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窗外,下了一天的細雨依舊淋灕不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季節的雨似乎特別的多,如同某些人的心一樣哀怨潮濕,連一絲陽光都沾染不上。
親王府里,南宮澈坐在書房的紅木椅子上,側頭凝視著牆上那副紫衣少女的畫,畫中女子千嬌百媚,笑的純真柔和,可他與她,卻早已是陰陽永隔,徒留嘆息。
眼前,突然晃過那日憶雲苑里的場景,大火彌漫的內室中,那個素衣女子被牢牢的壓在橫梁下,看到她的那一刻,她沒有因為即將得救的欣喜,反而是面對死亡的淡然,她淒涼的對他說︰「王爺、是來尋找那副畫的吧?放心,畫、沒事~~」
她還說︰「拿著你的畫,離開吧~~咳咳,茗一死不足惜,比不得王爺手中的畫。」
在看著他為了搬那根橫梁而差的受傷的時候,她又說︰「算了,茗一怕是不能如王爺所願,再讓王爺折磨下去了。茗一不怕死,亦不需人如此冒險搭救。因為,即便茗一死了,也不會惹人悲傷的。」
那一刻,他是有些感動的,或者是有些心疼,所以才拼死相救。可是,他又不肯承認這一點,他以為,這世間除了雲兒,任何一個女人都不配他來憐惜,尤其是萬茗一。
他起身,細長的手指滑過紫衣少女含笑的唇,英俊的臉上卻顯出層層的憂傷。雲兒,雲兒,沒有了你日子,竟過得如此漫長,我們分離了日子里,好似已經走過了一生一世。雲兒,何時你我才能再相見?雲兒,你一定要記得我的模樣,來生,再讓我好好愛你一回。雲兒,我的雲兒~~
「王爺。」門外,響起尉卿的聲音,帶著試探。
南宮澈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掩了悲戚的臉上現出一如既往的冷傲。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即便面對的是自己最信任的親信,他依舊要隱藏起自己的脆弱,不肯讓任何一絲溫情遺漏出來。他回身,目光如冰一般輕瞟一眼門外挺立的身影,沉聲道︰「進來吧。」
木門輕輕開啟,青衣男子趨步而入,躬身稟道︰「屬下剛剛探得,秦飛羽今日私下找過林丞相,想必便是為了聯手一事。只不過,好像談的不甚融洽,秦飛羽出門的時候氣沖沖的。」
「哼。」南宮澈冷笑,一臉不屑︰「果不負本王所料,萬紅玉果真是想著離間我與林之宗那個老狐狸的關系。哼,她未免太低估本王的本事了,即便林之宗背叛了本王,本王也絕不會有任何損失。」
尉卿抬頭,輕問︰「王爺,那我們該如何做?秦飛羽身為華廷王之後,昔日舊部已多歸順,前幾日還跟赤焰族的合作,準備購買千批良馬。如今又想著聯手林之宗,雖然眼下林之宗顧忌蘭夫人的關系沒有答應,但不保證他會不會突然轉投。若真如此,再想著對付他,恐怕不那麼簡單了。」
「此事不急。」南宮澈背起雙手,冷目探向窗外︰「不管林之宗會不會轉投,總是需要時日來給他考慮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下月初七是萬茗一的誕辰,你著人先去準備壽筵。記住,本王要最奢華的宴席,然後宴請朝中眾臣,一定要將這個壽宴辦的風光熱鬧。」
尉卿皺皺眉頭,心中納悶︰為王妃準備壽筵,還宴請朝中重臣?王爺,這又是作何?只是,雖有不解,卻亦不敢多問,只是恭敬听命︰「是,屬下這就去辦。」
轉身時,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稍一沉吟,道︰「王爺,還有一事。今日屬下陪王妃回府之時,王妃曾問了一句很令屬下費解的話。現在想來,似乎是王妃有意要告訴屬下什麼。」
南宮澈蹙眉︰「什麼話?」
尉卿低頭,似是思慮了片刻之後才回道︰「她問屬下,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下毒害王爺,屬下會如何去做?屬下不知就里,只簡單的說了一個字‘殺’,不料王妃竟說了一聲‘謝謝’。屬下百思不得其解,又生怕錯漏了什麼,所以趕緊的告知王爺。不知王妃,是要作何打算呢?」
「作何打算?「南宮澈眉心驟然擰緊,透出冷冽,心道︰難道,是萬紅玉讓她下毒害本王?萬茗一,怪不得你看本王時眼中那麼隱忍,不知是你不忍,還是不敢?
腦海中,慢慢的浮現出今日她在庭廊之中,那句莫名其妙的問話︰「王爺,你可曾愛過一個人?」當時他還覺得她問的奇怪,可現在細細想來,或者,她在那一刻眼中的那縷期盼,不過是想知道他心中是否還存有一絲柔情,以此來給她一個不忍下手毒害他的理由。
哼,萬茗一,你到底只是一個女人,過于心軟的人終究是做不成什麼大事!
「看來,這場戲真是越來越有看頭了。」南宮澈突然回身,勾起一絲冷笑掛在唇邊,斜一眼不知在想什麼而走神的尉卿,道︰「卿,在你看來,女人最害怕的應該是什麼?」
「嗯?」尉卿有一瞬間的怔然,稍許才回神一般,道︰「王爺,屬下不知。」
南宮澈笑著,墨玉般的眸子里卻是深不見底的寒冰︰「想要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就只有讓她愛上。因為,只有愛了才會痛,只有痛了,才會迷失自我。」萬茗一,本王就利用你的不忍來演一出好戲給萬紅玉看看,也讓她知道,她的這枚棋子,也可以助本王一臂之力,哈哈~~
窗外,有風拂過,吹起牆上紫衣少女的畫像,畫中女子脈脈含情紅唇微啟,似有千言萬語要訴。可是,沒有人能听的懂她的心,即便是真心愛著她的那個人,也因為太多的心事而忽略了那絲溫情。或者,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已經有人悄悄進駐了。
細雨中,他步出房門,一路尋著鏡月樓里的燈光而去,卻也只是在樓下仰望出神。雕花的窗欞上印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似是在對鏡梳妝,又似是在唉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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