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海宮的一路上,眾人都沒有說話。楚行哲跟個啞巴似的飛在仇清的身旁,而那仇清,卻是身下卷著一片水汽,魚尾隱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中,襯著他那般俊美的容貌,越發顯得似神仙中人了。
墨沉舟心里暗唾一聲這年頭壞蛋都是一副人模狗樣兒的,也不去理他,只在仇清的身後跟著他飛,一邊將這一路上獵到的海獸趁著此時無事抽筋扒皮。時不時,還將獸肉扔給懶洋洋的蛟龍。端木錦卻是站在她的飛劍上,一邊探頭探腦,一邊指揮她行事。若不是墨沉舟心疼這個家伙,恐怕他耗費靈力實在太累,真想現在就讓這聒噪的老家伙滾一邊兒去!
心里對沈謙數百年如一日地對端木錦面面俱到佩服無比,墨沉舟一偏頭便見仇清時不時地看自己一眼,顯然有話要說,便一挑眉,問道,「你還有事?」
仇清咳了一聲,便問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東海?」
「怎麼,還要向道友提前匯報一聲不成?」
墨沉舟不客氣的話噎得仇清心口疼,忍了忍方說道,「看來為了那東海仙境,修真界也非要插一腳了。墨道友,今日相見,你我也算有緣,我還是當年那句話,烏家勢大,行事霸道,你方才也看到了。若是真的想要進入那仙境,只怕若是我等不能聯手,還是難以壓制烏家的。」
「這件事不歸我管。」墨沉舟冷淡地說道,「想要如何行事,是兩宗掌教真人需要決斷之事,雖然我如今忝為凌雲宗長老,卻也不會在這上面違逆掌教之意。」眼風一轉,她便又惡意地笑了一聲道,「說到底,我對那仙境的興趣,還比不上仇道友你的情史。道友真是艷福不淺,那阿蓉,可真是位絕頂的美人,卻沒有想到楚道友竟如此不憐香惜玉,生生將那美人給轟成了碎片,真是可惜。」
心口又被插一刀的感覺真是好生痛苦,然而知曉這是墨沉舟不願再提聯手之事,只能忍住心頭的一口小血,舀自己的悲傷來娛樂一把這幾個沒有人性的家伙,心中默默地問候了一遍墨沉舟的祖先,眼見她身後那老年修士也帶著八卦眼興奮地看了過來,仇清只能說道,「一言難盡。」
捅了仇清一刀,墨沉舟也不想再在這家伙的心上多撒幾把鹽,其實方才,也不過是想叫仇清閉嘴罷了,見他識趣,便撇著嘴繼續專注自己的手頭大事。秦臻飛在她的身旁,卻是默默地將一些拆解下來的妖丹妖血妖皮什麼的接到手里,以便叫墨沉舟加快進度。
卻沒有想到仇清在無聲地注視了這兩人默契的配合許久時候,眼神古怪地看了秦臻幾眼,卻是突然在一旁開口說道,「當年我與阿蓉,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墨沉舟詫異抬頭,心道她可不是真想听這家伙和什麼阿蓉之間的那點兒破事兒啊,和她又沒有一靈石關系,怎麼就不怕受傷了呢?
然而仇清卻並不看她,只目光中帶著幾分回憶地說道,「當年初見阿蓉之時,我便喜歡她喜歡極了。那時她還是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呢。」見墨沉舟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仇清一笑,「那時我家的老祖還未隕落,仇家高高在上,並沒有看上阿蓉的家族。是我,跪在老祖宗的門前整整一個月,求他成全我。再之後,老祖同意了。」記憶里那個慈祥的老者心疼地看著他,同意了他的要求,可是卻還是對欣喜若狂的他說,「阿清,只望你日後不要後悔。」
後悔什麼呢?仇清目光散亂地想。
阿蓉多好啊,笑起來軟軟的,那麼單純,雖然總是喜歡哭,可是看在他的眼里,也是那麼美麗。這是在東海之中很難見到的。雖然東海資源多,可是修士們還是不會停下搶奪,便是連女修,都天生帶著跋扈彪悍,爭奪起資源來,便是比起男修都不遑多讓。那樣的女子,仇清不喜歡。因為他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他不想日後娶了一個妻子,就如同娶了另一個自己。
他把一切都捧到阿蓉的眼前,就是為了看阿蓉的一點笑意,就連老祖隕落,仇家衰落也沒有改變。可是到頭來才發現,他還是錯了。
他愛著的女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變成了另一個模樣,變得這樣陌生。
那麼如果早知道這樣,那他當年,為什麼還要想著娶這樣的女子進門,還不如在當年,就娶一個志同道合的女子,可以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和他並肩作戰,不離不棄的女子,那樣,或許可以幸福許多。
「不一樣的人,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仇清看著那不再搭理他,反而湊在一起繼續處理海獸的一雙男女,面上苦笑了一聲,也不知在說給誰听,「可若是有那麼一個人,不管什麼境遇都不離開自己的身邊,那麼還是要抓住這個人啊,千萬不要在失去的時候,追悔莫及。」
他口中輕嘆了一聲,心知墨沉舟對自己還是心生戒備,便也不再多說,只偏頭看了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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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行哲沒有做聲,仇清卻也知曉這位的性格,也不多言,反而見楚行哲隱蔽地看了墨沉舟數眼,輕聲調笑道,「怎麼,看上墨沉舟了?」墨沉舟這女人,比東海中的女修還要狠辣強硬,當年將楚行哲揍得不輕,不會是因為這,倒使楚行哲念念不忘了罷?想到楚行哲專注修煉,墨沉舟當年就能處處壓制他一頭,仇清模了模下巴,卻是覺得自己想得有理。
然而那一對兒,可是不好拆啊!
