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弗蘭韋德的表情,卡努特也只是聳了聳肩,並沒有問為什麼弗蘭韋德作為國王卻沒有反過來干掉謀逆的雅爾的事情。
然而,後加入的兄弟們對弗蘭韋德的脾性卻全無概念。
听到弗蘭韋德听說自己麾下的雅爾竟然膽敢謀逆,托比亞松便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既然他們膽敢謀逆,直接召集衛兵宰了他就是了。」
「如果那樣,轉眼就是場內戰。」弗蘭韋德的衛兵,那個中年武士,薩弗蘭斯面無表情的回答,「而王上不想要內戰。」
「是謀逆者想要內戰。」托比亞松一臉不在乎的回答——對于這些北歐武士而言,征戰廝殺本來就是常事,至于對誰征戰反倒是無所謂的事情。
「都一樣。」武士隊長無奈的回答,「王國不能承受內戰,尤其是在卡雷利亞人即將打過來的時候。」
停頓了一下,薩弗蘭斯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而且,說實在的,福韋斯雅爾想要對王上動手,也不全是因為王上的婚事,和卡雷利亞人的事情也有關系。」
「卡雷利亞人?」听到這話,卡努特終于提起了興趣,挑了挑眉毛。
薩弗蘭斯點了點頭,之後也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奈︰「卡雷利亞人征集了軍隊要打過來,福韋斯雅爾和科比雅爾都召集了武士們準備和卡雷利亞人作戰,但王上卻想要和卡雷利亞人和談……」
听到這話,卡努特也忍不住抬起手擋住了臉——弗蘭韋德的父親就是死在對卡雷利亞人的戰斗中的,而弗蘭韋德卻想要和卡雷利亞人和談,這就和放棄復仇沒什麼兩樣了——而在北歐人中,放棄血親復仇,幾乎就等于放棄了自己的榮耀和尊嚴,這也難怪兩個雅爾準備奪權了。
「卡雷利亞人殺了你父親!」果然,听到武士的話,年輕的拉格納也忍不住跳了起來。原本,他看弗蘭韋德和自己年紀相仿,還覺得親近,眼下卻忍不住對弗蘭韋德不滿起來。
「殺死我父親的卡雷利亞人在那一戰就已經死了。」弗蘭韋德一本正經的為自己辯解。
「卡努特,這可不公平。」看到這樣的局面,托比亞松便忍不住站了起來,指向弗蘭韋德,「我還記得你說過的,要做你兄弟的那些條件——難道這個甚至連和人廝殺都不敢的小子當時就能夠滿足?」
不等武士隊長憤怒的站起,卡努特已經大笑著拖過手邊的木棍敲了敲地板,之後將木棍徑直丟給弗蘭韋德︰「好吧,托比亞松,也許你想試著和弗蘭小子打一場,別害羞,我們每天不都是這麼打的麼?」
「你讓我跟他打?」托比亞松一臉的疑惑,卻看到卡努特一臉看好戲的笑容。
這樣的笑容激怒了托比亞松——看起來,卡努特竟然認為自己不是那個弗蘭韋德的對手!
于是,托比亞松也轉身從牆壁上取了根木棍,走到了宴會大廳諸多長桌中間的空地上,看著弗蘭韋德︰「來吧,小子。」
弗蘭韋德遲疑的看了看卡努特,在看到卡努特笑著點了點頭之後,便拿著木棍走到了托比亞松對面。
「開始吧。」說著,卡努特笑著擺了擺手。
看了眼弗蘭韋德,托比亞松氣哼哼的揮了揮手里的木棍︰「你先來吧小子,別叫人說我欺負你。」
弗蘭韋德略顯羞澀的笑笑,點了點頭︰「好吧,那我來了。《》」
說完,弗蘭韋德一棍揮出,如同最常見的北歐武士一樣發動了進攻。
這一劍又快又狠,讓托比亞松也大吃一驚。
下一刻,伴隨著響亮的木棍撞擊聲,倉促舉劍格擋的托比亞松又驚又怒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木棍旋轉著飛了出去。
「你可以再來一次,托比亞松。不過這一次,別再小瞧弗蘭小子了。」似乎對這結果早有預料,卡努特笑著揚了揚下巴——他一開口,宴會偏廳里的哄笑聲就安靜了下來。
滿臉通紅的托比亞松轉身,之後接過了別人拋過來的木棍,再次面向弗蘭韋德︰「好吧,我承認,是我小瞧了你。不過,這一次,我不會了。」
年輕的克文蘭國王仍舊溫和的笑了笑︰「那,這次,你先來?」
這話又引起一陣輕聲哄笑,讓托比亞松也紅了臉——想來他也是大名鼎鼎的航海家,手上的人命也不少,這回卻給個文文弱弱的少年一招便打飛了手里的劍,著實丟臉到家了。
但托比亞松並不是個莽撞的——這些日子里,他和卡努特也沒少交手,雖說從勝,但彼此也算熟悉,而卡努特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照卡努特的性子,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是絕不會有這等表情的。
