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鋼鐵火烈鳥
鳳鐵整理整理衣服,輕咳了兩聲,準備大踏步地走進人群圍出來的圈子里面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
可是鳳鐵昂然邁出第一步的左腳還沒有落地,一陣大力襲來,鳳鐵感覺到自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砸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
「哎呀我的媽呀,是誰這麼不開眼鳳鐵從被他砸倒的幾個倒霉鬼身上七手八腳地試圖爬起來,「我特麼要英雄救美有錯嗎,為什麼把我打飛了?」
鳳鐵很郁悶,最近流年不利,已經平白無故地被打飛了兩次,上次飛上天是阿穆為了救自己不得已而為之,這一回到底是為了什麼,學雷鋒做好事也會遭到報應麼,鳳鐵無語問蒼天,兩行熱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熊大連忙跑過來扶起鳳鐵,悄悄用手指著場內的一個彪形大漢低聲對鳳鐵報告道︰「少爺,我看見就是他用手一把把您推開的
鳳鐵向場內看去,只見一個類似于未來戰士一樣的人形坦克昂然站立在對峙雙方的中間,對著滿臉錯愕的華服少年和他手下的狗腿子們怒目而視。
鳳鐵在德瑪城呆了兩天,借著這次佣兵盛會的時機和剛剛結束的招募活動也確實見識過了不少佣兵內身形高大、滿身肌肉的力量型戰士,但是以前見過的那些戰士和眼前的這位一比,簡直就都像一群還在玩過家家游戲的小孩子一樣。
大漢比怪物阿穆還要高上一頭都不止,他就像一只沒有進化好的猩猩一樣出來的皮膚上長滿了濃密的汗毛,方鼻闊口,兩只眼楮瞪得銅鈴般大小,大漢穿著一身佣兵圈內很流行的、便于活動的黑色勁裝,衣襟上繡著一只展翼飛翔的鳳凰,鳳凰渾身冒出熾烈的火焰,堅硬的長喙中叼著一把斷掉的長戈。
「少爺,他是鋼鐵火烈鳥的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熊大一臉糾結地問鳳鐵。
鳳鐵也呆住了,
鳳鐵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頗有些日子了,除了執行這次任務以外所有的時間都待在火馬王國的帝都內,就算再沒有常識也不會連鋼鐵火烈鳥的大名都不知道。
鋼鐵火烈鳥是火馬王國里最有名氣的佣兵團之一。雖然鋼鐵火烈鳥只是一個只有區區不到一百位成員的小型兵團,和其他的大型佣兵團相比在規模和實力上差距很大,但是這並不影響它在業界甚至在整個王國內的知名度,兵團嚴格正直的接受雇佣態度和強悍的戰斗作風在綠海大陸所有的佣兵團里也佔有一席之地。
鋼鐵火烈鳥的內部成員全部是清一色的力量型戰士,兵團從來不接受任何刺殺、暗襲和一些其他的是非曲直難辨的任務,即使參與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也從來都是站在被挑釁後奮起還擊的國家一方,他們接受的任務大多是一些護送貴重的貨物、看家護院、保護雇主不受刺客暗殺或者是幫助貴族們尋找奇異難尋的奢侈品一類的中性任務,這也使得鋼鐵火烈鳥君子兵團的名聲無人不曉,提起這些襟懷坦蕩的漢子,無論是誰都要翹上大拇指夸贊一聲好樣的。
說起鋼鐵火烈鳥理論上的創始人洛古特,巴喬,還和鳳鐵的鐵匠家族有著頗深的淵源。
那是在鳳鐵的太爺爺的爺爺輩,奧德賽家族的家主便是火馬王國里最好的鐵匠,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鐵匠,幾乎每天都守在通天火獄旁不斷地親自錘煉一塊又一塊的精鐵,企圖打造出可以勝過世上所有刀劍的神兵利器。
家主從王國的史書中得知通天火獄是上古遺留下來的神物,火獄內的溫度一旦燃燒到特定的燃點便會勾動地獄的烈焰,把一塊上號的精鐵錘煉成真正的絕世神兵。這個傳說成為了家主的精神支柱,因此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性格也越來越孤僻,他連續十幾年不曾回過一次家,除了呵斥士兵和奴隸們拼命干活以外,他甚至不和其他的人交流,只是默默地反復捶打著一把又一把形狀各異的鐵質凶器,過著日復一日枯燥的生活。
當時在通天火獄干活的奴隸中有一個名字叫做洛古特,巴喬的黑人,巴喬是火馬王國在一次對外戰爭中抓回來的敵國俘虜,那個小國家因為拒絕向火馬王國繳納巨額的貢品而惹起了當時執政的國王的怒火,在征得長老會的同意之後火馬王國悍然對那個小國家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戰爭,因為那個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記起它的名字的王國領地太小而且人口稀少,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被火馬王國的大隊騎兵踏為一片荒土,巴喬是那次戰爭中敵方軍隊的高級將官之一,所以長老會殺掉了他們的國王和一些強硬派的貴族,秉著人道主義精神,長老會最終同意把小王國的普通士兵和平民們流放到一塊不毛之地自生自滅以後直接把巴喬和其他的幾名在戰斗中表現出色的指揮官塞到了奧德賽家主的兵器作坊里當做勞役繁重的苦力使用。
