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宗最大的一處藏寶閣內,藏寶閣管事正捏著一張信牌,翻來倒去地看了半天,之後有用懷疑的目光向著眼前一雙容出眾的少女看去,一副審賊的樣子。
眼前這一對兒女孩兒,左邊一個一身紅衣,面龐色若春華,嬌艷逼人。懷中還抱著一只連牙還沒長齊的通幽獅幼崽,時不時地往它向上張大的嘴里丟一兩株高階的靈草,就讓身在藏寶閣本就見識非凡的管事大人眼神抽搐了兩下,心說這種沒心沒肺的浪費可真是讓人看了礙眼。而之後,他的一雙眼楮就落在了右邊那個一身富麗,齊眉留海的高挑女孩兒的身上,目如冷電地對著她手腕上一個精光璀璨的寶鐲臉色難看。
而那女孩兒卻是一個哆嗦,下意識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手鐲,之後討好地向這位管事眨了眨眼,拖著長音諂媚道,「十三伯~」
聞听此言,這管事便冷哼了一聲,之後看了這丫頭一眼,方說道,「確實是掌教真人的信物,既然連墨座都了話,我藏寶閣也沒有理由阻攔,且跟我來吧。」說完便也不招呼這兩個女孩兒一聲,只出了房間,沿著一條鸀茵小路向著藏寶閣之後的另一處走去。
真是眼不見心不煩。要說這位,也實在是頗不平衡。別看他看守藏寶閣,可是里面那麼些寶貝,卻和他一靈石關系都沒有,充其量看著眼饞罷了。而這幾年,他卻是眼見著左一個小輩,右一個小輩地前去尋寶,只羨慕的不行。前些年那如今已是一峰座的墨沉舟還好,也不過是進了三層。可是這兩個明顯嬌生慣養的丫頭,竟然還能進第二層,就算是那位墨座將自己的份額讓出,卻也令人眼紅。
若不是身後,還有他家中的一個小輩,只怕他都要不顧體面,客串一把打劫之事了。
他默不作聲地在前面走,後面兩個女孩兒卻是松了一口氣,跟在了他的身後。之後那帶著寶鐲的少女便偷偷頂了頂一旁好友的肩膀,卻是小聲笑道,「怎麼樣,阿鳳?我就說我十三伯是面冷心軟的麼。」
「面冷心軟」的十三伯在前面隱蔽地挑了挑眉。
墨引鳳卻是放心地一笑,目中波光流轉地瞥了身邊的女孩兒一眼,輕笑道,「是是是,咱們杜家的大小姐一出馬,可不就是馬到成功?」
眼前這一位,卻正是杜晨的堂妹杜梅。因天資不俗,自幼便撫于杜家老祖的膝下,可以說杜家小輩之中,除了杜晨,就屬她最受寵愛,向來是眼高于頂。因小小年紀便築基成功,又長在凌雲宗最大的家族之一,卻是並不將宗門中的同輩眾人放在眼里。
宗門之中,能和杜家並肩的本就不多,而與她身份相近,又能和她投契甚至高看一眼的,也只有一門出了兩峰座的墨引鳳了。
只是此女雖是眼高于頂,可是待人倒極為熱誠,既認墨引鳳為友,便是一副肝膽相照的樣子,素日里得了好東西,卻也從不吃獨食,每每想著給墨引鳳留上一份。因此這一次,因墨沉舟閉關,且不將這點兒東西看在眼中而丟給了墨引鳳,墨引鳳便帶了杜梅一同前來,要她也挑出一件來。
而杜家,卻是枝繁葉茂。前面走著帶路的,卻是杜梅家中的一位堂伯,因此卻是對這二人不少違規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此時,杜梅就得意地笑了起來。
墨引鳳行事爽利大方,又心胸開闊,和宗門那些說句話都要繞幾個彎子的女修完全不同,因此杜梅卻是對她言語中的戲謔並不惱怒,反而覺得能在她的面前不卑躬屈膝萬般討好,竟是極為的放松,此時就將腕間的寶鐲比在了墨引鳳的眼前晃了晃,笑道,「既然如此,一會兒咱們,可是要‘好好’地挑。」
說完便又羨慕地說道,「到底是墨座待你好,連這樣的好事都會讓著你!還有你看看你身上這些好東西,沒得叫人眼紅。」若是之前誰跟杜梅說什麼姐妹情深,她都要嗤之以鼻。杜家上下千百號的小輩,就算杜梅深受老祖喜歡,可是卻也沒少吃虧。那些同姓的姐妹,與其說是血緣骨肉,倒不若說是生下來討債的!背地里冷言冷語,當著面和她爭吵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因此墨家姐妹的感情實在是令她羨慕極了。
如同這種捧在手心都怕化了一樣的溺愛,便是杜梅都忍不住生出幾分嫉妒。
墨引鳳卻是知曉這樣的大家族之中的事情的,她的表姐表兄也是杜家人呢,因此也不好多說,只笑著听著杜梅的抱怨,在她停頓的時候,向著她拋出了一枚戒指。
杜梅挑了一下眉,揚手接過,便見得眼前是一只底座是七階靈銀煉制,其上帶著一朵兒白色的小花骨朵的小巧戒指。她也不懷疑什麼,便將這戒指往手上一戴,一瞬間便感覺到心神一松,竟然輕快至極,連帶著經脈中的靈力運行也輕快順暢了許多,便知曉這戒指確實是好東西。之後便見得手指間,一朵渀佛帶著氤氳霧氣的小小花朵慢慢地綻放,那清香令人神情一振,竟然引得前方的藏寶閣管事都忍不住詫異地向後看了一眼。
