」
李虛毅側轉過身道︰「我本來對它不感興趣的,但你執意要講,那我也不妨隨听一下。」
裴諾之連跪在地道︰「英雄饒命,我也只是听說此物藏于天下最有名望的寺院,好像還有一本什麼壇經也在那里,我所說的句句屬實,還望明鑒。」
無由女冷冷道︰「信口雌黃,殺了你好為我師兄祭靈。」
她說罷,舉起長劍欲待刺去,李虛毅攔住她,反說道︰「玉溪生、江流燕等人仍是下落不明,我們制住他,沿路再細細盤問。現在,我們便上雲嵐峰頂部,我師父的承影劍既然被奪,顯然事關生命了。」
話語及此,江水逝等一干人俱是領命,但李虛毅卻忽然走到溫格面前,對著他泫然流涕道︰「文丫頭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乃至親人,現在她的被擒,全都是我的錯。
我若是不那麼驕傲自狂,在葛浩起劍之前就預先防備,又怎會被他所趁,眼下溫文被挾至何處又是探問不出來,我真是愧對于你啊!」
溫格把李虛毅擁抱在胸前,面容之中亦含著悲慟道︰「虛毅,你別怪自己了,若不是你,我們兄妹倆在伊尹居就被燒成灰燼了,我相信只要沿路打探,總能找到文丫頭的,最起碼我們都還在呢。」
江水逝不忍打斷兩者,只輕輕說道︰「若論消息靈通,天下除了風野社之外,就屬丐幫最為厲害了,只要是宋廷範圍以內的,都能查探出消息來,我剛好與丐幫總舵的一位長老有舊,一旦雲嵐峰的事了,我們便即刻啟程去汴京詳細問詢。」
李虛毅點頭道︰「如此我才稍覺放心。丐幫自唐末建派至今,素號第一大幫,從武皇級高手的數目來說,實力並不算是江湖頂級的,但是,凡有人的地方都有丐幫弟子,朝野之外的消息確實是數一數二的。
溫格,文丫頭被擒後,我最怕的就是你有意外,我此番去峰頂凶吉未測,你還是率領部分穹蒼殿弟子直接下崖吧,司徒遠還留了幾只巨禽在名劍城門口……」
溫格怒聲打斷道︰「你我既是兄弟,定當榮辱與共,知你有危險而後退,我還是人嗎?就算不敵,合我兩人之力,總比你一人獨撐得好。」
李虛毅長嘆一聲,將身上的光朧香木掏出來交給溫格道︰「此木的隱匿效果極佳,你可帶在身上,以便走月兌的時候方便,你放心,我這不是逞強,你想啊,我若不測,文丫頭卻托誰去尋找?」
溫格本待拒絕終于還是接了過來,只李虛毅這一番待人以誠的手足之情,使得穹蒼殿的眾人都是大為感動,一時間眾志成城,發誓就算此身被擒,也要救出穹蒼殿的太上長老。
于是,一群人在李虛毅的帶領下,更往群峰高處走去,橫尸蕭條的路隘,又踫到不少名劍城弟子,都忙慌得緊,一夜風秋,該發生了多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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