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翼,你可以想一想,」艾冰藍柔美的唇角彎起冰冷卻愉悅的弧度,「商場蓋好之後,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個人在你母親的尸體上方走來走去,你……有何感想?」
「艾冰藍,你敢!」安之翼的眸子瞬間變得血紅,他像被激怒的野獸一樣,半長的棕發無風自舞,昭示著它的主人狂躁到何種程度。
「安之翼!我敢!」她高昂起頭,傲然如站在冰雪之巔的女王。
是的!
她敢!
她已經不是一年之前,只會哭泣流淚膽怯懦弱的艾冰藍!
她要讓安家欠的一切都還給她。
父親死了,再也回不來,但是她要把安家給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討回來!
「艾冰藍,你到底想要干什麼?」安之翼的眼楮血紅,一字一字都是從齒縫逼出來。
如果這世上他還有什麼讓他留戀,還有什麼讓他珍惜,只有他的母親。
他那麼溫柔,那麼可憐的母親……
「我要你做我身邊,最下等的……」她的目光冷如冰劍,一點一點緩慢的刺入安之翼的胸膛,「奴僕!」
安之翼死死盯著她,指甲刺破了掌心,鮮血從他緊攥的拳頭里滴落,在雪白的地磚上濺開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艾冰藍,你夠狠!」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艾冰藍已經在他的目光中死了千遍萬遍。
艾冰藍譏誚的揚唇,「謝謝夸獎,拜你所賜!」
他們兩個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的踫撞,一個狂烈如火,一個冷凝如冰。
「安之翼,做我身邊最下等的奴僕,還是讓我在你母親的墓地上建起最大的商場,你只有三十秒的考慮時間。」艾冰藍唇邊漾開一抹笑容,絕美如天山之巔怒放的雪蓮。
「你……」這是安之翼生平第二次體會這種凌遲一般的怒與痛,第一次,是母親墜樓而死,離他而去的時候。
那種痛如影隨形,與呼吸同在,每呼吸一次心上的傷痕就多增添了一分。
胸膛里疼的似乎要碎裂開,比起做艾冰藍的奴僕,他更願意去死。
可是此刻,似乎他連選擇死亡的權利的也沒有。
「艾冰藍,恨我是不是?我可以賠你一條命,解剖、凌遲、五馬分尸,我可以自己去死,你依然干淨,不用背負上人命。」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依然想試一試。
「呵,你比我更明白,有時候死比活容易,我那麼恨你,怎麼可能輕易就讓你死了?」艾冰藍的笑容依然美麗卻冰冷。
「艾小姐,我願意代替我弟弟,」一直沉默不語的安之洛忽然說︰「弟弟做錯了事情,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教導不利,如果艾小姐肯放過安家,我願意代替我弟弟,做艾小姐身邊最低等的奴僕。」
那麼不堪的話,他卻用那麼優雅的聲音說出,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膚瑩白笑容美好,干淨如天使。
「洛!」安之翼輕呼出聲。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艾冰藍那麼恨他,如果他到她身邊去做最低等的奴僕,等待他的不僅是痛苦,更多的是恥辱!
安之洛越過安之翼,把安之翼擋在自己的身後。
作為同胞孿生的兄弟,他當然知道安之翼有多驕傲,他寧可死、寧可被五馬分尸,被千刀萬剮的凌遲,也不願意被人輕賤。
他當然也不願意被人輕賤,但是他肩上有責任。
讓弟弟好好的、有尊嚴的活下去,就是他最大的責任!
所以,他選擇替安之翼還債。
「艾小姐,安家欠你的,我替安家還,可以放過安家嗎?」他的笑容如明月,金色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泛起一層微薄的光暈,美好如月光。
「你?」艾冰藍黑瞳旖旎,閃過幾抹粼光。
安之洛!
和安之翼長著一模一樣的一張臉的安之洛!
八年前,救她的人會是他嗎?
仿佛被一種奇異的魔力牽引,明明知道她不該如此輕易放過安之翼,她還是朝身後伸出了右手。
一張泛著清香的薄箋被恭敬的放在她的掌心,她將薄箋扔在安之洛的腳下,清越的聲音冰雪般冰冷,「簽了它!」
紙箋上方清晰的三個字「賣身契」。
安之洛身後有人過來,將紙箋撿起恭恭敬敬的彎腰,雙手奉上,安之洛將紙箋拿在手中,柔美的唇角優雅玩味的笑意。
賣身契!