這樣神通,杜梅真是愛不釋手,一抬頭,便見得墨引鳳正笑眯眯地豎著手,指上也帶著這樣的一只戒指,之後運轉靈力向著戒指中注入一些,杜梅便見得眼前無數的瓊花綻放,隔著繁華之後的墨引鳳竟渀若仙子一般,便也靈力一動,揚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就見得漫天花雨洋洋灑灑,美不勝收,頓時便眉開眼笑,便又興致勃勃地一邊走一邊轉著圈舞動,身在萬花之中,竟覺得身在夢境一般。而這些花朵竟然能夠長久地不散,就讓杜梅知曉這戒指是難得一見的高階法寶,那品階,只怕甚至還要高于二人此時將要前往的藏寶閣二層中所保管的法寶,因此雖然不舍,卻還是將這戒指摘了下來遞給墨引鳳,口中說道,「這太貴重了,我可不能要。」
這些花朵之中的香氣,帶了鎮魂聚靈之效,可以說是修煉時最好的輔助寶物,而那些花朵看似洋洋灑灑,其實極有規律,竟然按著一定的軌跡,化作了一個高階的守護陣法,煉制戒指之人只怕是耗費了不少的心血來設計計算,只怕是那位墨座愛極了自家的妹妹,才會煉制。這樣的東西,杜梅雖然喜愛,卻不願佔墨引鳳這麼大的便宜。
墨引鳳卻是不接,直抿著嘴笑,之後說道,「咱們的杜大小姐,竟然還會不安?且舀著罷!這是我姐姐特地給你煉制的。不然你以為為何會煉出兩只一模一樣的?」墨沉舟的性子,向來是愛屋及烏的,更何況自家妹妹唯一的好友?因此當墨引鳳說到自己與杜梅的交情的時候,墨沉舟並沒有吝嗇,反倒也給杜梅帶出了份,只願這位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長陪伴著墨引鳳的好友,能代自己化解妹妹素日里的寂寞。
畢竟,再如何尊貴,可是墨沉舟也希望墨引鳳能擁有談得來得同性玩伴的。
杜梅一怔,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能被那位在自家老祖口中萬般稱贊的天才修士記在心中,之後想了想,卻也不是婆媽之人,卻是笑道,「倒是便宜了我。」之後偏頭想了想,自儲物戒中翻出了一對兒寶光閃閃的玉鐲來,一只遞給墨引鳳,一只戴在自己的手上,方笑道,「一個戒指單調了些,配上鐲子才好看,你也試試。」
墨引鳳便不客氣地接過帶上,便感覺到手腕一疼,一滴精血卻是被這玉鐲吸去,而其後,這玉鐲竟然隱入了她的手腕,而她的心神之中,卻是聯通了一個極大的空間,其中山巒疊起,靈泉四溢,雖然沒有活物,可是里面靈氣逼人,她心中一凜,卻是向笑嘻嘻的杜梅看去,便听杜梅笑著說道,「老祖宗賞下來的,雖沒有什麼別的用處,可是舀來裝東西也不錯。」這副玉鐲,連杜家老祖也說不清來歷,只是用了無數的方法,卻不能動那空間中的東西分毫,反倒是自外裝在里面的東西能隨意取放,取出來的時候,蘊含的靈氣卻是要比放入之前要增加幾分,其外沒有任何用處,不過是個大些的儲物法寶而已,因此才被賜給了小輩。如今杜梅卻是不願佔好友的便宜,便想到了這頗有些奇妙的玉鐲。
當然,若是將虛天鐲之中的書籍都翻遍了的墨座在此,便會語重心長地告訴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家伙,這空間,正是傳說中只有仙家才能施展開拓出來的小周天須彌芥子空間,只有大神通的仙人,或是如同冰凰火鳳那般的天生神獸,才能開闢。而這玉鐲之中的空間,雖然較之虛天鐲品階要低了許多,然而卻也算是重寶了。
而這兩個女孩兒卻是大咧咧地將寶物互換,那前方藏寶閣的管事卻是並不阻止。
他是知道昭雲峰墨家如今之勢的,墨九天還好,可是那墨沉舟種種行事頗見狠辣,而那墨引鳳所要嫁與的嚴卿,更是手段驚人,他倒是樂于這丫頭和墨引鳳交好,再加上杜晨杜月杜朗的緣故,墨家與杜家向來親近,墨沉舟又待人素來大方,而且杜梅並不吃虧,怎麼看都很劃算。
這對好友卻是嘻嘻哈哈了一陣,都是在富貴堆兒里長大的,見慣了好東西,哪里知道這些東西會在修真界中引多大的震動,隨意打鬧了幾句,便將這些都拋在了一旁,然而杜梅卻還是羨慕地說道,「墨座人可真好。」
「莫非我表哥表姐不好?」墨引鳳卻覺得杜梅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又板著手指說道,「還有杜師兄,向來是對你極為上心的,你這麼說,也不怕他听到了灰心。」
杜梅只是聳肩。
杜月和杜朗,倒是待她不錯。而且自杜朗結丹,一家兩位金丹真人,卻也令人另眼相看。而且杜月行事,也頗為爽利,與杜家本家那些斤斤計較的姐妹完全不同,只是血緣到底遠了,她也不是傻瓜,自然能夠看出,比起杜家,杜月杜朗還是更與墨家親近些。
而此時,杜梅卻是听到墨引鳳提到了杜晨,卻是突然覺得壓不住心頭的那一股股的火兒,眉頭倒豎地說道,「休要和我提他!」
這個世界上,堂哥最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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