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首座
昏暗的房間中,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芒。一枚金丹懸浮在一名昏迷的青年的上空,滴溜溜地打著轉。
一只蒼白的手伸到了這金丹之上,緩緩地將它向著這青年空蕩蕩的丹田壓去。這金丹卻渀佛帶著幾許的不甘,硬生生地懸在遠處不願下落。隔了許久,就听得一聲冰冷的哼聲,那只手上突然靈力大盛,竟然帶著幾分的強硬和逼迫。那金丹這才哀鳴了一聲,落進了青年的丹田。
之後那金丹的四周,無數的灰色的細絲出現,將這青年的傷口牢牢地纏住,而那本來已然空蕩的丹田之中,慢慢地開始出現了細微的靈氣,之後那金丹卻是在這青年的一滴血滴落在其上之後,服服帖帖地散發著靈氣在他的丹田之中緩緩地轉動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墨沉舟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將數枚高階的靈丹給杜朗服下,眼看著他丹田上的傷勢徹底復原,拭去了頭上的汗水,站起了身。
自從進階元嬰之後,墨沉舟方才能夠微微地感受到天道之中莫名的一種規則。也對行事多了些許的謹慎。若是可以,她也想要對這天道敬畏十分,不敢行事踏錯一步。可是造化就是這樣奇怪,明明她想要修身養性,以免日後天劫臨頭,會出現意外。卻沒有想到,渀佛她天生就要走上這條殺伐之路,這天道總是能在她最柔軟的地方插刀子,逼得她大開殺戒。
想到這里,墨沉舟的臉上就露出無法掩飾的戾氣。
再小心地看了看沉睡之中的杜朗,墨沉舟輕輕地撫模了一下他的臉,小聲道,「別擔心,表哥。我會為你報仇的!」傷害了她家人的人,她墨沉舟一個都不會放過!
慢慢地推開了房門,墨沉舟就見得正在焦急地等候的沈靜一家匆匆地圍上來。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來,輕聲道,「還好,表哥沒事了。」
「那他的修為。」不知道為了什麼,眼前的墨沉舟竟然杜月感覺到極為的可怕,那是打從心里生出的戰栗,使得她有的時候,竟然有些畏懼自己的這個表妹。
「修為沒事。」墨沉舟微笑,「且放下心來,如今表哥的傷勢已然無事了,只是還要昏睡幾天。姨母,我過幾日就要前去常州了,表哥還需要你們多加照顧。」
「好,好,謝謝你沉舟!」沈靜的眼楮里全是血絲,這幾日她就沒有停下來哭泣。當知曉自己的兒子再也不能夠修煉,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她本來想問問墨沉舟是用了什麼辦法重塑了杜朗的丹田,卻被杜笙阻止了。後來她才想明白,使用正道,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奇跡!杜朗的康復,也不知道墨沉舟用了怎樣的血腥之法。
可是她還是要感激這個孩子。這個只是默默地做了一切,卻全都沒有說的孩子。
墨沉舟的眼楮里極快地對著眼前的親人閃過一絲溫和,之後卻又被陰厲之氣佔滿。她搖了搖頭,正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眼前又開始哭泣的姨母,卻見得一道靈光破空而來。她隨手撈在手上,之後眉尖一挑,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意。
和沈靜告別,墨沉舟駕起劍光向著山門而去。方來到近前,就見得一名美麗溫柔的女子默默地站在那里,見到墨沉舟的一瞬間,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沉舟,好久不見。」
「你來得好快。」墨沉舟落下劍光迎了上去,輕聲道,「阿婉,這次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知道,」周婉憐惜地撫模著墨沉舟陰郁的臉,微微笑著說道,「別擔心,沉舟。我會幫助你的。」從墨沉舟陪伴著她斬斷塵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等待著這一天。
「我要他們死!」墨沉舟硬聲說道,卻還是帶著忍不住的悲痛,「凌雲宗**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她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我哥哥,我師尊,還有雲首座,這些人的血仇,我要和沐陽宗一並清算!」
「好。」周婉和聲安慰著,她此時已然看出了墨沉舟的心境不穩,心中嘆了一聲,溫柔地說道,「別擔心,沉舟,到哪里我都陪著你。」你怨恨的,就是我的敵人。你想要斬除的,盡我所能都會為你做到。
而墨沉舟滿心的陰厲,終于在周婉的安撫之下稍稍地平息。
之後的今天,墨沉舟閉關調養心境,終于在賀清平的法旨發來的前一天緩和了下來。如今她手執賀清平的法旨,高高地懸浮在朝陽宮的上空,只覺得時光飛逝,那多年之前,也是有那麼一名女子,站在朝陽宮前望著羅天峰的方向躊躇滿志,帶著無數的**離開,卻再也不能回來。
