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嫂子盡管動手。改成什麼模樣都沒關系,只要不被人識了來便好。」
「可是,我還得要剪掉您的一些頭發,這也沒關系嗎?我听說你們大明的讀書人向來有說一句話,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那都是迂腐的讀書人說的傻話。這頭發剪掉了,不久便又長出來了,有什麼關系。如果可以救瑩兒,莫說只是剪幾根頭發,便是要我剪下自己的手指,我也在所不惜。」
京子听了這話,心中一陣感動。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石原,「人家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哪像有些人,做一點事便推三阻四的。」
石原知道京子是在說他,也沒有回口。只是催著,「咱們還是快些幫俞小相公把妝改好!莫耽誤了正事。」
京子听了這話,這才拿起梳妝台上的剪刀動起手來。她先給俞仁改了個發型。俞仁的發型原是跟別人一樣,都是整齊的梳在後面,然後帶上方巾的。
京子將他的方巾取下,然後又散開頭發,用剪刀頭將頭發剪成了長短不一的散碎模樣,這麼一弄,俞仁在氣質上便馬上變了個樣子。雖然臉還沒變,但讓人看著總覺得與原來的俞仁有些不同。
然後,京子又讓俞仁在一張小床上躺下來,並且用一塊黑布綁住了他的眼楮。
「我現在要給你劃臉了。這臉一劃好,我保證再也沒有人能認出你了。但是我這妝與一般的妝可有些不同,劃好以後,小相公便再也不復現在的俊朗模樣了。無論用水怎麼洗,這些臉上的東西都是去不掉的。以後也再不能恢復了,小相公確定要劃嗎?」
「劃!」俞仁堅定的道。「為了救瑩兒,無論把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後悔。」
「好!那我可就動手了。」說完京子便動起手來。
俞仁只覺得臉上一陣熱一陣涼。
大約過了一兩個時辰,京子才緩緩的松了口氣。「好了!」然後慢慢解開俞仁眼楮上的黑布。
俞仁慢慢從床上坐起來。京子遞給俞仁一面銅鏡。對著銅鏡,俞仁看到一張陌生的臉。
這張臉上鼻頭比原來大了許多,一側還有一個大如米粒的黑痣,右臉下方有一道一寸多長的疤痕。此外,俞仁原本光潔的臉上還長出了許多小疙瘩。眼楮看上去也似乎比原來小了許多。原本濃密的眉毛也變的稀疏了。
俞仁看了半天銅鏡里自己的新形象,再也認不出來,但是這情景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時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這張臉時,不也是這樣子嘛!現在的感覺就跟那時十分相似,便好像自己又再穿越了一次。
「怎麼樣?」京子問。
「很好,果然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了。」俞仁道。
「可是,你莫忘了。京子說過,你這樣子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石原在一旁提醒道。
俞仁對著銅鏡中那張陌生又有畜陋的臉仔細的端詳了半天,這才輕輕嘆了口氣。「回不去就回不去!不過是張臉罷了。只要我的心沒變,相信瑩兒是不會在意的。」
「那好,那你就先去隔壁坐坐。我再給石原君改一下裝。」
俞仁在隔壁稍等了一會兒,听到門口的腳步聲,便抬起頭。就見一個穿著道袍的鐵嘴向屋里走來。
「小相公可要算卦。我這卦專測吉凶,可是極準的。」
俞仁有些詫異,突然想起石原來。不由的笑起來。「呀!真沒想到,這京子小姐的手藝還真是不一般啊!石原君這樣一改扮,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那道人見被俞仁識破,也便坐下來,恢復了原來的聲音。「怎麼樣?這個樣子咱們可以放心的出門了!」
「放心,絕對放心。就只怕咱們現在回去了,連二叔他們也識不得了。」俞仁笑著說道。
兩人于是又回到京子的房里,三個人一面喝茶,一面聊著天。京子對俞仁與李瑩的事情似乎很有興趣,總是不停的問來問去。
正聊著,突然從樓上傳來一陣怒吼。「他鄭芝龍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仗著他那張小白臉,又慣會溜須拍馬。大當家才會對他另臉相看。就憑他,也想娶大小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接著,便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好像是什麼瓷杯瓷盞之類的被摔到了地上。
這人的聲音很大,雖然京子的房間在樓下,但還是隱約的可以听到。最讓俞仁吃驚的是,此人的聲音居然有幾分熟悉,似乎自己在曾在哪兒听過。再細想此人的話,他顯然是李家的人。
俞仁心中暗喜。看來,此人對鄭芝龍也很不滿。這倒正好,如果自己可以結識此人,倒說不定可以有機會混進李家。到那時,再想救李瑩出來,可就容易的多了。
俞仁的心里既然有了這個想法,便向京子問道,「嫂子,這樓上的是什麼人啊?怎麼這樣大聲?」
「他呀!他可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他是李府江總管的兒子江少爺,也是咱們這兒的常客,一個月中倒有二十九天都是在我們這兒的,所以我們媽媽也就隨的他鬧了。
這是常態,一喝酒便常常這樣耍酒瘋。咱們也別去管他!」
俞仁心中一動,想起那個當初在大衢山,自己帶人攻打陳錢山,故意不馳援的江九郎。俞仁暗暗奇怪,這個江九郎在寧波時被自己嚇走以後,便從此沒有再听過他的消息。上次自己到平戶也沒有听到他的消息,怎麼突然又在這兒出現了?
不過,回頭想想,倒也正常。必竟,這兒是他的家。他在這兒出現,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江九郎,雖然陰險狠毒,但怎麼也算是個積極進取的有為青年,怎麼會淪落成了這煙花柳巷中的常客!他對李瑩也是一片痴情,那也是絕對真的。如今李瑩被軟禁,他卻淪落到這青樓楚館之中,真真的讓人不解。
俞仁奇怪的問,「我听說這江九郎也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他爹又是李府的大總管,他怎麼這麼有空整天的在這兒?」
「我听人說,這江少爺從前也是李府的一個總管,前幾年隨李大小姐一直在大明做買賣,很受大小姐的器重。
不過,後來好像听說他出了事,與李大小姐也鬧翻了。一年前他便回來了,只是是被人抬起來的。當時,他的手腳都被人傷的很重。而且也被人給割掉了。听說他差一點便死了,正好有位名醫路過,看到了他,便救了他一命。
被人送回來以後,雖然傷慢慢養好了,可是卻從此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了。自此之後,他便天天在青樓里。
因為東城李大老爺管的嚴,沒有青樓,所以他每天都到我們西城這邊來。」
「可是,他既然被人割了,又還能有什麼用呢?」俞仁不解的問。
京子听俞仁問到這個問題,臉上微紅起來,「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听樓里接過他的姐妹們講,這個江少爺變態的很。自己不能行事,便讓接他的姐妹們自己月兌光了衣物在床上自己弄,他則在一旁看著。有時候也上前動動手、動動口。
遇到他不高興的時候,便會在姐妹們的身上又捏又咬。許多接待他的姐妹往往被他咬的身上一塊塊的青紫。
雖然姐妹們對他極不喜歡,可是卻因為他給的銀子多,又是李府江總管的少爺,便連媽媽也不敢得罪他。姐妹們只好忍氣吞生。」
俞仁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江九郎後來遭了別人的暗算,成了個廢人,難怪後來自己再沒見到過他作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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