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冤家雖然早已將她的心傷的支離破碎,但臨到這種關鍵的時候,她還是忘不了他。
她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被錦衣衛抓了,會不會不顧一切的來救自己。她相信,如果他真的想救自己,那就一定可以辦的到。
她並不是期盼俞仁來將她救出去。對她來講,死與不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自己在俞仁的心里倒底有多重要。如果她的死,可以讓俞仁在心里對她多一分的在意,那她也是願意的。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沒有急著死。因為如果她現在死在這里,俞仁將很難知道。
石善時早已經習慣了。這一路,她都是這個態度,石善時早已見怪不怪了。
「小二,有什麼吃的嗎?」石善時看到茶攤上有兩位客人正在吃面,便問道。
「只有面和熟牛肉小二一面擦著桌子,一面道,看上去態度並不太熱情。這樣的官道邊的茶攤並不很多,一般要來吃喝的客人自不用他去招攬,不來的,你招攬也沒有用。所以,這小二的態度便一直是這樣的不冷不熱。
「那就來七碗面條,再切十斤熟牛肉,七斤用油紙包好,三斤端上來石善時一面說,一面掃了一眼旁邊桌上的那兩名食客。
這兩位是兩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看上去都很壯實。其中一位雖然精神健鑠,卻並不年輕,看樣子應該有六十上下了。而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兩人模樣長的有五六分相似,看上去像是一對祖孫。
茶攤的外面系著兩匹馬兒。石善時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看這兩匹馬兒,心中便不由的提高了警惕。因為內行人一看便知道,這兩匹馬絕對不是普通的馬,而是兩匹戰馬。而且還是那種戰馬中的良品。能夠騎這種馬兒出門的人,顯然身份不低,而且十之**都是在軍中混的。
看到這兩匹馬兒,石善時的聲音都跟著低了八度。
小二很快便將面端了上來,那幾名錦衣衛秘探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一見面上來,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哪里還管外面的馬車。但是石善時不同,他雖然也在吃面,可眼角的余光卻從沒有離開過旁邊桌上的那一老一少。
石善時注意到,就在自己幾個低頭吃面的時候,那少年起身出了茶攤。
石善時心中一緊,趕緊端著面碗跟了出去。當然,他是不會顯出不放心這少年的樣子來的;所以他的手里端著兩碗面。其中一碗是要送給余玉倩吃的。
那少年出了茶攤並沒有走向他們的馬車,而是到了兩人系馬的樹邊,給他們的馬兒喂了幾捆干草。他甚至都沒對他們的馬車看上一眼。
石善時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晃到自己的馬車前面,然後悄悄掀開車簾鑽了進去。同時他的眼角還瞄了一眼那名正在喂馬的少年。見少年仍在認真的喂著馬兒,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樣子,石善時才放下心來。
「大概是我多疑了石善時在心里說了一句。
「姑娘,吃碗面吧?」石善時說著,將面碗放到車廂底上,伸手拿掉塞在余玉倩嘴里的布條。
余玉倩瞪著他,卻不說話。
「我知道姑娘是氣我們不守江湖規矩。那也沒有用。自古成者王候敗者寇。想當初姑娘與令師劉子明,領著門下幾十萬信徒造反時,可曾每一戰、每一次殺人都遵守了江湖規矩。
我勸姑娘還是想開了些,別把身子給拖垮了。這樣子,進了京就算難逃一死,好孬死前還有機會再看上一眼你的親人、朋友們。否則死在這兒,那可就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了
石善時的最後幾句話到底還是打動了余玉倩。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石善時,「幫我解開繩子,我要吃面
這是余玉倩被擒以來,說的第一句話。石善時听了這話,不由的大喜。這說明這個女人眼下至少還不想死。