舌忝了下嘴唇,吸了口氣,托比亞松握緊了木劍,鄭重的看著弗蘭韋德︰「老大覺著,我必不是你對手。照理說,他這麼想,必是對的,可我還想試試。你小心了。」
克文蘭國王再次笑笑,點頭︰「誒。」
這一次,托比亞松便調整了鞋,由「教訓小孩子」變成了「和個好對手比劍」,小心的邁開步子,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然而,在走了幾步之後,托比亞松終于按捺不住,大喝一聲,猛的前撲,如捕獵的惡狼般奮勇前突,朝著弗蘭韋德一劍劈出。
弗蘭韋德也低喝一聲,後退半步,迅速扭動身體,將木劍棍子似的朝著托比亞松的劍上猛的一抽。
伴隨著猛烈的撞擊聲,在一干好漢的驚呼聲中,托比亞松手中的木劍再次飛了出去。
托比亞松呆呆的看著空空的手,又看了看臉頰飛紅的弗蘭韋德,最後驚訝的看著卡努特︰「這不公平!他的劍術是你教的!」
卡努特笑著擺了擺手,指了指弗蘭韋德︰「這你還真弄錯了。應該說,我們倆的這一招,都是他父親教的。」
托比亞松愣在當場,之後看了看弗蘭韋德,一臉的不忿︰「你有這等身手,還柔柔弱弱的怕和人廝殺,騙的我好苦!」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弗蘭韋德不想和那個謀逆的雅爾廝殺,卻跑過來向卡努特求援,都教這邊的兄弟們以為弗蘭韋德是個軟蛋,沒想到竟也是個用劍的好手。
弗蘭韋德眨了眨眼,也是一臉迷惑︰「我並不怕和人廝殺啊?」
這下,托比亞松也傻了——國內雅爾謀逆,他不直接誅殺卻跑來找卡努特訴苦;卡雷利亞人舉兵入侵,他不帶兵抗擊卻謀求何談,卻說「不怕和人廝殺」?
「你若是不怕和人廝殺,帶兵和卡雷利亞人死戰一場,得勝而歸,還怕國內的雅爾不服氣你?」
听到這樣的責問,弗蘭韋德楞了一下,之後垂下頭,嘆了口氣,聲音也沉悶起來︰「我只是不想別人和我一樣,失去他們的父親。」
這話一出口,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盡管卡努特以及最早跟著卡努特的那批老兄弟對這個小兄弟的心腸早有心理準備,但對于別人而言,這種想法卻不但聞所,而且簡直不可思議。
在整個北歐,無論丹麥、挪威、瑞典、芬蘭、冰島還是別的地方,征戰廝殺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失手被殺也是理所當然。至于殺了別人會不會教別人的孩子失去父親之類的事情,根本就沒人會去想。
在這種每個人都要拼命才能活下去的地方,那些成名的好漢中,為了復仇將仇家滿門殺死只留下女人的不在少數,特別殘暴的甚至連女人都不放過。那些只誅殺仇家成年男子,放過男孩的人就已經算得上是寬宏大量光明磊落了——而象弗蘭韋德這種甚至連成年男子都不想殺的……
托比亞松抓了抓頭發,也沒想明白到底該怎麼評價這種事情,于是無奈的聳了下肩,攤開雙手,搖著頭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幾個兄弟都回到座位上做好之後,卡努特輕輕敲了敲桌子︰「所以說,卡雷利亞人又要打過來了,而你國內的雅爾們也開始不安分,想鬧事。」
「也不是所有雅爾都想鬧事……」弗蘭韋德舌忝了舌忝嘴唇,惴惴不安的回答。
盡管最初得知了福韋斯雅爾在謀劃暗害自己,而卡雷利亞人也率領兵馬沖殺過來之後,弗蘭韋德的第一反應就是來找卡努特幫忙,但眼下這位克文蘭王卻後悔了。
就如同卡努特了解他的心性一樣,弗蘭韋德也很了解這個「老大」的脾性。盡管心地不壞,卡努特卻是個容不得半點冒犯的主。若是別人要挑戰他,他是非立即當面打回去不可的——真教他到了克文蘭大殺四方,無論是卡雷利亞人還是國內的雅爾們,怕是要血流成河的。
听到弗蘭韋德的話,卡努特便笑了起來——在克文蘭和這個小兄弟廝混了整整一年,他如何不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放心吧。咱們是換血兄弟不假,可你終究是克文蘭王了——這事,咱們兄弟幫你出力是不假,可終歸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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