奧德賽家族的瘋狂鐵匠,也就是鳳鐵太爺爺的爺爺因為一直醉心于在兵器打造上的不斷進步,直接忽略了對兵器作坊的常規管理,兵器作坊里駐扎了超過一千個士兵和上萬的奴隸,因為管理制度上的漏洞致使作坊內部矛盾重重。
一些軍官和作坊內的管理者們開始克扣士兵的軍餉和王國財政撥下來的供日常開銷的生活費用,士兵們為了生計不得不互相串通偷出作坊內的鐵礦石和焦炭偷偷地和外圍市場上的小商人們做交易,因為軍心浮躁,看守士兵們毆打###甚至殺死奴隸的事情時有發生,奴隸們每天要做著最繁重的體力勞動,但是分發的口糧卻一天天的減少。《》
為了能夠填飽肚子,奴隸們分成了幾個幫派,在各自的領頭人指揮下不斷發生流血沖突,目的僅僅是為了搶奪一塊僅能填飽肚子的摻雜了大量磨碎的樹皮的劣質面包。
巴喬就是其中一個奴隸幫派的領頭人,他在幾名昔日戰友的幫助下團結了上百個負責向通天火獄內填送焦炭的奴隸,這些奴隸全都身形高大,長期的苦役使得這些奴隸們都練就了一具鋼鐵般的肉身,但是稀少的食物和手腳上沉重冰冷的鐐銬讓他們只能在這個灼熱的空間內過著年復一年的煉獄般的生活。
巴喬帶領這上百個粗壯的漢子幾乎在奴隸中獲得了霸主的地位,他們從其他奴隸手中搶奪到大量的食物,這讓他們的身體一天天強壯了起來。擁有了足夠的力氣之後,他們不再懼怕士兵們近乎###般地催促毆打,武力反抗的事情時有發生,作為領頭人的巴喬也漸漸地進入到上層軍官的視線當中,引起了軍官們的強烈不滿。
一個炎熱的夏天午後,室外的高溫混合著通天火獄里不時噴射出來的火舌,讓作坊內的空氣中似乎混雜了火山中的熔岩一般灼熱,一個喝醉酒的軍官帶領三十個十人隊沖進了作坊里,在監督了奴隸們長達兩個小時不允許有絲毫停頓的勞作之後,軍官還是認為奴隸們干活的速度太慢,有偷懶的嫌疑,特別是黑人奴隸巴喬,他總是用不屑的眼神和快疾的步伐挑釁著軍官的權威,所以軍官「一怒之下」命令一隊士兵把巴喬拖出去重打一百軍棍。
此時巴喬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上層的軍官們針對自己的一次有策劃的陰謀,他們已經注意到自己在眾多奴隸中的影響力,為了防止奴隸曄變不得不除掉自己,盡管自己身體強壯,恐怕也難以捱過那一百軍棍。
所以巴喬決定反抗。
巴喬猜想得沒錯,這確實是一次策劃周密的陰謀,此刻在火獄旁干活的奴隸幾乎沒有一個是他籠絡來的手下,全部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和被他搶奪過食物的奴隸,沒有人願意幫他,所以巴喬在拼力殺掉了幾個士兵以後還是被士兵們手中的鐵棍和自己手腳上的鐐銬征服了。
「兒郎們,把這個殺死了你們袍澤兄弟的黑鬼扔到火爐里,活活燒死他!」軍官不斷叫囂著。
被殺死了戰友的士兵們也動了真火,他們在軍官的指揮下喊著號子把巴喬高高舉過頭頂,不顧巴喬的拼命掙扎和嘶聲怒吼猛地把巴喬的血肉之軀投進了通天火獄熊熊燃燒的爐口。
通天火獄里燃燒著常年不熄的熾熱爐火,高可通天的火爐由奴隸們不分晝夜地持續向內投擲焦炭,火爐里總是堆積著山一樣高的焦炭,爐內怕是有不下于千度的高溫,就算再堅硬的精鐵被扔進去也會在瞬間化成滾燙的鐵汁,也正是這樣恐怖的火爐才能向王國龐大的軍隊源源不斷地輸出近乎天文數字的凶器和鎧甲,所以一個血肉之軀一旦進入到爐內的下場只有一個,便是徹底的灰飛煙滅。
軍官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其余的士兵們卻沒有任何開心的表現,因為他們剛剛失去了五名在戰場上相互扶持的袍澤,親兄弟一樣生死與共的戰友。
軍官笑罷準備命令士兵們收隊,好回去向上級匯報這次行動的成功,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眾人的眼前,有一些膽小的士兵甚至嚇得尖叫起來。
從不斷噴射出火舌的爐口里跳出了一個滿身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高大人形怪物,這個怪物甫一落地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嚎,他帶著滿身火焰快速地奔跑,飛身投進一口巨大的水缸中熄滅了身上的火焰。
水缸內不斷發出茲茲的響聲,就像剛剛錘煉好的通紅的半成品鐵器插入水里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水缸上方驀然冒起一片濃郁的白色蒸汽。
作坊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這口大缸上,士兵和奴隸們甚至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那個軍官目瞪口呆地緊緊盯住不斷冒出蒸汽的水缸,不敢有絲毫妄動。
