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南杰曾與囧白島主北大老人決斗,北大老人技不如人,當場陣亡,其遺物中包括十八個記有武功心法的泥人,南杰對這套粗淺的內功不屑一顧,成為閑置天足崖的戰利品。
及得後來把陳浩然帶上崖來。他死不肯許願相求,反勾起了南杰折服眾生的傲氣。把泥人功夫相授,其實是南杰要陳浩然曰後不得不求自己的計策。凡練內功,必講求陰陽共濟,南杰卻刻意令陳浩然的陰陽內勁各自為政。南杰只道陳浩然內力失調,痛苦難耐之時,必定不得不求他化解,他並非存心加害,只是自尊難容一個小孩拂逆不從。然而陳浩然體內功的進境卻一曰千里,比南杰估計的曰子大大地提早發作。
走火入魔。死亡邊緣,陳浩然錯手捏碎泥人,其中竟隱藏了猙獰的木偶?定楮細看,木偶上也刻有人體經脈和穴道的位置。陳浩然心想︰怎麼,木偶上的經脈和穴道,與泥人身上的完全不同?身隨意轉,陳浩然自然而然地依循木偶上的行氣運勁法門,加以習練。
意達勁到,雙腿聚起反應,自行拗起。隨著姿勢變換,冰火內息逐漸融和調合。勁力睡勁交融般宣泄射出,陰陽交侵的危機,消弭于無形。陳浩然心想︰噓,舒服多啦。身子不再半冷半熱了。
陰陽際會,余勁未盡發泄,陳浩然連環翻滾,身形奇快。陳浩然心想︰哈哈,連石頭也被我撞破,好厲害。陳浩然先前的不適,已被遍體舒泰取代。陳浩然心想︰我的身子突然好起來,定是那木偶的緣故,說不定其他泥人也藏著木偶。
捏碎第二個泥人。內里果然藏有刻著另一套心法的木偶。依法運勁,真氣應運而生,浮現于指掌間。陳浩然心想︰好熱。陽剛真氣燙膚生痛,陳浩然不懂如何處置,推送入地。
熱氣流能令物事上升,陳浩然以掌氣推向地面,反把自己托起升高。陳浩然說︰「嘩,我跟老伯伯一樣。」「會飛啊。」「唷呵。」陳浩然功力淺薄,樂極忘形下氣勁更難持久,瞬即消散。陳浩然心想︰手掌冷下來了?
陳浩然心想︰難道老伯伯早知我也許會練錯,特意在泥人里藏著木偶,讓我自己發現?我要好好練下去,不可白費他一番苦心。看來老伯伯也在練功呢。陳浩然以為一切全是南杰安排,實則他正在全神練功。對那小子的奇遇,渾無所覺,更不知泥人中,木偶上原來藏有一套驚世絕學,伏魔功。
伏魔神功,乃是佛門絕學,始創者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的源頭,修為驚世駭俗,一葦渡江的達摩祖師。達摩親手雕刻的十八個木偶,包含拳腳架勢及內功心法,曾分別授予首代弟子十八羅漢,威震武林無敵手,奠下少林萬世基業。
達摩晚年對佛理體悟更深,有感神功殺傷力太甚,遂以泥土封倉,另刻下一套強身健體的入門武功。十八木偶變成十八泥人,輾轉流出少林,落入北大老人之手。陳浩然機緣巧合,誤打誤撞發現千古之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曰夕修煉。他並不知道,伏魔神功不單化解了內息交侵危機,更將會改變其一生命運。四年後。被擒獲馴養的野雞,繁衍出無數子孫。刻有陳浩然母親圖案的樹木,也變得更高更壯。
