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鐘,安慶的碼頭一片忙碌,不少搬運工人都在從一些停靠的貨輪上卸下貨物,還有一些則是在一旁等待著可能會出現的生意。
這時雖然小半個中國都已經陷入混亂,但作為安徽的省會城市,安慶卻依舊繁榮。
「6、7、8、9、10…」將手里的撲克抽出五張,一個背靠著柱子的搬運工得意一笑。
然而他對面的那個卻笑的更得意些。「不好意思,7、8、9、10、J…」說著從手里的牌中抽出五張,正好壓在前面那五張的上面。
見到這一幕,另一個工人瞪了第一個工人一眼。
而另一個工人卻已經從所剩不多的牌中抽出了4張來。「3個Q加一個3…」
沒錯,他們玩的就是斗地主。
大概是半年多前,一共有兩種新游戲在安徽境內普及開,一種是‘三國殺’,另一種就是斗地主。而和‘三國殺’相比,斗地主的普及度明顯要高出許多——————畢竟‘三國殺’的話是要另外準備一套牌的,而斗地主的話只需要一副撲克就可以了,相較而言明顯簡單了許多,花費也比較小,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掏出5角錢來買一套游戲牌的。
三個人在那里斗著地主,在他們的旁邊也圍了一圈人觀看。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有人揚聲喊道。「船,有船來了!!!」
听到這句話,正在那里玩著的三個人撇了撇嘴。「船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里哪天沒有船來。」
可是等到他們三個回頭一看後,卻明白為什麼那個人的喊聲會這麼大了。
就在江面上,數十艘噸位絕對不算小的船只,正緩緩的向碼頭的方向駛來。
注意到這一幕後,碼頭上的工人們立即聚攏成一團。
對他們來說,這麼多的船,也就等于是相當多的生意,畢竟需要幾十艘船裝載的貨物,絕對需要很多工人來搬卸。
而在碼頭不遠處,一些警察也緊張的聚了過來。
眼下時局不穩,誰也不清楚是否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們也是不得不小心一些。不過等到他們看到船上都印著雨石集團的標志後,人也就放松了下來。
「原來是雨石的船,那就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是啊…」
這些年嚴紹在安徽的口碑相當不錯,平時該花錢的時候也從沒吝嗇過,所以在見到是嚴紹的船後,碼頭上的警察很快就放下心來,只是因為職責的關系才繼續呆在碼頭上,打算詢問一下來意。
「讓開點,讓開點…」在將那些等著工作的工人驅散開後,幾個警察站在最前排,等著船隊的主事人下來。
在上千人的注目下,船隊的船只一艘艘的停靠在碼頭上,隨後當先的一艘船上,便見李良從其中一艘船上走了下來。
「原來是李副總經理…」雖然早就知道這次船隊的主事人不會是一般人,但是在看到李良從船上跳下來後,這些警察還是吃了一驚,連帶著也換上諂媚的笑容湊了上去。
暫且不提彼此雙方的身份差距,單是集團每年給他們的好處,就已經足夠讓這些警察用這種笑容來面對李良了。
「不知道李經理這次來是…」
指了指碼頭上那幾十艘船,為首的一個警察有些小心的道。
就在他說話的功夫,大部分的船只都已經停靠,只有一小部分的船還沒有靠上岸。
「沒什麼…」回頭看了看還在停靠的其他船只,李良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只是送一些東西過來…」
「是這樣,不知道送的是什麼東西?」說完為首的警察連忙用手拍了兩下嘴巴。「您瞧瞧,李經理您送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呢?都是最近那些革命黨給鬧的…」接著轉頭對那些因為他們而不敢上前的工人道。「看什麼看,還不快上去幫李經理把貨卸下來…」
「不用了…」回頭一看,見最後一艘船也已經停靠好了後,李良微微一笑道。「那些貨自己會下來的…」
這時站在甲板上,看到所有船只都已經停靠完畢後,嚴紹輕輕一揮右臂,黑色的人流從數十艘船上涌下…
本來還帶著諂媚笑容的警察,看到大批穿著黑色軍服的士兵從船上涌下來,面色發白的同時兩條腿也抖了起來。「李經理,您……您這是…」
「別在意…」李良笑著道。「你們不會有什麼事的…」
至少他不會對這幾個警察有什麼興趣,而且他相信嚴紹也是如此。
與此同時,付修明和秦禎卻是領著隊伍,朝著城門口的方向快速沖去。
誰知道盧文成那邊事情是不是真的能辦利落,把命運交托給別人這種事,無論是嚴紹還是付修明他們都不願意做,所以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城門口搶下來…
「都給我跑快點…」回頭喊了一嗓子後,將子彈上膛,付修明一馬當先的沖向城門。在他的身後秦禎和其他一些軍官也是緊隨其後。
另一邊,那幾個警察則是被十多個士兵捆成一團,至于那些工人們,在見到這麼一個場面後早已躲到一邊去了。
「安慶…」
在衛隊和特事科的簇擁下從船上走下來,看著遠處的城牆,嚴紹微微搖了下頭。「看來是今天這里是沒法在‘安慶’了…」說完嚴紹轉頭看向卡特琳娜,黑色的軍裝不但方便行動,也勾勒出了她近乎完美的曲線。「你那邊已經布置好了吧?」
「放心吧…」妖冶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辣和冷酷,卡特琳娜平淡的道。「如果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的話,他們也就沒什麼用了…」
