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滿頭白發,面容憔悴的老教師,身後是一男一女兩位年輕教師,衣著都十分的樸素。
一听說是高新區社發局的領導,幾個人頓時顯得有點慌張。
「你是王老師吧,我是莊臣!」莊臣立刻認出滿頭白發的老教師,就是當年自己的語文老師王玉文,馬上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
「莊臣,你就是那個冬天總流著鼻涕的莊臣吧!」王老師不愧是當年的班主任,竟然能把十幾年前的事情記起,況且還記住了具體的細節,隨後就想到自己說的有點傷對方的自尊,馬上改口,「嗷,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怎麼老提這事,小莊,你怎麼來了?」
莊臣看了看後面的上官寧,女孩正掩嘴偷笑,他知道就是王老師的鼻涕蟲一詞,一定會成為女孩掛在嘴上的笑料。
「我陪朋友來的,王老師,學校怎麼都成了這個樣子」莊臣不無擔憂的說著,「嗷,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們高新區的上官寧書記」
這回輪到王老師驚奇了,高新區書記來學校,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什麼時間自己的這樣的地方,也能讓高新區書記放到心上。
王老師誠惶誠恐的和上官寧握了握手,上官寧也對王老師表示了高度的贊揚,並說西廟鎮的教育事業,全憑一幫著真抓實干的一線教師撐起來的。
王老師說自己年齡也大了,干活拼命已經力不從心了,好在還有小王和小李這樣的年輕人,其他的老師就已經留不住嘍。
上官寧問學校到底出來什麼問題,還有就是每年的學校撥款都已經到位,為什麼還會出現危房校舍砸死學生的事件。
王老師說這事說起來一言難盡呀,這已經不是從前的學校了,現在領導不像個領導,老師不像個老師。
上官寧問為什麼會造成這種局面?
王老師說鎮上以財政困難為由,已經拖欠了一年多月的教育工資,現在每個教師只領六百元最低保障,老師們都已經揭不開鍋了,紛紛兼職貼補家用。
上官寧說你們單位不進行考勤嗎?也沒有正常的勞動紀律嗎?
于是王老師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從頭到尾娓娓道來!
原來事情的源頭是西廟鎮的人事變動,一切都始于鎮李書記的上台。
原來的老校長張玉福實際上還不到退休年齡,但是鎮里做工作讓張校長內退,為處事圓滑的高玉仁校長讓路。
高玉仁上台後著力點並不放在教學上,而是走上層領導路線,一切工作都綁上了西廟鎮「招商引資的戰車」。
于是一時間,中層領導班子都圍繞在高玉仁的周圍,竟然想把學校打包賣給南方的貴族學校,以此來支持鎮里的招商引資。
後來,外商來西廟鎮實地考察,高玉仁鞍前馬後的伺候,竟然出動學校初中女生出台陪酒,還有人說高玉仁為了拉攏外商,讓鎮教委的司機為外商安排了一個小學女生,此時鬧得沸沸揚揚,最後也不了了之。
雖然費盡周折,但是由于學校的硬件設施實在太差,再說還有近一百多人的在職老師隊伍,外商考慮到包袱太重,于是,要買學校的事情,最後也無疾而終。
此後,高玉仁依然忙碌在鎮黨委書記李友全的周圍,對學校的事務不聞不問,老師的工資也不能按時發放。
以至于後來學校的考勤形同虛設,中層干部根本沒有人去管,課堂教學質量一落千丈,老師們也無心教學,學生也無心上課。
一些老師出去進行有償家教,很多的學生開始逃課上網,後來竟然很多學生干脆不去上課,于是輟學現象嚴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到如今,三個級部只有為數不多的四個教學班,初一初二各一個,初三兩個,好在這些班在王老師的帶領下還繼續上課,其他的大部分同學都輟學打工。
看著王老師花白的頭發,上官寧的眼楮紅了,女孩立刻撥通了鎮長張玉水的電話,告訴張玉水立刻來中心中學。
張玉水是上官寧在一次黨員生活會上發現的,當時的生活會由上官寧主持,但是就有一個不開眼的家伙遲到,別人都以為張玉水這回要完了,但是干部換屆時,上官寧竟然推薦了在西廟鎮基層工作的張玉水,擔任西廟鎮鎮長。
原來張玉水遲到,是因為替村里的孤寡老人蓋房子,當上官寧通過別的渠道知道後很是感動,所以在換屆是力保張玉水擔任下一屆西廟鎮鎮長。
不到十分鐘,張玉水就已經風風火火的趕到,四十幾歲的老張看起來更加的憔悴,兩鬢已經斑白,眼角堆滿了皺紋,走到上官寧的跟前竟然流下悔恨的淚水。
上官寧問張玉水學校的情況你了解吧?
老張說自己早就清楚,這個已經不是一天的問題,責任都在自己。
上官寧說你知道為什麼不及時向上面反映,再一點,每年單獨為西廟鎮撥的教育經費都去了哪里?
張玉水說這些事我不能說,這關系到西廟鎮的安定團結,再說有些事由來已久,不是那個人的責任。
上官寧立刻就來了氣,說你分管文教與衛生,難道校舍倒塌導致學生傷亡事件,你就完全沒有責任?
張玉水說我對此事負責,怎麼處理我我都毫無怨言。
上官寧說擅自挪用專項教育撥款,用于外商考察時各項配套工作的是不是你?
張玉水說這是辦公會集體商議的結果,但是最後簽字的是我,李書記說我是分管教育的龍頭,在大是大非面前應該做出表率,所以我沒辦法才簽了字,我當時確實不知道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上官寧看了看張玉水,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說老張砸死兩個孩子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吧?
張玉水說清楚,這幾天自己一直在做安撫工資,只是老周家很難說話,但是這也不能怨人家老周,這事攤誰身上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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