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輔羅斯公國的元帥,剛剛成為基輔大公的雅羅斯拉夫麾下的紅人,留里克元帥,曾經在不久之前柳別奇那場戰斗中立下赫赫功勛,因此被授權作為諾夫哥羅德的行政長官——依照慣例,這個位子往往是由大公的繼承人擔任的。《》
顯而易見的,這位武勇過人的元帥並非大公的繼承人——大公本人正當年,要不了多久就會有繼承人,而這位元帥爽直粗暴的性子也注定他並不是一個好的官長。
對于這種事情,留里克元帥也很清楚——他即不尊重傳統,也不懂得商貿,更不擅長農牧,總的來說並不能讓一座城市變得富有和繁榮。
但這位武士自有辦法——如果自己不能生產,那麼使自己變得強大,然後從擅長生產的弱者那里掠奪就是。
因此,留里克元帥很熱衷于檢閱和訓練他麾下的軍隊——對于他來說,那就是財富的來源。
在听說了卡雷利亞人的事情之後,留里克元帥立即發現他的機會來了——盡管等到大公有了繼承人之後,自己就要交出諾夫哥羅德,但如果能夠在此之前征服一塊新的領地,也許在大公有了繼承人之後,自己也將能夠得到一處屬于自己的領地。
然而,不幸的是,顯而易見的,盯上了卡雷利亞的並非他一家。更不幸的是,眼前佔據了卡雷利亞人一座營壘的,顯然比他動作更快。
對留里克元帥而言,當務之急是弄明白卡雷利亞地方的形式——這支新出現的勢力和卡雷利亞人是什麼關系,卡雷利亞人又在哪里,在做什麼。
正在留里克元帥盤算著的時候,城牆上的人卻先開口了︰「你們是什麼人,想干什麼?」
听到這個問話,留里克元帥便點了下頭。
于是,一名騎士便越眾而出,讓自己的大嗓門透過護面甲發出嗡嗡的金屬鳴響︰「我們的主人是基輔大公帳下最驍勇的武士,在柳別奇手刃二十一名波耶的殺手,諾夫哥羅德的行政長官,留里克元帥。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克文蘭國王麾下的戰士。」城牆上答話的是科比雅爾——卡努特並非弗蘭韋德的部下;托比斯雅爾是弗蘭韋德的岳丈;福韋斯雅爾仍在糾結自己的立場,有足夠身份能答話的也就只有他了——不過,顯而易見的,弗蘭韋德就沒有那麼多的功績或者身份可以夸耀了︰「他才剛當上國王不久,沒什麼功績可以夸耀。」
听到這話,所有的克文蘭戰士都是一臉驚愕——兩軍陣前,沒有這麼貶損自家君王的!
然而,科比雅爾的話還沒完︰「不過就是前些日子,帶了百來人,模了卡雷利亞人一個寨子,婦孺抓了上千人。」
這樣,克文蘭戰士們才喜笑顏開,同時異口同聲的歡呼起來。
听了克文蘭人的自夸,留里克元帥再次皺起了眉頭——這些克文蘭人不但比自己先到,而且已經取得成績了。
無聲稻息一聲,留里克元帥輕輕偏頭︰「就說我請他們的國王吃飯。」
听到這句話,發言的騎士愣了一下,之後再次開口︰「對于那些驍勇善戰的武士,元帥大人一向是敬重和愛惜的——留里克元帥將要在這里設宴,希望你們能夠出席。」
這樣的說法讓城牆上安靜了片刻。
城下的是元帥和行政長官,而城牆上的則是國王——單純從雙方的頭餃來看,留里克似乎低了一等。
所以,那名騎士刻意隱去了對弗蘭韋德的稱呼,只以「你們」和「驍勇善戰的武士」帶過。
然而,這樣的邀請雖然維護了留里克元帥,卻難免有侮辱克文蘭國王的嫌疑。
可是,當大軍壓境的時候,敵軍統帥發出了邀請,若是這邊被邀的不敢出席,在氣勢上總弱人一等,傳出去也叫人嘲笑膽怯。♀
弗蘭韋德看了看卡努特︰「咱們下去?」
卡努特嘿嘿一笑︰「有人請吃飯,為什麼不去?」
听了卡努特的話,弗蘭韋德便不再遲疑,也扯著嗓子嚷了起來︰「那就先謝謝啦。不過我們食量可大。」
克文蘭國王的話讓留里克元帥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吧,絕沒有慢待客人的道理。」
「走,下去吃飯。」听到了留里克元帥的保證,弗蘭韋德也哈哈一笑,之後轉向福韋斯雅爾,「羅斯人宴請武士吃飯,按說也該帶著你。可寨子里的眾多武士沒個帶頭人不行——這次就委屈你一下吧?」
弗蘭韋德爽快得近乎愚蠢的做派頓時讓福韋斯雅爾呆在當場——他可是圖謀著王位的家伙!
但下一刻,這位手握重兵的雅爾便釋然了。若是弗蘭韋德的國王做得夠好,他又何必自討沒趣?而眼下,弗蘭韋德不就是做得很好嘛?