她的目光一瞬間的恍惚,之後看著下方無數仰頭看著自己的凌雲宗修士,抓緊了手中的法旨,之後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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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諸位同門,我,墨沉舟!受掌教真人法旨,接掌羅天峰首座一職!沐陽宗謀逆,奪我羅天峰,我墨沉舟在此立誓,誓要將叛逆誅除,迎我羅天峰重回宗門!」
她微微一頓,之後帶著冷冰冰的聲音說道。
「為了羅天峰,柔雲峰一峰女修死戰不退,寧願戰死也不願撤離!莫非我等,還抵不過那些女修?!」她看著腳下的修士們眼中升起的亮光,大聲道,「還有雲首座,莫非身為元嬰真人,她一個人逃不回來?!為什麼不逃?因為她說,凌雲宗只有戰死的首座,絕對苟且偷生!而我墨沉舟,此心亦然!便是此番戰死,也絕不將羅天峰便宜了沐陽宗的畜生!還有雲首座的頭顱,我要迎她重回宗門,要那些沐陽宗的修士,全都在她的面前跪拜贖罪!」
她的眼中閃過瘋狂的血色,大聲道,「柔雲峰的同門,絕對不會白白的死去!諸位同門,沐陽宗殺我同門,我墨沉舟誓要他們,血債血償!」
誰在柔雲峰沒有好友呢?那其中,甚至還有這些修士的道侶和親人。一朝戰死,這些修士的悲痛徹底被墨沉舟引動,就听到無數的聲音在朝陽宮上空回蕩。
「血債血償!」
「誅除叛逆!」
而在墨沉舟的身前,無數的修士浮起,聚集在她的周圍。墨沉舟看著眼前無數的同門,再也不多說,只是對著朝陽宮中,正一臉復雜地仰頭向她看來的賀清平微微一揖,之後便攜著這些修士向著常州的方向直掠而去。
而賀清平目送著這些**遠去,卻是對著身後恭敬而立的青年嘆道,「生靈涂炭,生靈涂炭!我等修士,為何要一直爭斗不休?」他如今,卻覺得這般的疲憊,之後愛惜地看著身後微微笑著的青年問道,「你也要前往前線?嚴卿,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很看好你,日後,你甚至會成為這一宗的掌教,又何須以身犯險?」
而嚴卿卻是一揖後回道,「眾多同門因這沐陽宗而死,若是嚴卿不出一把力,實在心中不安,又有何面目接掌宗門?**求掌教成全!」
「你和你的師姐,其實很像。」說了這一句,賀清平卻停了下來,之後便慢慢地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去益州罷!那里是沐陽宗另一名化神修士所駐之地,我宗的陳長老一直都在與他對持。你且前往助他。」
「謝真人。」嚴卿謝過之後,見賀清平的眼楮緩緩地合上,便知趣地退了出來。
而迎著陽光,他卻是微微一笑。
他一直都記得,自己當年是用怎麼忐忑不安的心情敲響了她的房門。那是想要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焦慮。他以為身為修士,她總是會不喜他的狠毒,可是她卻還是微笑著牽著他的手,給了他這樣溫暖的一個家。那麼溫柔的師母,和藹的師尊,友愛的師兄,還有對他全心依賴的小師妹。那本是他夢中才會出現的情景,卻因為她,全都成為了現實。
那麼溫暖。
而那天,他是第一次見到她那麼痛苦。那個時候起,他就告訴自己,這個給了他一個家的人,他舍去命都要幫助她。
既然她怨恨沐陽宗,那麼他嚴卿,就幫助她將它悉數抹去。
想到這里,嚴卿就對著正向著自己跑來的紅衣少女,露出了一個真摯的笑容。
這里是他的家,誰都不能破壞,誰都不能奪走!
「你怎麼跟來了?」殺氣騰騰的眾人飛馳在前往常州的路上,而墨沉舟卻看著眼前的青年冷聲道,「這里沒有你的事,回去!」
「我怎麼了?我如今也是金丹!」那青年大聲說道,一雙桃花眼睜得大大的,「難道我就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只能躲在宗門等著沐陽宗殺上門來?」
墨沉舟卻是看著杜晨緩緩地搖首。
若是杜晨是去別的地域駐守,她也不會阻攔。可是只有她知曉,那沐陽宗在常州還有一名化神修士存在,不僅這樣,更重要的是那左泰還與自己有大仇。這一次她墨沉舟的名頭一亮出來,只怕那左泰傾盡全力也要講自己斬殺在常州。她對于化神修士並沒有完全的把握,請動周婉已然是她自私,可是卻不想再將杜晨折在此處。
杜晨見她這般,嘟了一下嘴方不樂意地說道,「我知道,你是覺得我是個紈褲,挺沒有用的。可是我也是凌雲宗的**,宗門有難,難道我不出頭?」他看著驚訝的墨沉舟苦笑道,「你也別想要瞞我了。宗門之中,沈長老行蹤不明,陳長老在益州與沐陽宗對持,我家老祖宗和另一位長老鎮守宗門不可輕動,兩位大乘期的老祖宗正在天境之中閉死關出不來,正是高階修士匱乏的時候。我雖然修為差些,卻也不願做那縮頭烏龜。」
他這一席話,不僅墨沉舟側目,連一旁安靜傾听的周婉看他的眼神都微微變化,卻是覺得眼前這看似天真之人,卻也是那種能夠扛起重擔之人。
墨沉舟見他這般堅持,面上微微緩和,之後便輕輕點了點頭。
見她同意自己留下,杜晨的表情便開心了起來,便也笑嘻嘻地問道,「那墨首座,咱們到了常州,卻是去哪里呢?」整個常州本就不是他們凌雲宗的地盤,如今羅天峰被佔,這些人豈不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墨沉舟卻是哼笑了一聲,望著天邊露出冰冷的殺機。
「去哪里?當然是去孤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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