片刻的沉靜後,蒸汽開始漸漸消散,那個怪物猛地從水缸中跳了出來,筆直地站在眾人面前。
所有人都滿臉驚懼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怪物,他身上的皮膚因為驟冷驟熱而變得酥脆不堪,爆裂出許多細小的裂紋,這些裂紋迅速擴大,把他的皮膚分裂成一個個不規則形狀的小塊,在嗶嗶啵啵的聲音中,這些皮膚的碎塊有的不斷從他的**上月兌落,露出了鮮紅的筋肉和血管,有的甚至就掛在那里不停晃動,沖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視覺神經。
現場一片混亂,有的士兵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嘔吐,一些奴隸們哭喊著互相擁擠向外面跑去,軍官勉強鎮定下心神指揮一些久經沙場神經堅韌的老兵們控制眼前的場面。
「吼!」
從通天火獄里出來的怪物大吼一聲,他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一支斷掉的長戈,隨著他彎腰的動作,不斷有獻血從他的筋肉和血管里迸射而出,他卻渾然未覺般再一次站直了身體,手握長戈遙遙指向已經被嚇得面如土色的軍官和士兵們。
場面安靜了下來,已經有人從怪物的面部尚未月兌落殆盡的皮膚上勉強認出了他正是剛剛被投入到火爐之中的洛古特,巴喬,那個堅韌不屈的黑人亡國奴。
巴喬並沒有動手廝殺,他緩緩張開嘴,臉上的皮膚隨著他嘶啞的聲音不斷地月兌落︰「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巴喬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恨與不甘︰「你們毀掉了我的王國,殺死了我的家人和朋友,把我當做牲畜一樣使喚,我只是想吃飽飯,我只是想要自由,我只是想再看一眼外面的森林山崗,我只是想到我父母妻兒的墳前放上一支鮮艷的鳶尾花,可是你們這群該死的強盜卻剝奪了我最後一絲希望,我不甘心吶……我好恨……」
這個身軀和神經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漢子終究沒有戰勝通天火獄的火毒,他緊握住長戈的手指漸漸松了下來,鐵塔般的身軀慢慢向後栽倒,巴喬最終還是永遠閉上了雙眼,他的卑微的願望和渴望自由的心也隨著他停止的呼吸一起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名軍官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直到巴喬死去。
軍官神情肅穆地向巴喬的遺體敬了一個軍禮,然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軍官身後的所有人,包括士兵和奴隸們全都跟隨軍官一起緩緩跪倒在地,士兵們是為了自己剝奪了一個值得尊敬的生命而贖罪,奴隸們則是在祭拜著自己丟失已久的靈魂。
良久,軍官擦干了臉上的熱淚,站起身來月兌掉了自己印有火焰獨角獸圖騰的軍服,疊好之後小心翼翼地交給身邊的士兵,步履蹣跚地走出了作坊,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最終他並沒有因為私自月兌離軍隊而被處以刑罰,在得知這件事情的始末以後軍方的高層默許了那名軍官的離隊,軍官則在無盡的悔恨和悲傷中度過了自己的一生,他整日依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夠入睡,在六十歲生日那天因為飲酒過度被自己的嘔吐物窒息而死。
火馬王國的軍方在這次事件之後向長老會提出了抗議,他們認為不應該讓這些異國的戰爭俘虜們承受如此有辱大陸上每一個軍人的人格###,在多次交涉以後,那個小王國戰敗的將官們被特赦月兌去奴籍,成為了火馬王國的自由民。
幾名將官被釋放的那天,火馬王國的軍方為巴喬舉辦了盛大的葬禮,葬禮的規格和王國內戰死的烈士是同樣的規格,甚至更加隆重,軍方的大佬們全部不約而同地參加了這個男子漢的葬禮。
被釋放的幾名將官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王國和家人,他們在商討後決定留在火馬王國的帝都,經過多年的奮斗他們依靠自己的武力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建立了一個以力量型戰士為主的佣兵團,佣兵團的團徽是一只浴火涅槃的鳳凰,火鳳的嘴里叼著一支折斷的長戈。
在佣兵團的團志第一頁上,有人蘸著眼淚和獻血涂寫上佣兵團創始人的大名︰洛古特,巴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