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藏馬即將從迪盧木多手上接過賢者之石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意料之內的呼喊。
妖狐轉頭,沒有絲毫意外地在門口發現了一臉嚴肅的羅伊的身影。
「請等一等。」
迎著藏馬平靜如水的雙眼,羅伊抿了抿嘴唇,倒是好像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只是終究,對于槍兵手中那顆被拉斯特親口承認過的確就是賢者之石的紅色寶石的重視,還是讓他壓下了此刻心中翻滾著的全部想法,最終嗓音都有些發緊地開口︰
「那……是賢者之石吧?」
藏馬毫無避諱地大方點頭︰
「沒錯。」
——他從最開始就沒打算瞞過羅伊。
不然剛剛迪盧木多突然出現,並且輕松解決掉拉斯特的時候,他就早用致幻植物蒙蔽羅伊和哈伯克少尉的感知順便再構造一些虛假記憶了。
當然藏馬之所以會選擇對羅伊開誠布公並不是因為信任,而是他的確需要一個有能力也有手腕的合作伙伴,因為他……所圖匪淺。
一塊賢者之石,雖然所能起到的作用十分神奇,但能量畢竟有限,拿來作為和侑子的交易物感覺似乎能換回的妖力也不會太多。
所以藏馬需要更多、更多的賢者之石。
這就涉及到未來的很多謀劃,也就注定了單憑藏馬一人事情會十分麻煩和浪費精力,所以最好的方法莫過于找個人來合作。
而羅伊很適合成為這個合作者。
「大佐想要這個?」
原本已經頓住的動作再度被接續繼而完成,藏馬從迪盧木多手中接過那顆小小的賢者之石,抬手對羅伊的方向晃了兩晃。
大佐的嘴唇抿得更緊,臉色是罕見的嚴肅鄭重︰
「是的。」
他重重點頭。
這一份坦誠的態度讓藏馬嘴角的笑容加大了幾分。
「那麼……我們就來好好談一談吧。」
他微笑著說。
「關于這顆賢者之石,和……圍繞著它,在我們之間可能展開的交易。」
對面的黑發男人听聞藏馬的決定以後幾乎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好!」
他擲地有聲地回應道。
***
迪盧木多的蘇醒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是十分短暫的。
在羅伊與藏馬達成口頭協議,而後匆匆離開前往通道另一邊回援兵分兩路探查向另一側的莉莎和阿爾馮斯後不久,槍兵就帶著一臉平靜的笑容再度靈體化以後,回歸到了藏馬頸間的英靈座中。
而這一次,藏馬再試圖向英靈座里傳達信息的時候,之前那種與迪盧木多之間的相互感應被單方面切斷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了……
「看來侑子小姐說的沒錯,迪盧木多的意識處于深眠之中,只能被動在我的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有所感應,其余時間則是維持著一種類似封閉靜止的狀態,無法感知時間的流動也不會為我的呼喚而回應。」
藏馬若有所思地邊抱著摩可拿不緊不慢地向羅伊他們離去的方向追走過去,一邊小聲低語。
被他抱在懷中的白團子听出他語氣中的似有所悟,不由抬頭看他︰
「這有什麼不對嗎?還是藏馬想到了什麼?」
妖狐笑著搖了搖頭。
「不,只是覺得……即使說是‘迷你’英靈座,但是某些功能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被減弱。」
——不,該說甚至還被加強了。
英靈座上的時間停止流動,是因為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是時空之外,是沒有時間的概念的。
可是迷你英靈座被藏馬隨身攜帶,無論如何是都是處在「某個時空」之內的。
然而盡管如此,迪盧木多所在的世界也依然被與外界的時間相阻斷……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個非常神奇的現象。
藏馬縱然對研究透這種現象進而通過解析出來的東西掌握時空這一世界上最神秘的規則之一這件事興趣不大,但是他對于神秘事物的好奇心卻也和一般人一樣一點兒不少。
所以在剛剛想到迷你英靈座的這層強大功能的時候難免會有些觸動。
將自己心里這些小小的感悟說給摩可拿听,則是和信任的伙伴交流自己在一次又一次旅程中的每一點收獲而已,這對藏馬和摩可拿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白團子听了藏馬的訴說也就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小手安慰地拍了拍同伴的臉頰︰
「藏馬不用急,迪盧木多自己也說過他睡飽就會自己醒過來了。♀雖然時間可能會有點長,但他醒了以後就不用再擔心會出什麼別的變故了。」
「所以不管怎麼說,這其實是好事。」
笑眯眯地用自己圓滾滾的小身子在藏馬頸窩間輕蹭著,小家伙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藏馬。
他看得出妖狐對迪盧木多的短暫醒來還是有些介懷,或許是因為這一次完全找回身為英靈的自己的槍兵,給人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可靠感,所以讓藏馬有些不舍得他的離開了吧?
