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黃吉安雖然是許家的人,但俞仁對他卻很了解,知道他是個能干的人。而且因上次的浙江之行,兩人間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當時,黃吉安還只是許家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如今,由于俞仁的一再推薦,他已隱隱成了許心素手下舊部的四號人物,只在許海和劉龍之下了。
俞仁听說黃吉安來了,趕緊親自到門口去接。
就見黃吉安並沒帶隨從,身後只跟著一個時斌。
俞仁雖然高興,卻有些奇怪,「你們不是在浙江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們倆也是剛上島。曲先生派我信來,向大當家的匯報浙閩的情況的,順便押送一批銀子回來。听說大當家的去崇明了,俞相公正好在島上,我們便先來見相公了。」黃吉安道。
俞仁點頭,他知道曲敬為何同時派黃吉安與時斌兩人。因為這黃吉安代表的是以劉龍為首的許心素舊部的人,而時斌則代表的是以俞仁為首的這一批許家新興勢力。
此時的許家,早已不是半年多前的許家了。此時的許家主要有新舊兩股勢力,而又由于許家對浙閩的擴張,這兩個陣營分別又招募了許多新人。使得他們的實力都得到了大大的提升,但相對而言,以俞仁為代表的新勢力陣營的實力增長的要更快一些。
自俞仁帶人投奔許心素以來,這兩個陣營的矛盾便沒有停止過。俞仁不由的暗自佩服曲敬的細心。
听了黃吉安的解釋,俞仁趕緊把倆人讓進屋,並向他們說明了自己要去一趟平戶的事情,還把李瑩寫來的信拿給他們看。
「我想帶吉安與我一道同行,不知吉安是否得空?」
黃吉安想了想。「我心里實是願意隨相公去的,只是此事還要向許大當家說明清楚才行。我想許大當家定不會置李大小姐的事情于不顧,必會有所安排的,俞相公盡管放心好了。」
俞仁知道黃吉安說的有理,只好耐著性子等。
一直到天將晚了,許心素的船才回來。俞仁忙親到碼頭去接。許心素見俞仁這麼急著給自己傳信,必有大事,于是不等到家,便向他問道,「賢佷突然回島,還這麼急著給我傳話,可是有什麼急事發生?」
俞仁于是便拿出李瑩派人轉送來的那封信給許心素看。
許心素看著信,眉頭越皺越深。
他當然明白俞仁的意思,不用講,他是要去救李瑩的。可是,平戶城可是他李家的勢力範圍。平戶離此又極遠,自己不太可能帶上全部的船隊前去。就算真帶上全部的船隊,想要攻下平戶城只怕也不容易。何況這個結果必不是李瑩所想要看到的,自然也不是俞仁想看到的。
但是如果不管,許心素又覺得內心難安。如果這僅僅是李瑩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管。但是牽連進俞仁,他就不能不管了。他許心素所以能被朝廷授以游擊將軍之職,搖身一變,從一個半盜半商的人變成一個有著朝廷冊封的將軍;還在東南海上把自己的生意擴大了好幾倍,說到底,這第一功臣便是俞仁。這一點許心素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在感恩的心理推動下,雖然明知此行極為艱難,許心素還是決定要幫俞仁。
「賢佷作何打算?」許心素沒有馬上發表意見。
「我打算帶上吉安與時斌,然後挑十幾個激ng明的手下,帶上一船貨,以貶貨為由去。至于到了平戶後,怎麼救瑩兒,那就要見機行事了。」俞仁也不隱瞞,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全盤托出。
許心素搖了搖頭。「這不行。我大哥這個人,我很了解,他既然不想再讓你跟瑩兒這丫頭見面,必然會派人多加留心每一個從大明來的商船。你要想扮作大明客商混進平戶城,只怕很快便會被他們發現。」
「那怎麼辦?總不能硬打過去!」俞仁也急了。
「這倒不必。我想起來了。當年我隨大哥到平戶時,曾在鹿島結識了一位當地的朋友。此事大哥並不知道。我們可以先乘船到鹿島,再由我的這位朋友出面,把咱們扮作是從鹿島來的ri本客商。
如此,大哥的手下便會對我們放松警惕,我們要救瑩佷女也容易些。」
俞仁听了許心素的主意,自然歡喜,于是便同意按他的意思辦。
次ri一早,許心素安排了兩條大海船,裝了滿滿兩船松江棉布和一些生絲、陶瓷之類,向東洋進發。
因為不敢直達平戶,他們的船稍稍的繞了一個彎。海船先在鹿島的小海港里停靠下來。
俞仁與同來的黃吉安、時斌都沒有下船,只有許心素帶著幾名隨從下船去找他的那位朋友去了。
到的午後,許心素便回來了,並將他的這位朋友引薦給俞仁幾人認識。
許心素的這位朋友名叫石原久次,原在鹿島城里的官衙做個下等小吏。這石原自小便讀了許多的書,又對中國文化十分仰慕。于是,他便漸漸的在心中生起了一個念頭,想在平生去一趟中國,看看這堂堂的華夏帝國倒底是個什麼樣子。
可是,他只是個小吏,家中又一向貧寒。想要去中國,卻無錢付船資。于是那一次,他乘許心素的船隊到鹿島來貶貨的機會,悄悄溜上了船。結果還是被許心素的手下發現了。
許心素在詢問清石原的情況後,不但沒有打他,還把他留在了船上,答應帶他去大明,然後下次來ri本時,再把他帶回來。
結果,這個石原久次便借著許心素的船,到大明好好的玩了兩年多。然後,又搭許心素的便船回了ri本。許心素還送了他不少的銀子。
這石原家祖上原是制陶的工匠,因此,他在大明時期到江西一帶重點拜訪了那兒的一些比較有名的制陶場,向陶工們學習先進的大明制陶技術。回國後,他便在鹿島開了家制陶的作坊。
由于ri本制陶技術相對于大明要落後不少,石原久次回到家鄉創辦的這家陶場倒也生意興盛。
過了僅僅半年,他便把許心素資助他的銀子全數歸還了。兩人從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幾人坐在許心素的船艙里,一面喝著ri本的清酒,一面聊著天。石原听了許心素轉述的俞仁與李瑩的事情後,便自告奮勇的提出要為營救李瑩出一分力。
許心素于是便把自己的,由他牽頭將大家改扮成一個貶陶商隊的計劃說了出來。
「沒問題。正好我家本在平戶就有兩間鋪子。每月我們也都要向那兒送不少貨。你們與我同去本就不成問題。只是,要是大家一起去,就顯的有些太大排場了。」石原倒是答應的很干脆。
「那你家一般每次派人送貨是幾個人?」許心素問。
「四五個人!這一次咱們可以多兩個人,可以安排六個人,加我一共七個。如果你們有人會駕馬車的,就還可以多加三個人。」
「我會騎馬,行嗎?」俞仁道。
「那不行,騎馬與駕車是兩回事。」石原道。
「我會駕車。」黃吉安與時斌同時道。
許心素一拍腿。「好,那這事就這麼定了,咱們派八個人,隨石原老弟去平戶。至于貨和馬車一類的東西,都還是用你們石原家的為好。我這船上的貨便暫時放這兒!我留下幾個人,就在鹿島一帶慢慢賣好了,也不急著要馬上賣完。」
第二天一早,鹿島的石原陶場駛出了三輛大車,車上都裝了滿滿的新出窯的陶器。許心素與俞仁兩人扮作負責押送陶貨的監工。而黃吉安與時斌則扮作兩名車夫,為了進城里不被熟人認出來,幾個人都做了簡單的改扮,俞仁與許心素還各帶上了一頂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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