「那就行…」點點頭,他對卡特琳娜還是十分相信的。
也就是在說話的功夫,城門的方向突然傳來雨點般的槍聲和爆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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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內,盧文成和其他已經投靠革新會的軍官,一邊看著手腕上的手表,一邊裝作無聊的樣子,和那些看守城門的巡防營軍官聊天。
這次負責守衛安慶的巡防營有很多支,不止是盧文成他們的蕪湖巡防營,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盧文成也不會覺得麻煩。
「見鬼,怎麼還不來,該不會是取消了吧…」
抬頭看了眼已經開始落下的太陽,盧文成心里暗罵的同時卻努力的和那幾個軍官聊著話題。
只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能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少,何況作為巡防營的統領,盧文成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城門這邊呆著,這樣很容易引起懷疑。
所以在注意到那些個軍官已經有些警惕後,打了個哈哈,盧文成已經在考慮是否要找個借口先離開再說——————雖然他已經答應特事科的人,要幫他們把城門給奪下來,但他可不打算把自己也搭進去。
不過就在盧文成打算退出去的時候,城門口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搔動。
受搔動的吸引,那些原本對盧文成他們有些警惕的軍官都把頭轉了過去,想要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這時盧文成卻知道,這是正主來了!
「動手!」低聲朝著自己的部下喝了一聲,盧文成掏出手槍,朝著背對著自己的幾個軍官叩響了扳機。
在一片槍聲中,那幾個軍官倒在了血泊里,而在遭到其他的巡防營士兵反擊後,盧文成他們的人里也有幾個受傷的。
雖然胳膊被子彈擦上,但在注意到對面的高級軍官都被干掉後盧文成也松了口氣。
現在群龍無首,那些士兵無疑要好收拾一些。而且有了他們的牽制,他們也別想把城門關上,這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想到這里盧文成朝著自己的同伴喊道。「快,把橙巾扎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次外面究竟來了多少人,但他可不想死在‘自己人’的槍口底下。
听到盧文成的話,那幾個還在用手槍進行壓制的軍官和士兵連忙從口袋里掏出橙巾,然後綁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也就是這個時候,城門那邊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甚至還有幾聲爆炸。
听到爆炸聲,盧文成連忙從隱蔽的地方站起來,朝著城門的方向開了幾槍,避免那些人把城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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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城門方向傳來槍聲後,付修明和秦禎他們立刻加快了速度。而路上的行人也都一臉懼怕的退避到了一旁。
在跑到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後,付修明就听到城門那邊的槍聲清楚了許多。
另一邊,在看到有一大批穿著黑色軍服的人朝城門沖了過來,雖然軍官幾乎都已經被盧文成他們給殺光了,但剩下的巡防營士兵還是在一些底層軍官的指揮下進行地方,其中一些更是朝著城門外射擊,想要阻攔住付修明他們。
只是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人,無論是那些僅存的軍官還是士兵,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攔得住。
「快,快去幾個人把城門關上!!!」
很清楚如果不把城門關上他們根本沒有活路,還剩下的軍官連忙朝著手底下的人下令道。
听到命令,也有幾個士兵朝城門跑去,但是才剛跑到城門邊上就有一個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這人是被盧文成從背後打中的。稍後又有幾槍打在城門上,嚇了剩下那幾個人一跳,這下就算軍官喊的在厲害也沒人敢上去關城門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付修明他們總算是沖到了城門前。
在確定里面還在戰斗後,付修明連忙對手底下的人下令道。
「1連,手榴彈!」
得到命令,1連的人很快就站出了40多號人。
在一片雨點後,密集的爆炸聲傳出,不但那些躲在城門後邊的士兵被當場炸死,就連許多站的距離比較近的士兵也受了重傷。