好友有了情況,仇清立時便將自己那點兒淒風楚雨的破事兒給丟到腦後去了,只一門心地冒著壞水,想著將身後的那兩個家伙拆一拆,卻沒有見到楚行哲頻頻看向墨沉舟的目光之中,也不過是帶著強烈的戰意。
然而好友又有了精神,楚行哲雖然寡言,卻還是能夠看出來的,因此便忍了下來。
墨沉舟卻覺得這兩個家伙好生古怪,仇清那不懷好意地看向自己的目光就讓她身上寒毛直豎,便暗暗對秦臻傳音道,「師兄,咱們可得小心些,這兩個家伙,可不是好鳥!」
秦臻頷首應了,面無表情地看了那仇清一眼。這一眼冰寒入骨,竟讓仇清突然生出一種喘不上來氣的窒息感,心知這是境界差距過大引起的,仇清還是忍不住覺得這人的一雙眼楮,真是好冷,冷到沒有半分人氣。
秦臻一眼,便令仇清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心中月復誹著這兩個家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仇清便不再試圖和這些家伙搭訕,只一門心思地依照著血脈中的記憶向著東海的深處疾飛。不過飛了半日,墨沉舟也覺得這里不對勁了。這汪洋大海之中,竟然再也沒有了如同方才一般源源不斷的海獸,反而一片平靜,見到墨沉舟一臉猶疑,仇清便輕聲解釋道,「這里是東海強大海獸的聚居的地方,一般的高階海獸,是不敢在此出現的。」
「那我們……」
「無須擔心,」仇清笑了笑,輕聲道,「此地的海獸種族是碧海獸,出了名的性情溫和,只要我們不去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來主動找我們的麻煩。特別是,」他指了指自己的魚尾,笑著說道,「當年我的先祖,是這片海域之中的霸主,便是如今滅絕了,然而卻還是有些許面子的,看在我的血脈,我們都不會出什麼事的。」
「你還挺有用。」墨沉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仇清一眼,不由得好奇地問道,「話說,你究竟是什麼血脈啊?」什麼種族,會有這麼好看的大尾巴呢?
仇清卻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墨沉舟見這個家伙不說,便也沒了興趣。
眾人又飛馳了一段時間,墨沉舟就見得仇清突然停了下來,之後對自己幾人說道,「就是這里了。」
墨沉舟見仇清凌空一躍,便噗通地躍進了這片海域,又見楚行哲也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便自儲物戒之中取出幾顆寶光盈盈的小珠子來每人一個,這才隨著也沖進了海水之中。
她取出的寶珠是特別煉制的小玩意兒,不過是能夠在入水時在修士的四周撐起一個小小的屏障來,雖然不是高階法寶,然而奈何有用,至少端木錦很喜歡。眾人在水中聚合在了一起,便由仇清帶頭,向著海的深處游曳而去。旁人還要,端木錦卻是個長不大的性情,不是指著深海之中的稀罕海獸什麼的大呼小叫,而墨沉舟卻是不吭聲地將觸手可及範圍內的海中靈草一把一把地j□j揣到自己的儲物戒里。
仇清側頭看了雁過拔毛的墨沉舟一眼,嘴角一抽,露出幾分無奈之色來。然而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直到不知過了多久,眾人便落在了海底。那森森的海岩之中,影影綽綽地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影子來。那影子巍巍峨峨,墨沉舟一眼看去,便感覺到一股亙古的古樸之氣。
雖然海中昏暗,然而對于幾名高階修士來說卻不算什麼。端木錦正要湊得近些,卻沒仇清一把阻住,輕聲道,「別靠近。」
墨沉舟看了仇清一眼,眼中微緩,心知在此時,這個家伙是真的還沒想干什麼壞事。以她的眼力,一眼便見到了那是一座巨大的宮殿,然而宮殿之上,卻是篆刻著無數的符文,而這宮殿的四周,起碼布下了十層的禁制,若是誰敢見了這宮殿欣喜上前看上一眼,只怕就要立時去見祖宗。
墨沉舟一雙金色豎瞳上下打量那大殿,便見到大殿的一處,飄浮著幾句殘缺的尸體。心知這是被仇清騙到此處的烏力幾人,墨沉舟也沒有什麼同情心。
仇清自然也見到了,卻是笑眯眯地看了那幾個倒霉的家伙一眼,便轉頭輕快地笑道,「諸位,咱們這就準備進入了如何?」
「道友做主便好。」墨沉舟微微一笑。她肩膀上的小鯉魚卻是往她的身上隱蔽地吐出了一個小金球,竟是說從前也來過和這很相似的地方。笑眯眯地模了這可人疼的小家伙一把,墨沉舟便不動聲色地跟上了還一無所知的仇清。
話說,這可是妥妥的仗著小鯉魚地形熟,清空此海宮的節奏啊!
務必要一塊靈石都不放過啊!
站在仇清忙碌了半天開出的一個隱蔽的洞口前,墨長老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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