他知道,這種東西是沒有法律效力的,艾冰藍要的,不過是從形式上羞辱他。
「洛!」安之翼不甘的叫出聲,狹長的雙眸仿佛染著熾火,隨時可以把身邊的人燒的粉身碎骨。
「沒關系!」安之洛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簽字筆,在紙箋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唇角依然是優雅柔美的笑意,「成王敗寇,很公平!」
他將紙箋簽好,遞到艾冰藍眼前,艾冰藍卻並不接過,只是目光冰冷的看著他,她一身素潔的白裙,沒有任何裝飾,卻依然孤高如雲,聖潔美麗到讓人只能昂望不可攀附。
安之洛舉著紙箋的手停在半空,艾冰藍清麗如冷泉的眸子始終一瞬不眨的望著他,沒有一絲表情,亦沒有一絲溫度。
僵持了一會兒,安之洛忽然一笑,優美的笑容如曇花初綻,讓所有的人都覺得眼前的光芒瞬間又亮了幾亮。
「我懂了,」他點頭,輕笑著俯下筆挺的腰身,將紙箋雙手捧過頭頂,「小姐,屬下已經將賣身契簽好,請小姐檢查。」
他的動作優美流暢,明明是躬身低頭的姿勢,卻不見一絲卑微,素白的紙箋停在他烏黑的發頂,只見一種紳士的美。
在場所有人都瞠大眼楮,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安家大少,上流社會最優雅最尊貴的少年,此刻竟向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躬下高貴的腰身,賣身為奴!
安家,完了!
屬于安家的時代已經過去,而屬于艾家的時代即將來臨!
過了好久,久到安之翼幾乎將拳頭攥破,將牙齒咬碎,艾冰藍才伸出縴長的雙指,將賣身契輕輕夾過,隨手往身後一扔,她身後的保鏢接住收好。
安之洛幻幻直起腰身,瑩白如美玉的面容上染了幾分潮紅,美麗誘人的讓四周的豪門千金不禁臉紅心跳。
暗自可惜,設下今日這局的不是自己,不然這尊貴美麗的少年,就成了她們身邊的人。
然而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商場上一向縱橫馳騁的安家,豈是這麼好算計?
直到現在她們還覺得,安家居然會倒,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我有叫你起來嗎?」艾冰藍微微啟唇,冷幽的目光如海,海般深沉,也海般美麗。
安之洛一愣,微微攥了一下拳,唇邊優美的笑容微僵了一下,隨即很快的俯身道歉,「小姐,對不起,我錯了!」
「艾冰藍,你夠了!」安之翼將安之洛大力扯開,力氣大的幾乎將安之洛摜倒在地,他的眼楮布滿血絲,像注滿了鮮血,額頭青筋暴露,渾身顫抖。
他就站在艾冰藍對面,艾冰藍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有多麼怒、有多麼痛。
好!
很好!
看來折磨安之洛比折磨他自己讓他更讓他痛苦!
這正是她想要的!
他當初讓她有多痛,今日她會百倍千倍還給他!
「安之洛,過來。」她輕佻卻微微愛寵的語氣,像喚自己身邊一條寵物狗,充滿不屑與鄙夷。
安之洛剛剛走到她身邊,她便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他臉上,他玉白的臉上頓時浮起幾道紅痕,讓安之翼泛著血光的眼楮更紅了幾分。
「艾冰藍!」他從齒縫中逼出這幾個字,如果有可能,他拼著被千刀萬剮、亂刃分尸,他也要拉著她一起死!
「我耳朵很好,听的見,」她彎起櫻唇,示意身後手下將安之洛五花大綁,下巴微昂看著安之翼,「安之翼,以後他所受的,定比今日淒慘百倍千倍,這是你欠我的,由他替你來還,你不用受苦,不用受辱,是你賺到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不!」安之翼血紅著眼楮爆吼︰「你放開我哥哥,我願意跟你走!放開他!」
艾冰藍譏誚的望著她,柔美如花瓣的紅唇,吐出的卻是冰冷無情的字眼,「現在想通了?晚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哥哥!」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哥哥!」安之翼的邪魅懶散全都不見,有的只是失控的瘋狂。
艾冰藍微微一笑,昂了昂精致的下巴,優雅轉身,「帶他走!」
她轉身向外走,安之翼發了狂一樣想跟過去,卻被十幾個黑衣人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這十幾個人的動作整齊劃一,迅捷如風,鬼魅一般,身上冷肅邪佞的殺氣,幾乎讓整個大廳里的人都一動都敢動,只有一個人除外。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她坐在水晶桌旁的椅子上悠閑的嗑著瓜子,大廳里的氣瘋緊張的仿佛要爆炸一樣,所有人都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禍上身,只有那個小女孩兒悠閑自在的嗑著瓜子。
吧 吧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脆,惹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