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陪著婆婆和一眾妯娌孩子等人坐在屋子里,一邊說笑一邊等著消息,一向沉穩的惜春此時卻頗有些心神不寧,不過好在今天大家都在等待從貢院那邊傳來的消息,所以到也沒人想著去怪惜春的失禮。
胡家老二的媳婦看著惜春這樣,不由有些羨慕,自己男人讀書不行,就算被公公壓著讀書,但是就是念不進去也沒辦法,秀才去考了三次都沒有過,公公看到這樣也只好放手了,現在專心打理家里的田莊地租。
胡家二媳婦嫁進來也有一些年了,自然也知道這個嫂子娘家的情況,自然也知道早些年他們家也是赫赫威名的國公侯府。這個嫂子還是國公府的嫡女,可惜後來他們家敗了,不過如果不是他們家敗了,這個嫂子也不可能嫁進胡家。但是就算他們家敗了,因為有幾門好親戚,現在在胡家也沒人那麼沒眼色地敢當面給這個嫂子難看。再有一個,這個大嫂也不虧國公府出身,教養實在不錯,不說其他,大伯子的兩個孩子,因為有這個嫂子的教養,就是比別人家的孩子聰明懂禮,大佷兒讀書也比其他家的孩子聰明。
惜春的女兒現在也快滿七歲了,看著自己哥哥早就跟著隔壁房堂兄一起,跑到外面打听消息去了,她也恨不去外面看看。雖然她還不太清楚了解中舉意味著什麼,不過這不妨礙她明白,如果爹爹中舉了對于全家來說,就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娘親,這次爹爹一定會中的,對吧?」
惜春听著大女兒有點忐忑的話語,看著女兒稚女敕的臉上滿含期待,也不知道丈夫這次的結果如何,怕回答是以後,丈夫沒中的話,到時會讓女兒失望,終究只是模了模女兒的小臉蛋。
胡文博這是第二次參加科舉了,惜春知道如果這次再不中的話,對丈夫怕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不說是林表弟小小年紀就得中探花郎,林姐夫也是年紀輕輕也舀到了二甲進士,就是蘭哥兒的年紀也比他小,但上一屆第二次參加鄉試也中了舉人。
丈夫上上屆鄉試沒中以後,上屆本來準備第二次參加接著再考的,不過後來到林姑父那邊請教以後,被林姑父和林表弟勸下了,說他那時就參加的話,怕是希望不大,不如等到下一屆。這幾年每隔一兩月時間丈夫就去一次林府,向林姑父他們請教,惜春自己對于八股文也不懂,只是听丈夫說這幾年他在林姑父的教導下受益非淺,只希望這次能帶來好消息!
惜春听著遠處不時傳過來的鞭炮聲,有點心不在焉地附和著在座的眾人,一直看著外面,就希望能看到今天一早跟著丈夫一起出去看榜的下人回來,因為如果是中了,丈夫肯定會打發人回來報信。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希望時間過得快些,早點收到好消息,但一直等不到報喜的回來,現在胡家人又希望時間過得再慢些,現在還沒有好消息回來只是他們在外面耽誤了。
「中了,大爺中了!」
正在一家人都等得失去信心,以為今年又會空歡喜一場的時候,跟著大爺出去的小廝慶山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慶山人還在院子里,不過他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但今天沒有人去責怪他在院子里大聲喧嘩,也沒人責怪他沒有規矩。
慶山進屋以後,眾人看到他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太過興奮了,還是一路跑回來身體發熱才臉紅的,慶山都沒記得給上面端坐的老爺、太太們行禮,高興向眾人稟報,「大爺中了,中了一百九十八名!恭喜老爺、太太、恭喜大女乃女乃!」
剛才那些在外面說是打探消息的小子,都跟著慶山進了屋,整個屋子都到處彌漫著喜慶的氣氛。
惜春也總算松了一口氣,忙讓人取出早已備好的賞錢發下去,並按排人去各家報喜,準備親戚上門賀喜時的宴席等等。
雖然當年在榮國府賈母並沒有給三春姐妹請什麼正經的教養嬤嬤,也沒有讓人正經地帶著,教導她們管家事理,但那麼多年下去,惜春看著二太太、鳳姐的行事,多少也學到一些,再加上這些年和黛玉等人都有往來,也得她們點撥,現在整個胡家被她管得井井有條,上下贊嘆,也算是讓她公公胡老爺達成所願了。
終于送走了又一批賀喜的人,趁著這會子沒人過來,惜春回到他們夫妻的小院子依靠著歇了一會。
當年她也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可惜是生母早逝,親生父親天天想著煉丹修仙,嫡親哥哥只顧著自己吃喝玩樂,使得她無人過問,被抱到臨府養著。不過也確實就是養著,吃穿不愁,說是交由老太太教養,老太太連自己的親孫女,都沒心思去教養,何況她這個臨府的佷孫女。
不過就算這樣,她當年也是國公府的小姐,可惜一遭家變,整個寧國府被抄家,所有家產被沒收,最後落得就剩□上穿的一身衣服出來,最後和佷兒賈蓉夫妻一家人寄居在老太太的府上。
當年的自己一度想著出家算了,最後還是林家表姐上門,和自己說了那些廟宇庵堂里面的齷齪事,才打消了自己出家的念頭。
寧國府被抄家以後,佷兒賈蓉經過一段時間的消沉,後來也知道上進了,因為有璉二哥哥的教導,又得林姑父他們的關照,才慢慢地越來越好了。後來就算家里總共也沒幾個人侍候,但惜春還是覺得後來那幾年的日子,比當年榮寧兩府還未敗的時候,自己寄住在隔壁府上,听著自家的一些糟心事,過得更開心。
再後來,自己嫁進胡家,一個小富之家出生的秀才。如果沒有當年寧國府的抄家,沒有後來那幾年清苦的日子,可能自己也沒辦法想像,自己嫁進這樣小門小戶的家庭會怎麼生活下去。但正因為有那幾年的經歷,自己在嫁入胡家以後,才能適應良好。
其實惜春也知道,胡文博讀書天份一般,但勝在人能吃苦,也肯吃苦,這幾年又得了林姑父那邊地指導,現在能得中舉人已經算是十分幸運了,不過再想更進一步怕是很難了。
不過就算這樣,已經很好了,自己作為一個被抄家的落魄世家小姐,還能嫁給一個讀書人,遇到一個體貼敬重自己的丈夫,有了自己的一雙兒女,現在還能做一個舉人娘子,如此,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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