「好,你等一下石善時說著,匆匆鑽出馬車,向正在吃面的手下一揮手。「老七,你來一下
一名小個子听了招呼,趕緊放下面碗小跑著上了馬車。
石善時讓老七拿著刀架在余玉倩的脖子上,然後自己才去解開了余玉倩手上的繩子。
雖然解了手上的繩子,但也只能活動一半,上臂還是綁著的。這是石善時的謹慎。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的武功比自己高,比自己手下的這幾個兄弟更高。
余玉倩倒沒有搞什麼小動作,她只是老實的接過了石善時的面碗,然後艱難的吃了起來。
待余玉倩吃完了面,其他的幾名錦衣衛秘探也都吃好了。石善時于是將余玉倩的手臂重新綁手,然後親自端著兩個空碗鑽出馬車。
下車的時候,石善時故意的又看了一眼茶攤周圍。
此時,方才在吃面的那一對祖孫已然離去,他們的馬兒也不見了。石善時暗暗松了口氣。這兩個突然遇上的不知身份的祖孫,還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壓力。現在,他們終于走了。
石善時很大方的付了面錢,還給了小二五個大錢的打賞。然後,他們也收拾收拾起程了。
出了茶攤後,官道便開始變的窄了。這兒有二十多里是一片曠野,見不到一個村莊。兩邊都是雜草叢生的野樹林。
不過,石善時並不擔心,因為這兒離天津三衛已經不遠。沒有什麼賊人會膽敢在這兒鬧事的。
石善時一路哼著小調,坐在車轅上輕輕蕩著馬鞭,想象著自己進京以後,獻上余玉倩,加官進爵的風光。幾名手下仍然騎著他們的毛驢艱難的追趕著他們頭兒的馬車。
就在馬車爬上一個土坡,正要加速的時候,石善時突然听到兩聲破空之聲。
石善時可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當他听到這聲破空之聲時,便知道這必是利箭的聲音,有人要對他下暗手。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向馬車下面一跳,然後就地來了一個驢打滾。抬頭看時,就見自己方才坐著的車轅上已經插上了兩支利箭。利箭入木極深,可見力道極大。
「什麼人?膽當劫朝廷的車子石善時向著兩邊的樹林喊了一聲。
然而,回答他的卻只有利箭。
這一次,是四箭連發。石善時雖然伸手不錯,但這四箭卻是一箭連著一箭。沒等石善時反映過來,後一箭便又到了。
最終,石善時還是沒躲過。第三箭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讓他身子一頓,接下來的第四箭從他的胸口穿胸而過。
「你們、是什麼人?」石善時跪在地上,艱難的吐出最後一句話。然後他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可他的眼楮仍然死死的盯著前方的樹林。顯然,他死的很不甘心。
左邊的樹林里這時露出了兩個人來。正是方才他們在那茶攤上遇到的那一對祖孫。
那少年此時手持長弓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來。老人這時也提著一柄鋼刀跟在少年的後面。
那幾名石善時的手下一見頭兒被射死了,嚇的調轉驢頭就跑。
可惜他們的動作太慢,驢子又太不好使喚。不等他們逃走,那少年又是數箭連發。一連箭倒了好幾人。
最後只有一名機靈的家伙跳下驢背,鑽進了路邊的樹林,這才逃過了一劫。
少年與老人沒有再去追趕那名逃走的錦衣衛,而是收起了弓箭向馬車走過來。
「鰲拜,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看看那姑娘老人說著,鑽里了車子。
余玉倩雖然听到外面的打斗與慘叫,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被綁在車子里,不僅手腳不能動,連嘴巴也被石善時用布條塞上了。
這時見到這位老人突然登上馬車,余玉倩暗暗警惕。她並不認識這個老人,更猜不出他殺死石善時這些錦衣衛的人的目的是什麼。要說他們是俞仁派來救自己的,又似乎並不太像。
因為如果真是俞仁派來救自己的人,他們這時候應該要自報家門了。
可是這位老人上了馬車後,卻並沒有這麼做。他登上馬車,站在車門邊卻不說話,而是將余玉倩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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