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卓越的政治家,波美拉尼亞公爵大人自然不可能愚蠢到認為簡單的說幾句話就可以收服這群海盜——在一群海盜異口同聲的贊美聲中,公爵大人披風上的藍寶石別針、腰間那柄瓖嵌著碎鑽石和紅寶石的短劍、甚至是馬靴上的金馬刺,就都歸了文德人。♀
這些做工精美價值不菲的禮物雖然不足以雇佣面前這上千人的文德海盜,用來證明公爵大人的慷慨卻再合適不過。
而且,在海盜頭子和船長們心滿意足的贊嘆聲中,公爵大人還一臉歉意的表示,因為這次出來是來和人交戰的,並沒有隨身攜帶許多禮物,使他無法對驍勇善戰的好漢們作出充分的賞賜,有損他慷慨的名聲。
除此之外,公爵大人還很親密的對海盜頭子表示,等到他到了波美拉尼亞,接受了莊園的封賞後,就可以把他所有的部下和親族都遷進莊園——而如果有他不希望遷進莊園的人,也可以額外從自己這里獲得封賞。
至于他們已經靠自己的奮戰爭得的十艘大船和幾艘小船,公爵則表示絕不會收回,反而還會為他們配齊劃槳手和弩炮操作手,好叫他們在海上更加暢通無阻。
文德海盜固然驍勇善戰,卻終歸不擅長玩弄政治手段,頓時對公爵大人佩服和感激得五體投地,心悅誠服的為他們的新主人效勞起來。
盡管公爵大人說那些船不會收回,文德海盜卻也絕對沒有不知趣到這種地步,仍舊將公爵和他的近衛騎士們請到了旗艦上,又和底下人交代清楚,一切听憑公爵大人吩咐。
雖然海盜們這麼表態了,公爵大人也不至于真的蠢到就直接把他們當做炮灰消耗的地步。而且,對于公爵而言,奪取面前這座要塞遠比削弱海盜或者封臣的力量重要多了。♀
于是,公爵大人將文德人的小船當做第一波突擊力量,將自己的小船當做大船的護衛力量,從文德人的小船上調遣戰士分派到自己的大船小船上,又把波蘭騎士、扈從和農夫補充進文德人的小船,暫時組成了一支混合艦隊。
毫無疑問,這樣的混合艦隊在海戰的力量上難免要比文德海盜的船隊遜色許多。但在得到了靈活得多的小船的護衛之後,波美拉尼亞人那裝載著弩炮的大船就變得安全得多,可以大模大樣的靠近卡努特的港口水門,用弩炮攻擊長堤了。
看到波蘭人紛紛上了船,兩支船隊順利的、看似毫無隔閡的合並成一支船隊,卡努特重重稻了口氣︰「去港口,準備作戰。」
幸運的是,港口的護牆和城牆是一體的,因此卡努特的兄弟們和農夫們在留下了少量戰士負責監視這邊之後,就迅速的借助城牆上護牆的掩護,開始了轉移工作。
等到波美拉尼亞-文德聯合艦隊靠近了城鎮的港口,並且將大船小船分散開用弩炮開始對著港口的水門一通亂射。
嚴格來說,弩炮並不是合格的攻城用武器,投石機才是——和滾圓沉重的大石球比起來,銳利的弩箭雖然能夠有效的穿透木柵泥牆,甚至能夠釘進石磚,但那手臂粗細的圓洞在人身上固然致命,對城牆、堤壩之類的東西就顯得毫無意義了。
不過,在射了十幾支弩箭之後,也不知道是哪支弩箭射中了什麼東西,在波美拉尼亞人和文德人同仇敵愾的歡呼聲中,長堤外水門的木柵欄跌落水中,露出了後面暢通無阻的通道。
經過了之前和北歐戰士們的搏斗,波美拉尼亞人雖然吃了虧,卻多半是在爬梯子的時候被圍毆,只有最後一次被卡努特親自下場殺了個大敗虧輸,自然本能的認為除了卡努特和他的那十幾二十個精銳武士之外,別的人有多強。《》
而文德人,則干脆對卡努特他們的戰斗力毫無概念。
因此,看到水門洞開之後,臨時聯軍士氣大振。伴隨著清亮的號角聲,二十艘文德快船掠過水面,帶著上千個歡呼喊殺聲沖進了水道。
卡努特冷冷的看著文德人的艦隊按照預定的水道殺進港口,之後在水道的末端被攔住。
盡管水道末端的浮木捆只是用繩索系住,用來避免魚油流進港口,但水下用來攔船碟鏈和尖刺木樁卻是貨真價實的固定在堤壩上。
于是,猝不及防的文德快船狠狠的撞在倉促升起的尖刺木樁上,被戳出幾個大洞,開始咕嘟咕嘟的漏水,而後面的船只則發生了連環撞擊,一時間驚叫連連,混亂一片。
然而,這些文德人的霉運還不止如此。
看到文德人的船隊一片混亂,卡努特猛的揮下了手中的寶劍。
得到這個清晰而明確的命令之後,旁白的兄弟奮力敲響了沉重的牛皮戰鼓。
這是事先約定好的信號——听到這個信號,預先潛伏在水道隔壁上的卡努特的兄弟們便毫不遲疑的打開捏了許久的小木盒,讓木盒中暗紅色的木炭徑直掉進水道里的油面上,之後迅速的站起身,朝著港口的方向發足狂奔。