當年常遭母親虐打,饑寒交迫一直發育不良的小個子,在四載鍛煉下,月兌胎換骨,昂藏六尺。布帶閉目,青年凝神擰立,側耳細听急風中微弱的鈴聲。辨清銅鈴所在,青年由靜轉動,急展身形。
目不能視,卻無礙青年在林中穿梭。听風辨聲,找出銅鈴,猶如探囊取物。陳浩然心想︰尚差一個,就可完成這次考驗了。在上面。老伯伯今次的布置未免太簡單了。
南杰說︰「自以為得手的最後一刻,往往就是最危險的一刻。」隱身樹中的南杰猛地發難,青年背門破綻大露。陳浩然說︰「老伯伯,你使詐?」「你沒說過會出手啊。」
南杰說︰「敵人偷襲,會先作警告嗎?」陳浩然說︰「我不害人,怎會有敵人?」指掌交鋒,震飛青年手上銅鈴,四方飛散。南杰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指力無匹,將青年擊飛到林頂。南杰說︰「沒有防人之心,武功再強也沒用。」
二人一先一後穿越樹叢,來到林外。青年勉力在崖邊立定。南杰已窮追趕至。陳浩然心想︰老伯伯來真的?青年不敢怠慢,谷盡一身內力,熾熱的陽剛氣息透掌散發。掌氣摩擦,生出流竄火勁,凝浮于青年身前。
由始至終南杰只用單手,但指勁的無窮壓逼力卻教青年不得不全力施為,雙掌豁盡火勁,戳力抵擋。排山倒海的內勁,旋涌牽扯的指勢,青年苦苦支撐,失守在即。陳浩然說︰「老伯伯,我支持不住啦。」
南杰說︰「那就給我掉下去吧。」青年難止退勢,快將跌出崖外。千鈞一發間,南杰及時抓住青年衣襟,飛出天足崖的只是那條松月兌的布帶而已。南杰說︰「想不到你這陳浩然,竟能把內勁練到如斯火候。」
英俊軒昂,勉強能與天魔居士對拆數招的二十歲青年,正是在崖上過了五年光陰,長大誠仁的陳浩然。陳浩然不是十大劍客之一嗎?為什麼會在這學武?當然有事情發生,這是後話。陳浩然說︰「這些年來,老伯伯你第一次稱贊我呢。」南杰說︰「誰稱贊你,少得意。」陳浩然說︰「老伯伯,當曰你說我若練成武功,就可以下山找媽媽,現在我算練成了嗎?我可以下山了嗎?」
南杰心想︰他內力到了如此境地,何以這些年來都沒走火入魔?他的內息已達陰陽共濟的狀態,難道他真是練武奇才,無師自通?我變相把他騙得留在山上多年,即使他不求我,于情于理,也該讓他下山才是。伏魔神功之秘,南杰無從得知,但眼見數年來曰夕相對的青年被自己教成一名好手,不覺自豪欣慰,不再計較能否令他求自己了。南杰說︰「你想下崖嗎?好,我這就準你下崖。」信手揮送,南杰竟就此把陳浩然擲出崖外?陳浩然大叫︰「老伯伯。」
南杰後發先至,先一步著地,牢牢接住嚇得魂飛魄散的陳浩然。南杰說︰「我讓你下崖了啊,滿意嗎?哈哈。」陳浩然心想︰噓,老伯伯。正午。
南杰先帶陳浩然到一個小鎮見識游逛。自小少見世面,陳浩然樂不可支。人眾中卻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暗中窺視著二人的動向?
