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吹散了天際的浮雲,現出一輪紅日。
裝扮整齊的林蘭歆著一件淺紅彩繡花鳥紋絲錦外裳,里襯秋香色梨花綃紗曳地裙,烏雲髻上一支綠雪含芳簪光彩奪目,與珍珠的耳墜相互輝映成一幅精致的圖畫。此刻的她,獨坐于桌前,凝視著一桌子美味早膳默默出神。朦朧的熱氣中,卻晃過昨日父親的循循交待。
父親語重心長的告誡︰「你要記住歆兒,以後的日子千萬不要得罪萬茗一。依目前的形式來看,或許有朝一日,我們還有用到他們萬家的時候。所以現在,一定要忍住氣性,知道麼?」
南宮澈並不似眾人想象中的顏面盡毀,所以,以他面容為由阻止他稱帝的理由便不再圓滿。林蘭歆並不傻,她自然已經明白,一切都是南宮澈耍的計謀。
從他騙父親要娶自己為妾的時候開始,他便一直在按照自己的計劃實施策略。
或許,從他答應娶萬茗一的那一刻起,之後的的所有一切他便都已經部署好。要不然,憑他不肯屈服的個性,又怎會被迫娶妻?而且是娶他最恨的那個人的佷女呢?
南宮澈呀南宮澈,原來,一張銀色面具遮住的並不只是你的臉,還有你那顆永遠都不會讓人琢磨透的心。父親總說你狡猾如狐,看了,竟是一點都不假。
她咬了咬嘴唇,輕微的痛感讓她回過神來。雖然在外人眼中,她任性、刁鑽,可關系到自己父親今後是否可以爭權的關鍵事情,她還是有所顧忌的。
況且現在的她,一心要逃離親王府與秦飛羽雙宿雙飛,眼下父親有難,她自然不可能怠慢。因為只有父親爭得天下,她才有機會抓住自己的幸福。而秦飛羽,就是她的幸福。
所以,不過就是向萬茗一低聲求和,她還不至于磨不開這樣微小的面子。
想到這些,她突然起身,對著一旁等待侍奉自己的婢女吩咐道︰「綃翠,快去準備一份禮品,本夫人要去探望王妃。」頓了一頓,又道︰「記住,我要最好的東西,所有的都要的最好。」
萬茗一,我就按照爹的意思來敷衍一下你吧?不過很快,你就不會再這麼得意了。對著鏡子整理一下儀容,沖著里面傾國傾城的女子嫣然一笑,揮開繡滿金絲鸞花的衣袖,步履款款的出門。
鏡月樓,靜謐的空氣中,有淡淡的藥草的味道傳來。
雕花的窗欞前,有一抹素色的身影正俯身看著什麼。稍許,那身影便折了回來,對著床榻上病懨懨的女子道︰「王妃,好像是蘭夫人來了,還提了好多的東西呢。」
「讓她進來吧。」床上的女子臉色蒼白如紙,說話有氣無力。一看便時候病中的樣子。便是她身上的那襲玉白綃衣都似乎比她水靈許多,襯著那手腕上的素金絞絲鐲子愈發的晃眼。
話音剛落,碎玉的簾子便被掀了起來,一股淡雅的幽香長驅直入,嬌媚的聲音里,有種故意裝出來的關心︰「听聞姐姐昨日受了上,不知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茗一自床前輕輕的側了側身子,極為勉強的一笑,道︰「勞蘭夫人掛念了,已經好多了。」她說著,吩咐一旁的秋荷︰「秋荷,去為蘭夫人斟茶來。」
「不必忙了。」林蘭歆風情萬種的笑了笑,扭著縴細的腰肢坐到了床側,道︰「姐姐身體不適,就不必再細心張羅了,妹妹也坐坐便走,不敢打攪了姐姐的休息。」
茗一低頭淺笑,卻在聞到蘭夫人身上散發出的那股蘭花的味道時怔了一怔,稍許,才抬頭笑問︰「蘭夫人名字里有蘭字,想必,也喜歡蘭花吧?」
「蘭花?」突然听到茗一如此莫名的問話,林蘭歆不禁楞了楞,旋即笑道︰「什麼蘭花啊?姐姐莫要開妹妹的玩笑了,妹妹雖是相府千金,可自幼就不喜歡什麼花花草草的。連我爹爹都說,我呀,真不該投生成女子,若是個男子得話,定要作出一番大事業的。」
茗一也笑,卻笑的極為勉強︰「生成女子又如何,蘭夫人也可以巾幗不讓須眉呀。」
林蘭歆莞爾一笑︰「再不讓須眉,也終究是女子罷了,最後的命運也成了夫唱婦隨,哪里還能有自己的作為呢。其實,妹妹的心思很簡單,只要跟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而那個人,不是南宮澈,是秦飛羽,一想到他溫柔的笑臉,她就感覺整個人都酥了。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一個男人,渴望跟他相愛相守,渴望為他生兒育女,即便知道他心里還想著別的女人也沒有關系,她只要能在他的身邊,能听到他的聲音,便以足矣。
茗一望著林蘭歆忽而閃過的嬌羞,茗一的眸中有猶豫閃過,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畢竟不是真正親近的人,不過只是幾句話過後,便顯出無言的尷尬來。林蘭歆漂亮的丹鳳眼楮眨了幾眨,還是沒有想到任何可以繼續下去的話題。
思來想去,唯有起身告辭︰「姐姐身體不適,妹妹便不打攪了,姐姐好生歇著。」
茗一淺淺微笑,望著林蘭歆傾國傾城的臉龐,忽又道︰「離親王府不遠的城北有座竹屋,竹屋的周圍便種滿了蘭花,人在花間呆立片刻之後,便可沾滿了蘭花的香氣。」
「什麼?」林蘭歆對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有些疑惑,想要問問清楚,卻加茗一已調轉了視線,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林蘭歆白她一眼,心里暗罵一句︰怪人。遂笑著告辭。
見她婀娜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茗一微微的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聞著她身上的蘭花味道,便會無意間想到羽。羽,他的身上也有這樣的蘭花味道,不是麼?
不,不會的,她的羽如何會跟林蘭歆在一起呢?即便他怪她恨她,也沒有必要跟林蘭歆在一起,不是麼?垂眉思索片刻,她突然扭頭問一旁的秋荷︰「秋荷,彩蝶離府幾日了?」
秋荷皺眉想了想,道︰「回王妃,奴婢已經大約五、六日未見到彩蝶了。當日彩蝶形色匆匆的離府,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之後便未再回來過。王妃若有事,奴婢派人去找找看。」
「不必了,她要回來的時候,自會回來的。」茗一輕輕的吐出了這四個字後,便閉上了眼楮,不再言語。彩蝶,你該回來了是麼?不管有沒有找到母親,你都應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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