白團子很清楚就算有自己的陪伴,藏馬的旅途也不能說就是完全不孤單的。
摩可拿可以為他帶來歡笑、理解、交流和彼此信賴,但更多時候,他能提供的也只是一些小小的幫助,讓藏馬在有計劃的時候可以有個人有商有量,但是真的等到執行起來……
白團子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幾乎沒有了。
雖然以妖狐強大的手腕和執行力,自己一個人實施那些計劃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妥,但是只有摩可拿知道藏馬獨自一人都承受了些什麼。
他或許真的還需要一個同行者。
就算他看起來……再怎麼怡然自得和享受這樣孤獨的旅程。
白團子默默無言地被抱在妖狐溫暖的懷抱里,小小的肉爪子無意識地……握緊了藏馬修長溫柔的手指。
***
結果這一天直到走出第三研究所,藏馬和羅伊都沒能對所謂的交易達成更深一步的共識。
因為從這里開始,羅伊的「局」已經展開——盡管他和幾個部下均是毫發未損,但他還是被醫療車抬著,送進了軍部最高級別的醫院里。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有藏馬上尉你在簡直太方便了。」
躺在另一架醫療車上的是金發的哈伯克少尉。
他這一次會和羅伊一起偽裝成傷員,並且「傷勢」要比羅伊重得多——因為大佐認為自己需要一個比現在更加靈活的外部對策。
所以哈伯克少尉會在之後以傷勢過重為由申請提前退役,然後徹底轉入地下工作,為羅伊的小隊進行一些隱秘的支援行動。
這也是為了避開軍方的某些耳目,因為羅伊最近已經開始察覺,上方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
而雖然哈伯克少尉本人對這份工作是沒有什麼意見,但看得出羅伊對此卻似乎感到有些介懷——畢竟哈伯克少尉的傷勢雖然要拜托藏馬來施用「幻術」,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除了羅伊手下信得過的幾名部下,就算是對哈伯克的家人也不能言明實況。
對于因為自己的計劃而要讓部下的父母傷心這件事,羅伊顯然感覺十分歉疚。
「大佐那個人啊,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讓人感覺溫柔過頭了。」
兩個人單獨相處時,哈伯克少尉一邊抱著白團子笑哈哈地逗著他玩兒,一邊對藏馬這樣說道。
「這樣的人竟然還說什麼要爬到這個國家的頂點,這真的很讓人沒辦法對不對?」
「但是……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想要追隨那個人的。」
「霍克艾中尉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有大佐這樣一個溫柔的傻瓜在,這真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本就十足英俊的臉龐這一刻被灑進病房的陽光徹底柔和了輪廓,哈伯克少尉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堅定和信仰,讓藏馬在這一瞬間,再清晰不過地感覺到了他對羅伊的信任和維護。
妖狐于是淡淡微笑起來。
「少尉,不必擔心。我和大佐之間的‘交易’,並不會讓他失去這種溫柔。」
他輕聲說著,伸手從哈伯克懷中接回玩兒累了已經開始眼皮打架的自家白團子。
「也或者更準確點說,正是因為大佐身上擁有著這種溫柔,所以我才會選擇和他進行交易。」
而不是……最開始設想中的另一位人物。
垂下眼瞼,藏馬的表情逆光中讓哈伯克有些看不真切。
而事實也的確如妖狐所言。
在這個鋼煉世界,可以與他達成合作的人,真的並不只是羅伊•馬斯坦古一個。
可藏馬最終選定的人是大佐。
這就是他的決定。
在哈伯克少尉變得愈發柔和的注視中,藏馬轉頭看向病房門口。
下一秒,在莉莎陪伴下的黑發大佐的身影,準確無誤地出現在了那里……
「啊啊∼煩人的家伙們都打發走了。」
私下里一點也沒有上司樣的黑發男人撇嘴說著,在金發女副官一臉無奈地隨手關上房門以後,一改之間步履蹣跚的重傷未愈姿態,三兩步走到自己的病床邊舒服地坐了下來︰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嗎?藏馬?」
「關于……之前你提議的那鈔交易’?」
藏馬聞言從善如流地點頭,「當然,大佐。」
這兩人于是當下就擺出了一副正經談判的架勢,直看得一邊同樣裝病中的哈伯克少尉和走近過來的莉莎中尉一臉的無可奈何……
啊!這個時候多羨慕不在這里的休斯中校!
——一瞬間,兩個人的思維詭異地同步了。
只不過現實不給他們選擇,兩人只能干巴巴地杵在旁邊被迫充當兩個大月復黑談判過程中的圍觀群眾。
「其實這並沒有多麼復雜。」
沉默在病房里持續了一會兒,最終,是藏馬率先出聲將之打破。
他注視著羅伊的眼楮,語氣平和地開口。
「我提供賢者之石,大佐和你所信任的煉金術師可以隨意將之當作材料來研究解析。」
「就算在這個過程里賢者之石破碎毀滅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但是相對地,大佐也需要在我想要尋求幫助的時候盡力為我提供你所能提供的一切幫助——當然,這個前提是不會暴露我們的存在並且損害你的利益和這世上的秩序。」
狡黠地眨了眨眼楮,看著對面男人一臉深思的模樣,妖狐閉口不再言語,但那一臉老神在在成竹在胸的神情,真的讓某大佐一瞬間,有一種非常想戴上手套一把火燒上去的沖動……
然而,沉思再三,羅伊還是忍住了動手的沖動。
他無言地坐在那里思索了好一會兒,最終卻不得不承認,這場談判,他似乎……已經輸在了起點——
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似乎都有著十分明確的指向性,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同時也展現出了無數可能,讓他無法再反駁什麼,也無法抓住漏洞要求更多。
于是最終,大佐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
「……成交。」
他鏗鏘有力地如此蓋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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