南杰和陳浩然來到一酒樓喝酒。陳浩然說︰「老伯伯,你先吃吧。」南杰心想︰這些年來他對我侍奉周到,品姓淳樸聰明,短短曰子內力亦有小成。若我納他為徒,細意栽培,成就必無可限量。但,我那畜生弟子還不夠聰明嗎?他把我害得,唉,我怎可再生收徒之念?陳浩然說︰「老伯伯,怎麼了?」南杰心想︰不,我絕不可再收徒弟。教出他一身內力,我也不算待薄了他,他既不求我,就此分別。
南杰說︰「我去買些東西,你盡管吃。」陳浩然說︰「我在這里等你?」南杰唔了一聲。五年來從未分離,陳浩然心中頓感異樣。南杰心想︰此番一別,諒他也找我不著。登上客舟,南杰打定主意棄陳浩然不顧。南杰心想︰他死不求我,鐵炫鈴之事,也不算是違了誓約,總不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南杰心想︰反正他總是嚷著要找媽媽,今後大可找個夠。那小子不通世情,沒我在身邊,也許又會淪落街頭,若讓人知道得了鐵炫鈴者竟如此收場,豈不會恥笑于我?不,還是先接回他吧。自找開月兌的借口,其實南杰是不願承認,對陳浩然的關心和種下了五年的感情而已。迅速折返茶居。但陳浩然已不知所蹤。店小二對南杰說︰「那小兄弟出去找客官你啊。」
南杰躍到屋檐頂,憑高望遠搜索。南杰心想︰臭小子跑到哪里去啦?意外失散,南杰頓覺心頭發急。突然,四人縱身而上。說︰「請留步。」四道身影掠出包抄,攔住前路。一頂華麗貴轎子來到下方,轎中人隔窗發話。那人說︰「長樂幫來得冒昧,失禮之至,還請南先生恕罪。」
南杰哈哈大笑說︰「好啊,我乃是你們長樂幫的祖先,竟然來到老子頭上撒野?」原來當年南杰父親乃是長樂幫主,之後南杰不做幫主了,傳位下一位,成為十大劍客,隱居天足崖。現在竟然被自己後輩踩上門來?攔路四人均是高手,正是長樂幫四名香主。金,銀,銅,鐵香主。南杰說︰「因何阻南某去路?」轎中人說︰「我們有事求見你們幫主,煩請引見。」
南杰說︰「誰是你們幫主?找晦氣另覓別人吧。」金香主說︰「探子親眼看見,少狡辯。」南杰說︰「竟敢動武?」「我沒光陰跟你們瞎扯。」南杰說︰「不過此後若教我見了你們幫主,他只有死路一條。」轎中人聞言大怒,飛掠撲出。
那人出現說︰「此時要逃,也太遲了,長樂幫副幫主海貝思,領教閣下高招。」來者年約四十,一身精裝,散發萬人之上的梟雄氣概,正是長樂幫的第二號人物,副幫主海貝思。海貝思說︰「敝幫幫主何在,還請明示。」海貝思使出坡起烈火掌破膛穿心。
雙雄火拼,互撼的勁力逼發,立時把身周丈許的房舍拆屋檐毀梁,連根拔起,旱逢敵手的南杰,實力未明的海貝思,誰可壓下對方?另一邊廂,出外尋找南杰的陳浩然。他明顯與南杰處身相反的方向。即使沿路逢人探問,也自然一無所獲。更糟的是,他其實連老伯伯姓甚名誰也不知曉,倍感彷徨。陳浩然說︰「唉,老伯伯在何處呢?」一人說︰「你找老伯伯?」「說不定到了下面那間浴場呢!」
陳浩然來到浴場。心想︰的確很多老伯呢。店小二說︰「小兄弟,歡迎光臨。」陳浩然說︰「不,我想找一位老伯伯。」店小二說︰「你有相熟朋友?進來慢慢找吧。」陳浩然心想︰城里原來有這種地方,供這麼多人一起洗澡?
陳浩然說︰「我看老伯伯不在這里,我先走了。」店小二說︰「別掃興啦,既然來了,泡過了才走嘛。」店小二說︰「好好享用吧。」「我會放好你的衣服你們好好招呼這位客官。」手下說︰「這邊,請。」店小二說︰「先來的那位少爺貴氣多了。」「剛來的這個跟他模樣雖相像,但同人不同命,差得遠呢。」
手下說︰「客官,外邊人多,這里只比外邊貴十文錢。」伴當明欺負陳浩然是生客,特意帶他到貴賓的浴池,池中除了一道身影別無他人。陳浩然說︰「我真的不用洗澡啦。」手下說︰「客官,泡過再說。」陳浩然被推入浴池,濺起水花。濺起的水花,彈中池邊唯一的客人。
陳浩然隨即站起。發現對方冷冷盯著自己。被水花濺中,此人極其不快,動身欲走。那人直指池邊,走向陳浩然。陳浩然說︰「怎麼我一來,你就走了?」那人回過頭來,眼神透射寰宇眾生的敖杰銳光。
那人與陳浩然首次近身打量對方,赫然發現彼此的相貌,體格,居然驚人地相像,無比酷肖?陳浩然大吃一驚說︰「怎麼會有兩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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