用手榴彈清理了城門里面的敵人後,付修明揮了揮手。很快剛才甩手榴彈的1連便沖了上去,其中沖的最勇的卻是幾個端著輕機槍的機槍手。
麥德森超強的火力,再加上100發的彈鼓,幾乎壓的城門內的巡防營抬不起頭。
要知道這個城門一共也才六十多號人而已,被盧文成他們干掉了6個軍官,稍後又打死了幾個,再加上被手榴彈又炸死了十多個,現如今城門處頂多也就還剩下四十多人,這麼點人根本無法阻攔付修明他們的腳步,那些士兵顯然也很清楚這件事。
于是在見到外面那些來歷不明的家伙用‘炸彈’把城門處的弟兄全都炸死後,很快就有人掉頭跑掉了,更有人干脆把手里的槍扔下,直接高喊著頭像。
見到這一幕,還剩下的軍官嘆了口氣,也清楚抵抗下去根本沒有意義,而且他也不打算替清廷賣命,最重要的是,就算他賣命,單憑40都個人也不可能阻擋的了上千人…
「算了,都投降吧…」長嘆一口氣,在對手底下的人這麼說後,軍官將手中的手槍扔掉,然後朝著城門外正準備往里面沖的士兵喊道。「別開槍,我們投降了!」
確定負責守衛城門的巡防營是真的投降了後,一個連的士兵沖了進來,將他們繳械並捆到了一邊。也就是這個時候,見局勢已經被控制住,盧文成他們也從隱蔽的地方走了出來。
「你們的指揮在哪里?」
輕瞥了一眼盧文成他們右臂上的橙巾,士兵們消去了敵意,但是卻並沒有理會他們。
他們到是听說了有一群‘盟友’的右臂上有橙巾,不過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士兵們無視的態度讓盧文成心底暗怒,但是看著正不斷走進城門的革命軍士兵卻不敢說些什麼,只是打算等這些革命軍的指揮官出來了再說。
結果盧文成越看越驚,因為不過一會的功夫,從城門外已經走進來了上千人,而且看後面似乎還有很多的樣子。
「這些人到底是…」就在盧文成心里開始懷疑這些人的來歷時,付修明和秦禎在十多個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盧統領?」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盧文成抬起了頭,結果正好看見了付修明和秦禎。「付隊長,秦隊長…」見到居然是他們,盧文成有些吃驚。
當初訓練巡防隊的時候,嚴紹曾從蕪湖巡防營里接過幾個軍官,稍後彼此間也有很多溝通。而且作為雨石集團的武裝部隊指揮官,付修明雖然不如李良他們那麼有名氣,但在蕪湖地面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盧文成自然是認得付修明和秦禎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這麼吃驚。
「居然是你們,難不成…」
「沒錯…」微微一笑道。「在安徽除了我們外,還有誰有這麼大能力呢…」在說這話的時候,付修明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架勢。
听到付修明承認,盧文成總算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士兵,還有為什麼在自己的巡防營里,居然會有那麼多的人,包括他的親信在內都叛變了…
的確,在安徽境內,也只有嚴紹才能辦到這件事…
可是…
「可是,為什麼…」看著依舊沒有停歇的人流,盧文成的眼中充滿不解。他不明白,嚴紹只是一介商賈,為什麼要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
而看出了盧文成的不解後,付修明卻只是不屑道。「我們的理想,豈是你能弄明白的…」盧文成的兒子和兩個佷子曾經做過的事,付修明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連帶著對盧文成也有些看不上眼。
見部隊已經進來的差不多後,付修明只是對盧文成說了一句。「在這里等著吧…」便和秦禎等人領著部隊繼續向前。
現在城門已經被突破,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率先搶佔省城的各個城門和重要機關以及……朱家寶的巡撫衙門。
只要能把朱家寶給抓住,這次的行動便稱得上是完美…
付修明的不屑表現的十分明顯,可是在知道這次的事情全都是由嚴紹主導的後,盧文成卻是連一點怒色都不敢露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雨石集團在蕪湖等地的勢力有多大了。
現在這次借著武昌起義的東風搶先攻下安慶,不用說,安徽督軍的職位肯定也逃不月兌嚴紹的手掌。到那時嚴紹就如安徽的皇帝一樣,在這個時候得罪嚴紹的親信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
何況做了這麼多年的官,他也很清楚,現在的他對嚴紹已經徹底無用了,就連一丁點的利用價值也沒有。如果現在不表現的乖巧點,稍後萬一嚴紹反悔…
想到這里,盧文成覺得留在安慶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而且平心而論,如果盧文成是嚴紹的話,也不會喜歡自己手底下有一個底子不干淨的部下…
「反正現在已經到手10萬了,再加上多年積攢的家底,就算現在就走,安度晚年也足夠用了…」眼楮轉了轉,盧文成已經開始制定離開安徽的計劃。
也就是這個時候,在大隊人馬的簇擁下,嚴紹和伊萊諾等人也走進了城門內…
在看到嚴紹的那一刻,盧文成再無半點懷疑…(未完待續。)