想明白了這一點,福韋斯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之後愉快的笑著對弗蘭韋德行禮︰「王上只管放心,我還活著,寨子就不會有事。」
弗蘭韋德沒有多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之後轉身走下了城牆。
下了城牆,回到大廳,弗蘭韋德和卡努特便各自選了二十名戰士陪同,一齊去參加羅斯大元帥的宴席。
因為即是去探听虛實,又是去炫耀武力,這四十名戰士和兩個帶頭人便都穿上了最精致的鎖子甲,又在鎖子甲外披上干淨的毛皮斗篷,戴著堅固的有護面甲和皮里襯碟盔,背著蒙皮盾,佩著寶劍,打扮得威武雄壯干淨整齊。
整備完畢後,克文蘭人便開了寨門,讓他們的國王前去羅斯人那里赴宴。
與此同時,克文蘭戰士們也準備好了刀斧,預備著萬一羅斯人不地道,也可血戰到底。
克文蘭人整備的當,留里克元帥也讓親隨從船上卸下一應用具,趁戰士們開始構築營壘的時候,在營壘外搭起了個大帳篷。
想要趁著克文蘭人整裝的這點時間建好營壘,整頓好宴席顯然是不可能的。但大部分食物都是現成的,帳篷的搭建也很快,內部的陳設可以直接從船上搬下來擺好——總而言之,就算克文蘭人立即出來赴宴,留里克元帥也絕不會失了禮數丟了面子。
就在羅斯人布置好宴會帳篷,並安排了衛兵、僕從之後沒多久,弗蘭韋德和卡努特就在四十名戰士的護衛下到了帳篷外。
因為早知道對方是誰,呆在帳篷外,扛著長柄戰斧的衛士也不矯情,在攔下了弗蘭韋德一行之後恭敬的行禮︰「日安,諸位。元帥大人已經恭候多時了。不過,你們得把武器留在外面。」
听到這樣的要求,兩人身後的武士紛紛露出怒容——這就等于將他們的王上和首領置于任人宰割的地位。
然而,弗蘭韋德愣了一下之後,卻只是滿不在乎的笑笑︰「好。」
留下一半人「看守武器」之後,弗蘭韋德和卡努特帶著二十名戰士進了帳篷。
帳篷里,除了頂上開的大天窗之外,周圍還有若干小天窗,將日光投進來,使里面亮堂堂的。而為了保溫,在帳篷中間還有一個的火堆熊熊燃燒著,把整個帳篷烤得熱乎乎的。
當衛士為弗蘭韋德拉開帳篷前厚重的門簾,大聲宣告弗蘭韋德到來的時候,留里克元帥爽朗的大嗓門便響了起來︰「哈哈,歡迎,克文蘭的朋友,我還以為你們得一會才到呢。」
留里克說話間,便有個膚色乳白,身材嬌小的姑娘雙手捧著個大木盤,向弗蘭韋德和卡努特送上一只的面包和一碟潔白精細的鹽粒。
見到留里克元帥用這樣的禮節待客,卡努特便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至少,按照斯拉夫人的傳統,這足以證明對方是將自己這些人視作客人而非敵人的。
答謝了好客的主人之後,弗蘭韋德、卡努特和一干戰士紛紛落座。
看到卡努特在進帳篷的時候就和弗蘭韋德並肩,而落座時又緊挨著弗蘭韋德,留里克元帥便知道這人一定也是這支佔領了寨子的克文蘭軍隊中極重要的人物︰「這位好漢不知道是?」
听到留里克元帥問及卡努特,弗蘭韋德便遲疑著看向卡努特,以目光詢問對方是否要自報家門。
卡努特微微一笑︰「烏普蘭的卡努特,馬格努斯和埃蘭之子。」
故意停頓了一下,卡努特才接著補充︰「弗蘭韋德的換血兄弟。」
這個補充,卡努特本不想說,因為其中泄露了太多消息,但如果他不說,那麼他的身份也總是不清不楚,到顯得他膽怯似的。
果然,這話一出口,留里克元帥就眼楮一亮,之後笑了起來︰「原來你是瑞典人?大公夫人也是瑞典人啊——奧洛夫國王老人家可還好?」
基督大公的夫人也是瑞典人,這個情況卡努特並不知道。但隨即,卡努特就想起,他還沒離開烏普蘭的時候,似乎是听說過,奧洛夫國王的一個女兒嫁到斯拉夫人那邊去了——現在對方提起,怕就是奧洛夫國王的女兒嫁給了當時還不是基輔大公的雅羅斯拉夫。
不過,「你們國王跟我們大公是親家」這種事情,對卡努特而言是一點壓力也沒有︰「啊,奧洛夫國王啊,我恐怕他最近不太好。」
听到這樣冷淡而且鎮定的回答,留里克便皺起了眉頭︰「怎麼了?」
「他兒媳的爸爸和我有仇,叫了外國人來打我,結果叫我女人給宰啦。」卡努特一臉的滿不在乎,隨隨便便的回答,「眼下,各地的鄉紳們覺著,要是誰和人有仇怨,都能隨便的招攬外國人來國內鬧事,這就沒規矩了,非得要國王給個說法——他正為這事頭疼哪。」
這段話听得留里克目瞪口呆,同時也對卡努特警惕起來——能把國家鬧成這個樣子,還若無其事的跑到國外作戰的,古往今來怕也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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