這樣的舉動自然引起了文德人的注意。如果沒有意外,這些戰士毫無疑問會被來自文德人艦船上的標槍箭矢在瞬間變成刺蝟。
但是,烈焰猛的從水面躥起,一直躍到幾乎和水道隔壁一樣高的位置,之後在文德人和波蘭人驚恐的叫喊聲中迅速的向著港口內蔓延,緊追著縱火者。
十個卡努特麾下手腳最便捷的兄弟玩了命的狂奔,同時張著大嘴拼命的吞吐空氣,但火線還是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最後,眼看著隔壁即將到頭,幾乎已經被火焰舌忝到的北歐漢子們縱身一躍,在火焰不甘的吞吐中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重重的跌落水中。
因為浮木捆的約束,魚油並沒有擴散到港口內,熊熊燃燒的火焰也被約束在水道之中——這樣,那些跑得夠快的兄弟們在水里游了一會之後就浮上水面,之後游回港口,登上碼頭,大笑著和兄弟們慶祝勝利。
大火的對面,文德海盜們怒火連天的斥罵,歇斯底里的哭號,驚恐的看著他們面前的熊熊大火,同時也感到一絲慶幸——如果不是之前被調到了別的船上,那麼就是他們在火海中掙扎了。
緊接著,文德人又對卡努特和他的人升起了無限的怨恨——竟然在海戰的時候放火!這個卡努特也太狡猾太毒辣了!
在一片叫罵聲中,波美拉尼亞公爵滿臉通紅,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見——不要說是文德海盜,就是自詡見多識廣的公爵大人,自問也沒有見過這麼惡毒的作戰方式。
在守城的時候傾倒沸水、瀝青、糞汁、熱油什麼的,都是很常規的手段,但是在海面上大面積的放火?
即便是公爵大人絞盡腦汁,也只想起羅馬帝國擁有一種神秘的武器,被稱為「流動之火」,可以在海面上燃燒,焚毀敵船,威力無比——可那種武器是羅馬帝國的不傳之秘,不到最危急的關頭甚至絕不拿出來,又怎麼可能落到瑞典人的手里?
然而,在烈焰之中的文德人卻沒有象波蘭人所想象的那樣立即全軍覆滅、葬身火海。
盡管無比畏懼和慌亂,並且很多人都被火舌舌忝傷,在船上奔走慘叫並讓更多人著火、死去,但仍有很多人勇敢的朝著火海撲過去,徑直躍入水中——火焰短暫的灼燒會帶來的傷害,但是並不致命,而在海水的下面,並沒有火焰存在的空間。
但是,等那些勇士跳下水之後,卻無奈的發現情況非但沒有更好,反而更糟了——在長堤水道之下,是粗大碟鏈、尖銳的木樁和結實的漁網組成的防線,杜絕了大部分水性一般的人游泳潛入港口的可能。
如果是平時,文德人自然可以先上水面吸氣,之後潛入水下用刀劍切開漁網,再慢慢潛游港口和卡努特的戰士們作戰。但是現在,他們的頭頂是厚厚的魚油和熊熊燃燒的烈火……
幸運的是,魚油雖然燃燒猛烈,但終究不像正牌的「流動之火」那樣能夠持久燃燒——在迅猛而激烈的爆發之後,海面上的火焰慢慢變得溫順,之後漸漸的越來越小,最終徹底熄滅了。
這時候,文德海盜的船隊已經徹底毀了。在仍舊散發著可怕熱氣的水道中,漂浮著的勉強能看出是船的黑色物體,上面矗立著各種形狀曾經是人的黑柱,其中的一些甚至仍在發出慘叫,令旁觀者不寒而栗……
而在水面上,則漂浮著各種窒息而死的海盜和騎士,偶爾有幾個神情驚恐的人雖然活著,卻也在瘋狂的叫喊,#**小說
臉色鐵青的看著眼前的場面,公爵大人捏緊了拳頭,忍不住想要開口下達撤退的命令——這一把火,燒掉了文德人幾乎全部的船,也燒掉了他近半數的部隊,如果再不撤退,很可能就撤退不了了。
但是,這個時候,文德海盜惡狠狠的靠近公爵,指著水門最外側的長堤︰「看啊,我們可以從長堤上到城鎮里,殺光他們!」
只看了一眼文德海盜,公爵大人就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如果他敢拒絕,文德人要殺的恐怕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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